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老天爺都是公平的，當他封上你一扇門，必定會留給你一扇窗。你又何必因為別人的話妄自菲薄？我這個忙啊，還真的只有您能幫我呢。”

柴衍峰被她說的心里一緊，然后突然就感覺心中似乎閃過了什么。就像是一片干涸的土壤中，破土而出了一株嫩芽，然后，嫩芽抽枝展葉，轉眼間成了一顆生機勃勃的樹。

他突然了悟，那樹，名為希望！

柴衍峰突然覺得眼眶發熱。

他仰起頭，這樣眼中的熱氣才不至于流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復又低下頭，看向舒錦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

“我能幫什么？你且說來聽聽。”

舒錦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很滿意。能想通，就是還有救，若他真的是個廢物，那她絕不會浪費精力管他死活。舒錦心情也跟著好起來，不吝嗇的給了他個燦爛的笑，說：

“我對村里不了解，對山里情況也不熟。你幫我想想看，山上都有什么地方長些什么東西是可以賣錢的。還有，不同季節都能采些什么東西，野果也好，野菜也好什么都成。還有，山上都有什么野獸跟野味，大體都在哪里出沒，等我晚上忙完回來，你給我說說。”

這事情確實不難，作為土生土長在這里的柴衍峰，這東西只要稍稍回想，都是如數家珍。但是，若要舒錦自己摸索，卻要費很多功夫。

舒錦說的也沒錯，這個家里，恐怕不會有別人會細細的給她講這些事情。外人就更不可能了。

雖說，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請求，可是，柴衍峰卻知道，這是他目前僅能幫上舒錦的。

若是他雙腿還好好地……想到這里，他又有些低落，卻不再如剛剛那樣絕望。

仿佛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舒錦拍了拍他的腿，站起身，他的視線也跟著從平時變成仰視。

“放心吧，你的腿會好起來的。你能幫我的，可遠不止這些，不過你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說完，舒錦隨意的擺了擺手，轉身出門：

“好了，你好好想想哦，晚上回來講給我聽。我先走了，不然你娘又得罵人了。”

話落，人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可柴衍峰的嘴角，卻忍不住翹起，再翹起，終成了個笑。

柴熊家的地全都種了麥子，所以收割起來其實也算方便。

舒錦又跟著下地忙活了一下午，到日落西山，才踩著夕陽的余暉，扛著扁擔挑著麥子回了家。

因著中午的爭吵，柴熊已經允了柴衍峰和舒錦上正房跟家人一起吃飯。所以，舒錦、柴衍平等人把麥子晾好后，就轉身去了后院，等葉氏吳氏把夕食做好，柴衍平就來后院接人。

夏日天長，屋子里空間有限，所以，柴家就把桌椅都挪到了院子里。

柴熊家的桌子只有半米高，為了節省空間，吃飯時大家坐的也都是那種沒有靠背的小方木凳，可即便是這樣，這一大家子的人在一張桌子上一齊吃飯，也真是夠擠的。

難得的，今日舒錦跟柴衍峰也一人分了一碗粥，是真正的粥，雖然里面小米的量不多，卻因為熬制的夠久，金黃色的粥湯顯得濃稠，泛著濃濃的香氣。

飯前，按慣例，葉氏開始分發主食。這次主食是按著座次發的。

因為舒錦跟柴衍峰的加入，各人的座次發生了些變動。若是按規矩，葉氏跟柴熊下首就應是柴衍峰舒錦兩人的，可是柴衍峰雙腿不便，坐著的是有靠背的大椅子，椅子實在太占地方，于是他們兩人就被趕到葉氏跟柴熊對面。而原來坐在這里的柴小米則跑去了柴熊跟葉氏身邊坐。

柴衍平跟柴衍泰兩家一左一右位置不變。

饅頭一家之主柴熊自然分得一個，接下來柴小米，柴衍泰，蔣氏，柴衍平一人一個，到了吳氏，葉氏又是掰開一個饅頭，先是給她一半，然后又掰了四分之一給了她，然后還沒忘瞪她一眼讓她喂兩個孩子。

舒錦看著葉氏分配，也看著瓷盆里饅頭一個又一個的減少，等葉氏分完了一圈，瓷盆里就剩下兩個饅頭。

舒錦一看，就明白葉氏的算盤了：

其他人都分好了，剩下兩個零四分之一饅頭，可葉氏，柴衍峰以及舒錦卻都沒有分到饅頭呢。

舒錦可不會天真到認為，那四分之一饅頭是葉氏留給自己吃的。那么，剩下兩個饅頭中明顯就是有葉氏一個。

葉氏這是想讓舒錦跟柴衍峰兩人份這一又四分之一個饅頭。

開玩笑，舒錦一頓吃兩個都只是半飽而已！

“恩，剩下的不多，我會分了！”

就在葉氏開口前，舒錦雙手一伸，直接拿走了瓷盆里剩下的兩個饅頭，邊說，邊咬了一口其中一個。

這動作實在太快，葉氏就看著一道影子閃過，瓷盆已經空了。然后，再抬眼，舒錦手里的饅頭已經缺了一口。

“啪！”葉氏當場一拍桌子，震的桌上粥碗一顫，邊上柴衍平跟吳氏的一雙兒女都被這一下巨響嚇了個哆嗦。

“你個賤人，還有沒有規矩了！”葉氏氣死了。頓頓飯都被舒錦搶食吃，偏偏還屢屢被她得手！

“恩？”舒錦一臉無辜。一邊咬著右手的饅頭，一邊把左手的一個饅頭塞到柴衍峰手里。

“老大家的，主食是由你娘分配，這是咱家的規矩。”柴熊對于這個媳婦也挺不高興的。平時也不聽她言語，怎地就到了吃飯時候這么能搶呢？總這樣，不光葉氏覺得自己的權威遭到了挑戰，連柴熊都覺得她是無視自己這個一家之主了。

于是，他開口說。

舒錦聞言，看向柴熊，問：“剛好還剩下兩個饅頭，我跟衍峰一人一個，有什么不對？”

“放你娘的屁！老娘還沒有呢！你是傻的嗎？幾個人你不會算？”葉氏一聽舒錦的話，張嘴就罵。

“可是，你有饅頭了啊。”舒錦歪著頭，看著葉氏手里那一小塊饅頭，真是一臉不懂啊。

“你個囊死的貨！這么一小塊，老娘干了一下午活，怎能夠吃？”

葉氏喊。

“哦？是干活多才可以多吃？”

“當然！”

“好，那我算一下啊。我下午一個人割了二十五壟麥子，”舒錦右手拿著饅頭，抬起一根纖細的手指，指向了柴衍平，“他割了二十壟，”手指繼續平移，一一指過吳氏，柴衍泰，柴熊，最后落到葉氏臉上，口里報著數目，“她十六，他十，他十，你三。”

一家人凡是下地的，都有些驚訝，因為舒錦關于他們的報數，絕對準確！

這人下地干活的時候，幾乎沒見她停過，她是怎么注意到各人都干了多少活的？

舒錦報數完畢，笑了，一拍手，說：“哈！果然你最少，你就該吃那些！”

“……”饒是葉氏慣會胡攪蠻纏，卻一下子覺得罵人都找不到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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