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得到了沈國棟的肯定答復,不再患得患失,想想也覺得自己前些天有些過分,聽話地不再“調皮”,乖乖巧巧做起了好孩子。
沈國棟卻平靜不下來。有些事就像堤壩開了個口子,滔滔洪流滾滾而來,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潰不成軍,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沈國棟活到三十歲,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蝕骨蕩氣回腸,溫柔鄉里剛待了一刻就強迫自己出來,簡直是魂牽夢縈牽腸掛肚。
他自己說的不讓小丫頭再“調皮”,實際上卻是抓心撓肝地期盼著她能跟他使點兒壞。
偶爾看她大眼睛輕輕一轉,他就期盼得心口砰砰直跳,可惜每次小丫頭的主意都沒打到他頭上,讓他又慶幸又失望。
這樣抓心撓肝忽上忽下的日子沈國棟自己卻覺得有滋有味兒精彩極了,下班就往家趕,一分鐘也不肯在辦公室多待。
在這個講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為人民服務舍小家顧大家的年代,沈主任帶頭做顧家好男人,下屬們跟著沾光,很多人都爭著往他們部門調,特別是幾個年輕小伙子,踴躍得寧可先放棄漲工資。
導火索是沈主任推己及人,給一個老婆坐月子沒人照顧的下屬特批了一個月產假,偶爾沒事了,還找個可有可無的事兒讓談戀愛的小年青出去做外聯,默許他們在不耽誤工作的情況下去約會。
一時間在整個省政府,招商辦成了年輕人最向往的部門。人事部隔幾天就送來一沓檔案,絕大多數都是削尖腦袋要往這調的年輕干部。
當然不只是為了翹班談戀愛回家陪老婆孩子,招商辦本來就是炙手可熱的新部門,有前途待遇好,再加上領導人性化又背景強大,人往高處走,誰都想奔個好前程。
“會不會太高調了,對你影響不好?”響鈴跟沈國棟都在省委,對這事兒了解得比較多。委婉地勸他。
沈國棟笑,他這個招商辦捏著所有的外資調配權,有林兆恒和他那些老朋友的摻和,其中絕大多數資金甚至省委和國家直屬部委都沒權利插手。
自從他成了林兆恒的投資負責人。這老頭后續又拉了好幾筆巨資,全都交給他負責,自己也簽署了后續投資備忘錄,一時間他們省成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外商投資大省。
整個國家都在變革,發展經濟成了重中之重。他掌握著這樣一個大項目,真論實際權力,中央一個部長都沒他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想低調也不行啊!與其讓那些人往他這兒塞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他急需的就是建立自己的團隊。
首要就是年輕化有干勁兒有魄力又對他個人忠誠,可是要明目張膽地招兵買馬在短期內又有困難,這段時間他正琢磨這事兒呢,沒想到歪打正著,就這么輕易給做成了。
當然,這個歪打正著的大功臣就是周晚晚。
“你就是我們家的吉祥物!什么事兒跟你一沾邊兒肯定順利!”沈國棟抱著周晚晚越看越喜歡。這小孩兒怎么就這么招人稀罕呢!看著她每天高高興興地在家里走來走去,心里都跟著敞亮!
“看你這點兒出息!”沈爺爺很是著急,“趕緊把婚結了大家都踏實了!”省著這小子每天回來就黏在小丫頭三米之內不肯走,他跟小丫頭玩兒點啥旁邊都要戳著一根沒帶腦子就知道傻笑的木頭樁子。
“房子沒蓋呢!怎么結?結您這兒?我還想過安生日子呢!”沈國棟懶得跟他爺爺解釋他的那些理由,索性拿這個把老頭直接堵住。
沈爺爺這兒什么都好,就是梁晴沒事兒就帶著兒孫過來鬧一天,太煩人。
更煩人的是沈國紅,這個當年的狂熱革命分子,現在成了市婦聯的婦女干部,每天都在為廣大婦女爭取權益忙碌奔波。去年的某一天。她忽然覺醒,挺著大肚子跑來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跟沈爺爺道歉,為自己在紅色革命時期對沈爺爺的態度懺悔不已。
沈爺爺沉默地聽完她痛挖思想根源深究斗爭路線、被誤導利用之后深刻剖析徹底悔悟的檢討,嘆息著原諒了她。“知道錯了就好,以后腳踏實地地好好過日子吧!”
書房里的兩個人不知道,從頭到尾,小張叔叔都帶著兩個配槍的警衛員守在門口,就怕沈國紅忽然發瘋。
沈國紅從此每隔一段時間就拿著她的工作匯報來找沈爺爺一次,勤奮程度堪比給黨組織做思想匯報。中間還夾雜著婦聯里接觸的家長里短。
沈爺爺每次都抽時間耐心聽完,又陪著她吃頓飯,再讓人好好把挺著大肚子的沈國紅送回去。
直到有一天沈國棟在視察的時候被一個人攔住叫他“二弟”。
沈國棟面無表情地看著陪同的領導,馬上有人把這位“哥哥”當做精神不正常人員拉走,誰都知道沈國棟自幼父母雙亡,他的身份地位擺在那,敢這么大言不慚地在人前叫他弟弟的人還真是沒有。
那人還偏不走,叫嚷著他姐跟沈國棟的姐姐做了干姐妹,沈國棟不能不認親戚。
事后蕭山趕緊去調查,這才知道,跟這人姐姐做了干姐妹的是沈國紅。而沈國紅這樣的干姐妹已經有七個之多,每個都當正經親戚走動,也就是說她已經給沈國棟找了一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了。
而且,自從沈國紅跟沈爺爺恢復了關系,每次沈爺爺讓人送她回去,她都讓汽車在單位附近轉幾圈停一停,再高調回家。
沈爺爺送她的汽車當然不會是自己的專車,可是時間久了有心人總能找到端倪,沈國紅再去為她這些掏心掏肺的干姐妹跑關系就容易很多。一些比較難辦的事,她坐著沈爺爺派的車順便走一趟,也就迎刃而解了。
沈爺爺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兒孫,除了堅決不肯跟他沾邊兒的沈源,其它孩子只要不是太過分,他都會盡量安排好。就是沈國棟,雖然不喜歡梁晴和他們家幾個孩子,在他們上學、安排工作這些人生大事上也是肯幫忙的。
可是沈國紅竟然敢什么人都往家里拉。還縱容他們這樣蹬鼻子上臉,沈國棟就不能看著了。
任這個蠢貨再折騰下去,說不定會再鬧什么笑話。
好在沈國紅很快就生產,市婦聯一下批了她一年的產假。還必須修滿,產后修養好了想提前上班都不行。
那個叫沈國棟“二弟”的人因為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故丟了公職,他姐姐托沈國紅走關系安排的工作也成了泡影。
沈國紅生產期間沈爺爺只讓人私下送了幾百塊錢,再沒看過她。
等她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她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隨便出入軍區大院的大門了。
沈國紅這些年長進不少。不再是當年那個只知道清高的愣頭青了,在梁晴的示意下又主動找沈爺爺道歉,抱著孩子去軍區大院門口等,沈爺爺總不能讓重孫子在門口受罪,又一次原諒了她。
沈國紅雖然收斂不少,孩子卻成了她無往不利的利器,隔段時間就抱過來給沈爺爺看看。
剛滿周歲的小姑娘,牙牙學語正是最可愛的時候,沈爺爺看在孩子的面上對她態度又有緩和。
只要她不瞎折騰,沈國棟是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兒的。為了爺爺的心情著想,他也不會真的把事做絕,但絕對不會搭理他們,她和梁晴一要來,沈國棟帶著周晚晚馬上走。
梁晴這些年終于看清了一點形勢,不敢再去招惹沈國棟,帶著幾個小娃娃全力去哄沈爺爺,雙方也算相安無事。
但是要讓沈國棟在沈爺爺這邊結婚,婚后還要讓周晚晚應付這些人,他是絕對不肯的。
沈爺爺嘆氣。再怎么樣都是他的兒孫,他總得顧著一些,不可能完全不管沈源這邊。而且,他也知道沈國棟的心思。就是沒有梁晴來鬧騰,這小子也不肯婚后跟他住的。
他拿的那塊地和新家的設計圖沈爺爺早就看過了,比他在南洋看的富商別墅還奢侈舒服,軍區大院這邊根本就不能比。
而且沈爺爺和沈國棟一樣,不忍心讓周晚晚去應付梁晴那一家子。
沈國棟和沈爺把沈源一家當做麻煩擋在周晚晚的生活之外,可惜百密一疏。還是被麻煩找上門來了。
周晚晚周二一天沒課,早上迷迷糊糊懶了很久的床不想起來,沈國棟昨天晚上黏著她不肯去睡覺,早上走的時候又過來騷擾她好半天,她閉著眼睛憑著記憶給自己抹藥,以沈國棟那個瘋狂程度,不處理一下真的不能出門見人。
嘴角,下巴,脖子,耳朵,鎖骨,周晚晚的手慢慢向下,臉越來越紅,最后索性衣服能蓋到的地方不去管了,把臉埋在枕頭里降溫。
“汪汪!”小汪的叫聲忽然從三樓傳來,周晚晚一聽就不對勁兒。
小汪在家里從來不會這樣叫,最多是撒嬌時嗚嗚嗷嗷兩聲,這種受到威脅又不肯去攻擊人的情況基本是遇不到的。
全家人都寵它,連司機、警衛都把它當寶貝,就是闖了禍它也知道有小馬阿姨和沈爺爺縱容它,哪會受半點兒委屈。
而且要認真來說,還真沒人欺負得了它,遠的不說,就是前幾天,它還在沙漠里大戰沙漠狼,全勝而歸呢。
周晚晚穿著睡衣就跑了出去,還在樓梯上,就聽三樓傳來小馬阿姨心痛又焦急的聲音,“快撒手!快撒手!哎呀!給扯壞了!”
接著又是小汪“汪汪”的叫聲,又委屈又生氣,可就是不肯真的去咬人。
周晚晚一跑下樓梯,跟小馬阿姨一樣,心疼得趕緊喊,“撒手!你們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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