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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帝女,當朝親王,情不知從何而起,一往而情深。
煌煌烈日,螢火之光,原來是一時瑜亮,到底誰更強。
“你很好很好,但我就是喜歡他!”
竟有人看不見烈日灼目,只追尋瞬閃微光。
終落得,一人求之不得痛苦自傷,一人愛在心中口難開,一人黯然走天涯。
才有這寂寞深宮自寥落,生死追隨期來生。
以上,文青版《前傳》,說的就是武令媺她親爹親娘的愛情故事。
圣手老先生那日就要找武令媺攤牌,免得某個知道一鱗半甲心懷叵測的女人突然鬧出事來讓她措手不及。但直到送走了欽差隊伍,在朝上武令媺也給自己人爭取到了應有的待遇,這才有時間來聽老圣手講古。
當先一句話就差點讓武令媺給厥過去,老圣手笑瞇瞇地好像講笑話一般地說:“小閨女兒,你不是圣祖的親生骨肉。”
難怪這老古怪神神秘秘地一定要到公主府最隱密最安全的地方來,武令媺還抱有一分希望以為他要給自己看什么稀世寶貝,卻沒料到扔出這么一個深水大炸彈。
盯著老頭兒看了片刻,武令媺微笑道:“繼續!”
“還真是鎮定,沒有辱沒了兩朝皇族血脈。”老圣手樂呵呵地捋胡須,神情里不知有多少的自得驕傲。
兩朝皇族血脈?武令媺默默記下,深吸一口氣道:“您說是不說?我忙著呢。”
老圣手莞爾一笑,卻提起了另一個人:“說你之前,先講講我那個不成器的小徒弟武延嗣。”
也不管武令媺是啥難看表情,他便將孝宗遇苗女、被苗女下蠱毒日漸虛弱、敦莊皇后以明輝淑妃為藥人為孝宗傳后、明輝淑妃雨夜產子、老圣手趁著給圣祖療傷的機會帶女嬰入宮換走了男嬰收為關門弟子,這些事情簡明但無一遺漏地快速講了一遍。
原來武延嗣還有這般曲折離奇甚至無法大白于天下的身世,難怪東昌蘭真公主要費盡心機給他安排一個相對來說光明的出身來歷。那么,無論是敦莊皇后的所謂遺書還是圣祖承認武延嗣身份的遺詔,恐怕都由這位好皇姐自己創作。
武令媺臉色還算平靜,畢竟這是別人的故事,但眼里的驚駭還是出賣了她緊張不安的情緒。毫無疑問,那個被圣手帶入宮中偷龍轉鳳的女嬰就是她!
“那我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什么人?您又為何說我有兩朝皇族血脈?”武令媺的聲音在發抖,這是個很要命的問題。
如若被人查知她不是圣祖之女,下場如何不言而喻。她腦子一警醒,恍然大悟東昌蘭真公主對待自己的詭異態度,想來她這位好皇姐定然知道事情的始末。
“孝宗之所以身中蠱毒,乃是替人受過!”老圣手卻答非所問,固執地按照他自己的方式來將那段往事理個清楚。
“替誰?”武令媺強忍焦躁,給老古怪捧哏。
“你的親生父親,”老圣手嘆了口氣道,“英親王武承緘。”
英親王武承緘?武令媺默默在心里咀嚼這個尊貴爵位,默默在心里想象那個人的模樣。但她當然一無所獲,這一世的父母,她從未見過真容。在她心里,圣祖就是她親爹。
“圣祖之所以要殺英親王,原因之一便在于此。”老圣手緩緩搖頭,聲音幽涼,“那苗女的下毒對象本是英親王武承緘,卻陰差陽錯將孝宗認做了他,才導致孝宗中了這世間無藥可解的毒中之王。什么忤逆大罪,這只是個莫須有的借口,英親王是冤死。”
武令媺默不作聲,既沒有親生父親被冤死的憤慨痛恨,也沒有自己認了殺父仇人為父親的悔恨痛楚。在她那個位面,有句話叫生恩不如養恩重,是圣祖一手養大了她,真心疼愛她,圣祖就是她的親爹。至于英親王,那只是她這具身體的血緣父親而已。
“但圣祖要殺英親王,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你母親,殷云稚。”老圣手并不意外武令媺此時表現出來的冷漠,繼續道,“云稚身上流著最純正的商朝皇族血脈。這一百多年來,殷商皇室殘部隱姓埋名,以天一盟的身份對外行事,銀子不缺,武力也有。若你爹得了天一盟為助力,在孝宗已薨、圣祖自身性命也難保的情況下,絕對會是大周江山的一大威脅。”
“倘若只是兒孫的皇位被英親王這一脈奪走還就罷了,圣祖最擔心的是江山再度姓了殷,所以才要斬殺英親王,以絕后患。”圣手當時對澹臺錚那是說一半留一半,云稚的真實身份自然不可能告訴那老頭子,免得有后遺癥發生。
“您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因為親生父親的死而痛恨父皇?”武令媺冷淡一笑道,“老爺子,說句真心話,這一輩子,我的親爹只有圣祖。他待我,不管是否有因為孝宗而移情的緣故,但確實是真心實意的好。這一點,您應該也能看得出來。”她已明了,圣祖一直以為她是孝宗之女。
老圣手點點頭,嘆道:“正因為如此,老頭子才想著要勸你。只是你冰雪聰明,也洞悉世情,倒是不必老頭子擔心了。不過身為人子,還是必須知道親生父母是什么樣的人。”
武令媺道:“您請講,我洗耳恭聽。”
“說起來也是孽緣。”老圣手先把故事定了一個基調,“我殷商遺族祖訓,因如今各國瓜分商國的滅國之恨,故而令后人不得與各國皇族王室通婚。哪怕是販夫走卒,也比身體里有一絲一毫各國宗室血脈之人要強。”
“云稚身為天一盟天生注定的盟主,要守的規矩比盟中會眾更要嚴格。可這情之一字,完全不講道理。”說到這里,老圣手的神情恍惚了一瞬,眼神里不由自主便流露出幾分哀慟,顯然方才的話觸及了他的某根情腸。
默然片刻,老圣手抬袖拭了拭眼角,繼續道:“那年云稚在唐錦堂之父唐壹的護送下游歷江湖,結識了兩個年輕男子。這二人,一個溫文儒雅、一個瀟灑風趣,俱都生得英俊不凡。云稚當時女扮男裝,便與這二人一起行走天下,結下了深厚情誼。她聰明絕頂,很快就發現,這二人看似平等相處,其實不然。”
“溫文的那個是孝宗,瀟灑的那個便是英親王。”武令媺斷定,看向老圣手,面無表情道,“不要告訴我,接下來是一女二男的三角戀?更狗血的是,云稚不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孝宗,而是對黯淡無光的英親王看對了眼。”
老圣手嘴角胡須抖了兩抖,反駁道:“武承緘之才絲毫不遜于孝宗,只是礙于身份,他不能有過多精彩表現。所謂黯淡無光,那是韜光養晦的結果。否則,圣祖何至于忌憚他到要殺他才能放心的地步?”
武令媺抿了口茶道:“好吧。除了這一點,其余的我都說對了?還真是有夠離奇的。那個苗女又為什么要對英親王下毒?是英親王的風流債?”她嘴角一撇。
“那苗女是唐錦堂的親生母親妙妙。只因云稚謊稱你是她和唐壹之女,妙妙因嫉生恨給云稚下毒。后來許是聽說云稚大難未死,妙妙又查知云稚曾經被英親王舍命相救過,一并恨毒了英親王,所以對他下了手。沒想到她因孝宗對云稚的念念不忘而產生了誤會,所以孝宗才會中毒離世。”老圣手自己也覺得這故事離奇曲折,揉著太陽穴,一臉的疲色。
“真是一本糊涂帳!”武令媺皺著眉問,“云稚為何要撒謊?”
在她看來,若云稚沒有撒謊,妙妙自然不會誤會被丈夫背叛。苗女對感情的固守執拗,她早就有所耳聞,知道妙妙會因妒恨攻心下毒手以致于遷怒旁人是一點兒也不奇怪的事情。孝宗若不曾代英親王受過中了毒,就不會死。他不死,圣祖自然也不會殺了英親王。所以,根源就在云稚的那一句謊言之上。
老圣手神色復雜,憐惜地看著武令媺道:“云稚若不謊言相稱,你不會有機會來到這個世間。祖訓很無情,云稚只是一個弱女子,雖然有盟主的身份,盟內大權卻掌握在長老團的手里。她想保住你,才不得不讓唐壹背黑鍋。因為其余人都經不起查,唯有與她日日在一起貼身護衛的唐壹才不會被長老團懷疑。”
武令媺低下頭,雙手交叉緊緊握在了一起。她仿佛能看見,當云稚知曉自己懷了英親王的孩子時,既喜悅又恐懼的表情。祖訓祖訓,真是狗屁不如的東西!
老圣手覷著武令媺的神色,從袖袋里摸出一幅陳舊卷畫,小心翼翼地展開,鋪在武令媺面前示意她看。武令媺低頭瞧去,剎時一股滾燙熱流涌上心頭,眼里也一陣酸澀,幾乎就要掉下淚來。
唐錦堂曾和風錚討論過,除了那雙眼睛,武令媺長得并不像云稚。那是因為她更像她的親生父親武承緘,也便有幾分像圣祖。
畫上兩個人,一個坐,一個站。坐在大石上的女子微微仰起玉雪般嬌俏可人的臉蛋,一雙盈盈秋水大眼睛幾乎是放著光地凝視著身邊站立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嘴角含著淡漠笑意,雙目微闔,修長雙手執著一管洞蕭,正在吹奏。有風自他身后吹來,將他衣襟吹得獵獵飛舞,少女身上衣飾卻宛若靜止,紋絲不動。
這是冬日,白雪皚皚的山之巔。除了冰天雪地,再無其它。然而武令媺卻仿佛看見這二人身邊有無數爛漫山花在競相怒放。
這是她此世的親生父母唯一留存的一幅雙人畫。孝宗親筆。
良久,一滴淚落在畫上,緩緩洇沒無蹤。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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