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雞鮮香肥嫩,蘑菇嫩滑可口,吸足了雞湯的猴頭菇比雞肉還入味兒,周晚晚一頓飯一口肉都不肯吃,飯也得周晨硬塞才能吃兩口,一個勁兒地挑蘑菇吃。
周陽幾個也吃得滿嘴流油,痛快淋漓。整整兩只山雞再加上一盆撕成塊兒的猴頭菇,燉了一鍋,幾個人全部消滅掉,連肉湯都被沈國棟和墩子泡飯吃了,一滴沒剩!
“太好吃了!比省軍區招待所那個啥國家特級廚師做的小雞燉蘑菇好吃多了!”沈國棟拿著一團燜飯的鍋巴接著啃,一臉的意猶未盡。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四個正長身體的半大小子敞開了吃,剩下的三斤多斤小米根本不夠吃,周晨又放了兩大碗高粱米,最后鍋底都刮干凈了,沈國棟還嚷嚷著他能再吃兩大碗。
兩大碗飯是沒有了,鍋巴還有一大團,沈國棟給每個人分了一份,抱著自己那份開啃,看他那架勢,確實是沒吃飽。
周晚晚趴在周晨懷里,讓他慢慢地揉著肚子,心里幸福無比。她現在能讓哥哥們吃飽,能看著他們一輩子都這樣無憂無慮地笑,已經別無他求了。
“待會兒我就讓小張叔叔給咱換糧票去,以后一頓再多加幾碗米!”沈國棟手里捏著二百多斤肉票,就是換成細糧的糧票,也能換百斤,再加上有曲保健這個長期保障在,他們根本不用擔心糧食的事。
這個時候,糧店出售的大米一般有三種,一號米兩毛二左右一斤,但只在年節少量供應,二號米、三號米基本能保證供應,價格在一毛五到一毛八之間。而一斤肉的價格是七毛六,所以一斤肉票換四五斤細糧的糧票那是得被瘋搶的好事。
有了糧票,他們手里又不缺錢,可以隨便買平價米。當然不用擔心糧食問題,而且還能都吃細糧。幾個半大小子再能吃也不害怕挨餓了。
幾個人剛吃完飯,小張就來接沈國棟回去了。
“給我請一個星期的假,我先不回去了。”沈國棟完全不把這么就不上學當一回事兒,說得輕描淡寫。
看小張臉上都是反對。他把眼睛一瞪,“我爺爺都答應我了,只要我考試都及格,就讓我自個安排上學的事兒。我這學期考試都及格了,上回語文還得了七十八分!”
七十八分是沈國棟語文學習上的最高水平,自己覺得很值得一提。
小張無奈地走了。參謀長真是不了解這小子的脾氣呀!怎么能隨口就答應他這樣的條件呢!?及格了就可以隨便逃學了?不把這小子關學校里看著,他得闖多少禍啊!
小張卻不知道,沈爺爺這個條件可不是隨口答應的。自從看見沈國棟跟周晨兄妹倆一起學習以后,他就知道孫子這回考試準能及格了。答應他這個條件就是給他機會出去隨便跑跑看看。
大小伙子,咋能總像家貓家狗一樣關著呢!?就得讓他從小多出去跑。看多了,經歷多了,以后無論走到哪,無論這輩子他要干啥,都能比別人少走彎路,也更容易干出一番事業來。
沈爺爺用自己十二歲跑單幫,十七歲下南洋的經驗教育孫子,想鍛煉他的闖勁兒。這種做法見仁見智,好壞無從評說。可他卻漏掉了一點,那就是沈國棟這孩子從小最不缺的就是闖勁兒。你再鼓勵他,那后果,真的不太好說啊……
小張叔叔留下一堆關心,帶著滿腔擔憂和二百斤肉票走了。
周晚晚鼓動沈國棟。“再去找蘑菇!”
沈國棟當然積極配合。幾個人又跑到后園去翻蒿草,結果收獲非常豐厚。
周晨在東北角找到一大堆已經長好了的土豆,長得個兒大結得又多,把地都撐出一道道縫隙。周晨欣喜地算了一下,這些都刨出來至少得有五六麻袋,足夠他們今年吃的了。再加上周家自留地里的那一垅。他們明年的種子都不用發愁了。
高興了一會兒,墩子一轉身,又發現他身后那片一直以為是野草的東西竟然是野蕨菜。那么一大片,水靈靈地長著,鮮嫩極了。
沈國棟的收獲最豐盛,他發現了兩大窩野雞蛋!
周晨趕緊過去,阻止了他給連窩端的企圖。留一兩個在草窩里,說不定還能像在西樹林里那樣,天天有野雞來下蛋呢!
轉了一圈兒,各種野菜又發現了好幾片,地瓜、南瓜也找到了幾棵,還找到了一片已經有不少果實成熟了的西瓜秧和甜瓜秧。
“這個后園子根本不用咱收拾,就這么放著吧,說不定以后又長出啥好東西來!”沈國棟尋寶尋上了癮,還準備繼續開發呢。
“那些木頭會長蘑菇嗎?”周晚晚指著那堆做燒柴的爛木頭問。
“不是啥木頭都能長蘑菇的。”周晨耐心地跟妹妹解釋,“長蘑菇得下雨,還不能曬大太陽,等到了八月份,二哥帶你去山里采蘑菇。”
“把木頭放草堆里,讓他們長蘑菇!”看周晨又要給她解釋,周晚晚趕緊加了一句,“猴頭就是那么長出來的!”
“試試!不試咋知道行不行!”沈國棟也幫著周晚晚說話。
周晨和周陽幾個眼睛一亮,是啊,再把木頭放回去,說不定還能長出來猴頭呢。
幾個人趕緊把長猴頭的木頭又放回原處,又在周晚晚的堅持下搬了一堆木頭放在它們旁邊。
幾個人笑嘻嘻地哄著妹妹,說就等著她的木頭長蘑菇好燉雞肉吃了。
洗漱好躺到炕上,周晨問沈國棟:“就讓他們這么待山上一宿?”
沈國棟滿不在乎地點頭,“待一宿算便宜他們了!”
“周蘭和周強不懂事,就算了,其它的也扔山上去得了!”墩子從小挨欺負,對孩子的惡毒體會最深,所以也最不待見周家那幾個欺負過周陽兄妹的壞小孩。
“那個周蘭,真跟咱囡囡一樣大?”沈國棟第一次注意到周蘭,怎么都不相信這個瘦成一把骨頭,看著隨時都可能倒下的孩子和周晚晚差不多大,都是一家的孩子,這也相差太多了。
“她命苦,沒攤上好爹媽。”周晨言簡意賅,一點都不想提周春喜夫妻。
“也沒攤上好姐姐,大丫姐當時要是帶著周蘭一起出去過,她也不至于遭這么大的罪。”周陽自己責任感特別強,就看不慣不管妹妹自己跑了的周平。
周晚晚仔細聽了半天,才從他們的閑聊中弄明白,原來他們并沒有就這么放過周家人,而是把他們趕到了山上,而且把他們的衣裳都拿回來了。
只穿著的一群人,想跑回來都不敢出山,只能躲在山里等沈國棟想起來了給他們送衣裳。
沈國棟說了,“你們受罪還是你們家孩子受罪,自個選吧!你們脫光了在山上喂蚊子,你們家孩子就回家睡覺去,你們要不去,就孩子去。”
周家人都去了,連周老太太都去了。除了癱在院子里沒人管的周老頭和對周霞漠不關心的周春亮,所有人都主動要求去替孩子受罪。
周老頭就算了,周春亮敢不去?不去周梅花就得去。
薛水芹拖著嚴重扭曲變形又血肉模糊的胳膊給周春亮磕頭,沈國棟在旁邊笑著看。
周春亮要是去,那就是個遭罪,要是不去,薛水芹就得恨死他,以后他的好日子就來了。
周春亮還是去了。他倒是真不想去,可是他不去沈國棟就不走。沈國棟不走,家里的孩子們就可能多受罪,其他人急了。
周老太太的權威在別人那不好使了,在周春亮這還是很管用的。所以他還是乖乖地去了。
周晨冷笑,為了別人家的孩子,周春亮可以去山里脫光了喂蚊子,他們兄妹長這么大,他這個當爹的甚至都沒抱過幾下。
走之前,沈國棟給薛水芹的骨頭接上了。接上了也是殘廢了,只是不用這么支棱著嚇人而已。
薛水芹又疼得死去活來一回。
至于周家的孩子們,當然沒扔山里也沒在哪等死。除了周紅英,幾個大點的孩子都在學校后面的菜地里用勞動換糖吃呢。
沈國棟給了二十塊一把糖,讓他用糖當誘餌,把這幾個小姑娘哄到傍晚,不許離開學校一步。二十塊現在見了沈國棟比見了祖宗還乖,保證能完成好任務。
至于周家的幾個孩子,有糖吃,還能出來放風,不用擔心挨打,他們當然愿意,讓他們走都不想走。
周強被周晨和墩子送去了大高屯,他們告訴沈大娘,沈玉芬作為壞分子家屬,被罰勞動,今晚得夜戰,看不了孩子,讓她看一天。
沈大娘罵了一通周老太太作孽,就抱著小外孫給他熬面湯去了。
周紅英就沒這么好的待遇了。周晨叫她的時候就告訴她,隊里要對她實行特殊懲罰,讓她單獨勞動。然后把她帶到河套,指著一個水泡子讓她往里填石頭,填滿了再回家。
周紅英趕緊乖乖填石頭,她這半年多啥稀奇古怪的懲罰都受過,只是填水坑這已經算不錯了。剛開春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還翻過沒化凍的地呢,那不是也得乖乖干,干不好照樣不讓你回家,還得在凍土地上罰跪。
所以,當周家眾人被扒了衣服在小寒山喂著蚊子,又要擔心孩子現在在遭啥罪的時候,周家的幾個大孩子已經回了家含著糖睡著了。就是周紅英,也看著沒人管她,抹黑跑回家睡覺去了。
可是周晚晚家今天晚上卻是個很難入睡的夜晚,他們正在進行一場有點艱難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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