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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二章成長
第三九二章成長
1979年9月,省美術學院第三教學樓二樓第六畫室。
上課鈴聲響起,周晚晚放下炭筆,從畫架上抬起頭,看看來得差不多的學生,慢慢從畫室的最后面往講臺上走,身邊傳來學生們小聲的說話聲。
大一新生上了半年的理論課,這是他們在大學里的第一堂專業實踐課,都是又緊張又期待。
周晚晚走到講臺上,先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又寫下“素描”兩個字,下面是她的辦公室地址和通信郵箱。
講臺下三四十名學生都驚訝地看著這個站在講臺上的小姑娘,比電影明星還精致漂亮,氣質更是純凈輕靈,像是從神話故事里走出來的幽谷仙子,哪里有半點大學老師的樣子?一時間整個畫室鴉雀無聲。
“我叫周晚晚,是你們這學期的素描老師,這是我的辦公室地址和通信地址,在工作時間大家有關專業課的問題可以直接找我或者給我寫信。”周晚晚隨手指了一下黑板上的字,對自己的第一批學生露出微笑。
講臺下一片不可思議的交頭接耳,“這么漂亮的老師”、“太年輕了,肯定沒咱們大”、“我想給她畫一幅畫,看見她我忽然來靈感了”……
周晚晚掃視了一圈,看學生們議論得差不多了,才拿黑板擦敲了敲講桌,“我想,我得先跟大家把規矩說清楚了,我的課堂,要及格,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出勤和平時表現。
一學期我會不定時抽查幾次出勤,缺勤一次扣二十分。如果全勤就先有四十分作為基礎分,平時表現我指的是學習態度和課堂紀律,只要這兩方面沒問題,你就又有了二十分。”
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點的學生們又是張大嘴巴,高考剛剛恢復兩年,今天坐在教室里的學生,有一大半做過知青。甚至還有當年的老三屆。從正規高中考上來的學生更是聽都沒聽過,大學里要及格竟然這么簡單就可以了?
“如果你不能保證出勤,又沒給我留下好印象。那就得好好做作業了。”
周晚晚不管臺下的驚訝,繼續說道,“素描是基礎課,課多。作業量大,我的規矩。一學期每人必須交八十張以上的作業,你什么時候交過來我不管,我只看這八十張作業的質量和認真程度。只要在數量和質量上保證了,你也能及格。”
“這是最基礎的。如果你想得高分,在我這只有一個途徑,那就是才華。我相信你們能考到這里來。人人都是才華橫溢,所以。希望在美院的這幾年,你們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用勤奮努力把自己打磨成一個真正的藝術家。”
周晚晚露出一個明朗陽光的笑容,看著講臺下幾十雙眼睛,“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和誠意陪伴你們,幫助你們!”
周晚晚話音剛落,一片熱烈的掌聲響起,所有的學生都被周晚晚的話和笑容感染,臉上都是對未來的希冀和信心。
周晚晚也對著學生們鼓掌,這是他們師生之間第一次的精神交流,雖然只是簡單的一份掌聲,彼此之間卻都看到了善意和信任,有了這個作為開始,已經為他們以后的相處打下一個非常好的基礎。
正式講課之前,周晚晚笑著看了一圈這一班學生,直到所有的議論和交頭接耳停下來,才接著說,“我覺得可能我得先解答兩個疑問,我們今天的課大家才能上得更投入。
第一,大家不用再猜了,我看了一下我們班的入學表格,我今年十九歲,確實沒你們大。”
周晚晚故意停頓了一下,給了大家反應的時間,在一陣“啊”、“真的啊”的感嘆之后,才笑著接著說,“第二,對,我就是那個周晚晚,在全國美展上獲得創作金獎的那個周晚晚。”
這次,周晚晚沒有停頓,而是驕傲地挑了挑眉毛,“否則,你們以為我憑什么站在這里給你們上課?”
全國美展,那可是全國美術界的最高殿堂,創作金獎是對一位畫家在全國范圍內從政府到藝術界的最高承認。
今年是建國以來舉辦的的第五屆,前四屆,獲得創作金獎的都是美術界藝術泰斗級的老藝術家。
今年誰都沒想到,獲得創作金獎的是一位剛剛展露頭角只有一兩年的年輕畫家。
但大多數人也僅知道一個名字而已,周晚晚沒有去領獎,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十九歲的女孩,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周晚晚。
按學籍來說,周晚晚還有一年半的時間才算是省美院的畢業生,可是沒有老師能教得了她了,也沒人敢教她了,她根本沒課可以上。
國家美術館又來接洽,打算她一畢業就把她調過去工作,為了留住人才,省美院趕緊把這個還沒畢業的小姑娘聘為講師,還承諾,三年后就升副教授,五年后肯定是教授,在課程安排上也給了她極大的自由。
畢竟有這一項大獎在這擺著,就是直接升教授都沒人敢說什么。
周晚晚現在一周只有四節素描課,其它時間都可以自由安排。
她卻跟以前一樣,基本所有的時間都泡在學校專門給她安排的畫室里,對這個生活了快兩年的省城幾乎除了去寧大找周晨的路,其它地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陌生。
所以,當有人告訴她,有外訪人員來找她時,她還有些奇怪。在省城,她還真沒有什么朋友,特別是女性朋友,能來找她的除了周晨和墩子,真的沒別人了。
周晚晚走出樓門口,看到站在臺階下的人一下就愣住了。
那人卻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囡囡,不認識我了?”
周晚晚眼圈一下就紅了,幾步飛奔過去,抱住她的脖子眼淚就流了出來。“響鈴姐!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是在做夢!”
響鈴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把周晚晚抱在懷里又是拍又是哄,“傻丫頭,快別哭了!讓姐好好看看!比照片里漂亮多了!跟秀華嬸兒長得可真像!”
周晚晚把響鈴拉到畫室,跑到隔壁茶水間端來茶水點心,興奮地擺了滿滿一茶幾,“響鈴姐。我記得這都是你愛吃的!在那邊肯定吃不這么全!”
響鈴三十五歲了。跟同齡人比還是非常漂亮,雖然笑的時候的眼角已經出現了細細的皺紋,皮膚卻因為一直用周晚晚寄去的擦臉油。還很白皙細膩,只是眼睛已經不似當初的單純熱情,變得滄桑沉靜。
一別十年,響鈴已經由當初那個只憑著一股闖勁兒跑出去橫沖直撞的姑娘。變成了今天干練沉穩的國家干部。
“十九歲的大學老師!你說你怎么就這么給家里人張臉呢!”響鈴拉著周晚晚的手,眼里都是驕傲和欣慰。“秀華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高興!”
“響鈴姐,你回來怎么不告訴我?我好去接你呀!”周晚晚不想一見面就惹響鈴哭,努力轉移話題。“你現在是正處級了吧?回來在省里工作嗎?要是你也能在省城就好了!我就又多了一個蹭飯的地方!”
“你這個挑食的小饞貓,除了小二和國棟誰伺候得了你!”響鈴拍了拍周晚晚的手,高興地告訴她。“分到了省委宣傳部新聞處,這幾天正在收拾宿舍。等收拾好了,你們幾個都過去玩兒!”
“孫大處長喬遷又升遷,雙喜臨門!我們可得好好慶祝慶祝!”周晚晚忽然一頓,有點不放心地看著響鈴,“姐,是你一個人住嗎?”
響鈴知道周晚晚擔心的是趙志剛的事,拍拍她的手,讓她放心,“回來我就跟他把離婚先辦了,要不哪有臉來找你們!”
周晚晚沒被響鈴的輕描淡寫迷惑,她跟趙志剛是軍婚,哪那么容易離的,這其中肯定有內情。
確實,這個婚絕不是那么容易離的。響鈴從去援藏的時候就知道,如果不小心規劃,她這輩子都得跟這個表里不一的人渣綁在一起了。
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在為他們倆離婚做鋪墊。
先是每次郵件到的時候,讓大家都知道她在等丈夫的來信,可是這些年來,她一封丈夫的信都沒等到。
然后又給趙志剛那個亡故的戰友老婆寫信,信里對跟宋喜蓮以前的恩怨只字不提,只說自己常年在外,拜托她多照顧照顧趙志剛,并情真意切地表達了一個妻子的感激之情。
宋喜蓮本就對趙志剛心思不純,再有了響鈴的信做依托,更是對趙志剛緊追不舍,有事沒事一年都得去部隊找他一兩回,他回家探親,更是大事小情都找他做主。
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她這樣不知檢點,而且又這么多年,流言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在響鈴回到內地之前,她又給宋喜蓮去了一封信,這次,她很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們夫妻這么多年分離,趙志剛對她好像已經沒有感情了,她非常擔心兩個人的婚姻狀況。
宋喜蓮以為趙志剛終于肯跟響鈴離婚,她馬上就有了登堂入室的機會,趕緊帶著孩子去了部隊。
而響鈴帶著大紅花回到內地,在省政府開完歡迎會,跟一同援藏的一位婦聯大姐酒后痛哭,丈夫一直不聯系她,連她回來都不來接,又聽到一些他跟亡故戰友妻子的流言蜚語。
那位婦聯干部本就對響亮這個對妻子這么多年不聞不問的軍官丈夫有很大的意見,聽到響鈴酒后痛哭,正義感爆棚,非要主動送她回家,并找她的丈夫理論一番。
響鈴就這樣帶著婦聯的老大姐被省政府的車送回了家,而她多年未回的家里,住著另外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她的丈夫跟他們一家人一樣生活著。
至少,在婦聯老大姐眼里和嘴里,趙志剛和宋喜蓮是實實在在地被捉奸了。
這件事如果鬧開,會對當地駐軍影響非常不好,好在響鈴是國家干部,又援藏多年,政治素質過硬,又有大局觀,沒有給部隊抹黑,只求部隊領導給他們簽字,她離了婚,趙志剛也能光明正大地照顧戰友遺孤和寡婦了。
部隊馬上派人去趙志剛的家鄉調查,回來的人反饋,早在幾年之前這兩人就不清不白了!
響鈴就此跟趙志剛干脆利落地離婚,趙志剛也被降了軍銜強制專業,回到綏林縣武裝部做了一名科長。
后來,不知道是誰把他的事傳揚開來,一個受了處分的退伍軍人,犯了紀律,作風又有問題,哪還有資格在武裝部工作?
他前前后后被調職無數次,最后在綏林最窮最偏遠閉塞的一個公社做了郵遞員,再以后怎么樣就沒人知道了。
說完趙志剛的事,周晚晚和響鈴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我最先找的就是你,今天晚上咱們把他們幾個也找出來聚聚!”
響鈴慈愛地摸著周晚晚的頭,母親一樣自豪,“我們囡囡都當上大學老師了!小二,國棟,墩子,真想他們啊!也不知道那幾個臭小子變成什么樣了!”(未完待續。)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