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著接過領頭漢子肩上的扁擔，大咧咧道：“哎呀辛苦了，辛苦了！兄弟，我來挑，你先歇歇。”

他邊走邊和漢子閑扯，“鷹村長昨兒個才回去，你們今天就來了。時間趕得這么緊，你們也不容易啊，挖黏土可不是松快活兒。”

漢子笑著擺擺手，說道：“還行吧，都是為了大家。早點燒出磚頭，也好早點兒蓋房子。哎，兄弟，你們村里現在蓋了多少磚房了？”

梁眼神一轉，嘆氣道：“能蓋多少？一座房子還沒弄好呢。這燒磚也不容易，比你們挖黏土還累呢。兄弟們成天守在那兒，累死累活的，搞不好就暈過去了，我們村里的藥師成天守著呢……”

漢子“呵呵”兩聲，點頭道：“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心里卻是哼道，你們燒磚辛不辛苦我不知道，我們挖黏土卻是容易的很。村南頭一大片呢，拿著木锨掘到框子里行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土窯那兒。梁把擔子放下，伸手抹了把汗，招呼后頭的人：“哎，弟兄們，東西放這兒就行。哎，對，直接倒地上就行。”

如今天氣越來越熱，男人們走這一趟，不怎么累，汗倒是都出了一身。如今到了地頭兒，紛紛都把擔子放下，抬頭抹起汗來。

漢子們都只在腰部圍了一塊獸皮，勉強蓋住部位。現在全身濕漉漉的，汗水沿著光裸的胸膛往下流，不大會兒，獸皮就濕透了。稍一抬腿。就走光了。

梁看著眾人，呵呵笑了幾聲，招手道：“走走走，都到樹蔭底下涼快涼快去，我們藥師煮了湯水，喝了可解熱了。”

說著，他就領著來送黏土的十個漢子往樹底下走。那里。他家伴侶貝正掀開木桶的蓋子。舀了一盆涼水端過來，關切道：“梁，快過來洗把臉。我再給你舀碗湯。喝了舒服舒服。”

梁樂呵呵、甜滋滋地接過木盆，搓了兩把臉，然后把木盆里的水嘩啦啦往頭上一倒，艾瑪。可真涼快！

送貨的十個漢子看了，頓時心生羨慕。眼巴巴地瞅著梁。

梁眼神微轉，笑呵呵地指了指樹底下的幾個大木桶，說道：“水都在那兒呢，兄弟幾個不用客氣。都洗洗，都洗洗，涼快。”

話音一落。幾個漢子就涌了過去，紛紛舀水沖了沖涼。然后挨個從梁的手里接過一碗涼滋滋的湯水。仰頭喝了。果然，頓時就覺得心里的熱氣下去了。

剛才那個和梁搭話的漢子沖他點點頭，贊道：“不錯，真是好東西。兄弟，你們村里的藥師不錯呀，有真能耐。”

梁一臉得意：“那是！”

他沖漢子招招手，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們村兒的藥師，那能耐可是跟祭司學的。比一般的藥師，不知道強多少呢！”

漢子一臉驚訝，詫異地看著梁，奇道：“是嗎？這可了不得啊！”

兩個人又是閑扯了幾句，漢子就領著他們村里的幾個人把筐子里的黏土倒到梁指定的地方，然后挑著擔子回去了。一會兒還得跑一趟呢，哪兒能老在這兒耽擱？

梁看著漢子一行人走出視線之后，臉上嘻嘻哈哈的表情就收斂了。貝擔心地看著他，問道：“怎么了？”

梁摟著她蹭了蹭，說道：“沒事兒！你忙完了就回去吧，外面熱，可別曬壞了。”最主要的是，這邊的漢子都熱成那樣了，一會兒肯定就把身上的獸皮扒光了。貝留在這兒，不是就吃虧了？

“那你呢？什么時候回去？”貝仰頭看著梁，一臉的溫柔情意，“我回家煮飯，你想吃什么？”

梁甜滋滋地看著貝，呵呵笑道：“我找凌有點兒事，忙完了就回去。哎，對了，你不是想要咕咕獸的小崽子養嗎？正好我去的時候給你要兩只！”

“真的？”貝一臉驚喜，可瞬間又猶豫起來，遲疑道，“這不好吧？村里想要的人可多了，都排不上呢。你去跟、跟人家要，她會不會為難啊？”貝想了想，終究還是沒說出林青青的名字。

雖然摸熟了梁的秉性，知道他如今根本不惦記著林青青，可貝還是不愿意在梁的面前多提林青青的名字。

梁把臉一揚，說道：“有什么好為難的？咱又不從牧場那邊拿，他們該排的還都排著。青青在自己院子里也養了幾只，我跟她要就行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忙完了就回家。”

“嗯。”貝點點頭，然后收拾好簍子，就回家了。

而梁，也在招呼著燒火的漢子喝了湯水之后，就急匆匆地去了凌的家里。一進門，就大聲道：“凌，隔壁果然有黏土礦！今天就派人送了二十筐過來，我剛接收了。聽他們那意思，一會兒還得跑一趟呢！”

“真的？”林青青和凌異口同聲道。

“喲，青青，你也在呀。”梁大咧咧地坐下，說道，“那啥，給我逮幾只咕咕獸的小崽子，貝要養呢。”說完，他又轉頭看向凌，說道，“可不是，我問了幾句，也沒問出什么來。不過我看著鷹昨天才回去，今天就能弄出二十筐黏土來，他們村兒的黏土礦，肯定比咱在山上發現的那個還大！”

凌點點頭，說道：“這是肯定的。山上發現黏土的那個地方你也去看過，黏土都在下面藏著呢，得先把上面的土層挖開，才能夠著下面的黏土。鷹這么快就能弄到這么多黏土，說不定真和昨天那個雀說的一樣！”

“說的一樣？”梁想了想，問道，“那個多嘴的小子說啥了？我怎么不記得？”

凌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他說黏土這東西他們村兒滿地都是，以前還種過莊稼呢。”如此看來。隔壁的黏土礦應該是直接裸、露在地表啊！

“哎，那又能怎么樣？”梁不在意地擺擺手，哼道，“這燒磚燒陶可是技術活兒，他們也學不會，就算手里的黏土再多也沒用，照樣得求著咱們幫忙！”

“行了。你也別想那么多了。”梁站起來。對著林青青道，“乖乖，你快去給我逮幾只小咕咕獸。我要帶回去的。”

林青青抱著小崽子站起來，跟著梁來到院子，指了指旁邊用木柵欄圍起來的雞窩，說道：“都在那里頭呢。你自己去抓吧，小心著點兒啊。可別手勁兒大，捏死了。”

梁看看柵欄里面滿地亂跑地咕咕獸小崽子，比自己的手掌大不了多少，一看就很脆弱。他往后退了兩步。搖頭道：“不行不行，我干不了這活兒！”說著，他揚頭吆喝凌。“哎，凌哪。快出來給我幫幫忙。”

凌應聲而出，無奈地看著梁，說道：“都是貝把你慣的，這種臟活累活本來就該男人干的。你不學著點兒，以后貝就找別的男人幫忙了！”

聞言，梁鄙夷地看了凌一眼，哼道：“哄誰呢？這家里地里的活兒，本來就是女人的事！咱要個女人當伴侶是為了啥，成天上山打獵，冒著危險往家里弄肉食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讓她們安心地種地生孩子？”

“這女人呀，最大的本分就是種地生孩子。”梁斜了凌一眼，語重心長道，“你呀，太慣著乖乖了！”說完，梁就搶過凌手里的咕咕獸小崽子扔進自己背后的簍子里，然后大搖大擺地走了！

林青青張張嘴，半晌沒說出一句話。艾瑪，人心變得太快了！

果然如梁所言，下午的時候，鷹那邊又送來了二十筐黏土。這次打頭的，是昨天那個多嘴的青年漢子——雀。

雀領著人把黏土倒在地上，跟村里交接的漢子閑聊幾句，就蹲在大樹底下不動彈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瞅著土窯。

幾個燒窯的漢子見了，忙讓人去找梁。這人擱這兒不走是想干啥呢？偷學？

頓時，幾個人就覺得雀居心不良了！

雀看見漢子們偷偷喊人的動靜，也不拆穿，一雙眼睛斜斜的往上瞟，喊道：“哎，兄弟，你們不燒窯了？傻站著干嘛呢？快呀，別為我耽誤了功夫。”

“我這人呀，是從小的毛病，就稀罕看點兒新奇的東西。你這燒窯我以前沒見過，就想多瞅瞅。”雀一臉的真誠，特別認真地道，“真的，就是一點兒小愛好。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呆著就行了！”

漢子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人也忒無恥了！偷學他們村里的保密技術還這么理直氣壯，簡直、簡直……

正想著干脆跟雀明說，拒絕他參觀的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傳來，“哎呀，這是誰來了呀？我看看，這不是昨天那個小兄弟嗎？”

梁急忙忙地奔過來，拉著雀的胳膊往村里拽，邊說道，“怎么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你可是鷹村長的弟弟呢，可得好好招呼著。走，哥哥帶你吃肉去！”

雀皺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笑著打哈哈：“客氣了客氣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長著呢，不用特意招呼我的。我這人不挑，在這里蹲著歇歇就行了！”

“那哪兒成呀？”梁把臉一板，嚴肅道，“咱們兩個村子剛定下契約，你來了我要是不好好招待你，說不過去呀！走，咱吃肉喝湯去。”

昨兒個剛定的契約，你小子今天就使壞，真是目中無人了！

雀使勁地從梁手里拽著自己的胳膊，邊回頭看著土窯邊嚷嚷道，“哎呀，哥哥，吃肉就不用了，下次吧。我還有事兒，得急著回去呢。”

“啊？要回去呀！”梁兩手搭在雀的兩邊肩膀上，固定著他的腦袋不讓他往后看，一臉遺憾道，“哎，男人嘛，忙正事兒要緊。你要是急著回去，我就不留了！”

“哎，小兄弟的擔子呢，快拿過來！”梁沖著自己村里的人招手，吆喝道，“趕緊的，沒看見小兄弟急著要走嘛，可別耽誤了小兄弟的功夫。”

說話間，漢子就把雀的扁擔連著筐子送了過來，梁給他掛到肩膀上，點頭道：“行了，東西拿過來了，兄弟上路吧。下次有機會，再跟哥哥一起吃肉喝湯！”說著，梁就在雀的后背推了一把，笑道，“快走吧，別耽誤了事兒，不然哥哥心里過意不去！”

雀笑著點頭，絲毫不見尷尬，說道：“那好咧，我走了啊，哥哥，下次有機會再聊！”說完，他就招呼著跟自己一起來的幾個漢子，挑著擔子出發了！

轉身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意登時消失殆盡，換上了一副兇狠的表情。雀在心里咒罵了梁幾句，又暗道，你以為勞資是來學怎么燒窯的？老子哪有那么傻？

勞資看得，就是土窯！你來之前老子就看清楚了，連它后邊刻了什么符號都記清楚了！勞資回去，一定建一座一模一樣的土窯出來！

如果林青青和凌知道了雀的想法，一定會笑他很傻很天真，都快趕上抽風的林青青了！

土窯這東西，外表不重要，關鍵是內部啊。符號也不重要，那就是凌刻得建造日期。再說了，身處一個沒有文字的世界，土著雀真的能夠記住那些被他當成符號的漢字嗎？

眼看著雀走遠了，梁狠狠地“呸”了一口，不屑道：“瑪德，這小子特不地道！也忒傻！這燒磚要是看看就會了，陶器還不滿地都是？”

凌敢領著外人參觀土窯，就有肯定的把握沒人能從這淺顯的幾眼中學了門道。梁等人都很相信凌，是以對雀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當然，也確實不需要警惕就是了！

有了鷹送來的黏土，磚頭的燒制又加快了。漢子們日夜不停地上山燒炭，再過些日子，天氣更熱，山上干燥了，就不敢燒炭了。所以要趁著這個時候，多儲存一些。

自己村里人忙不過來，凌又去找了鷹，讓他安排人幫忙。按道理，凌這邊是應該適當減少酬勞數量的，可這木炭也是一個實用性物品，鷹學會了一點兒不吃虧。所以最后折合下來，鷹又欠了凌這邊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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