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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靜虛大師對弈的是一名身形偉岸的中年男子,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被打理的一絲不茍,一頂簡單的黃梨木冠上‘插’著一根樸實無華的沉香木枝,仿佛隨意從沉香木上摘下的一節木枝,待在他頭上,卻如同皇冠般耀眼。
這中年男人有一張十分儒雅的面容,他的神情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修長的雙目中是深邃如夜般的黑眸,偏偏黑眸中如同倒映著漫天星光。他的鼻如懸膽,他的蠢極薄,如兩片鋒利的刀片,使得他那張儒雅淡笑的臉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靜虛大師的手指只是微微一頓,接著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黑子穩穩的落在棋盤上。甚至,靜虛大師臉上還‘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
那中年男子淡淡笑著,仿佛沒有察覺剛才靜虛大師的異動,平靜的落子,才仿佛隨意開口:“大師,可有何不妥?”
他的聲音溫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自信,仿佛天下萬物都被他握在手掌中一般。他知曉萬物,他掌握乾坤,所以自信。
靜虛大師笑而不語,淡淡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眼中的神‘色’頗有深意。
“哦?”那中年男子微微一愣,笑道:“居然和葉某有關?那在下倒是有些好奇了,難道葉某身上出了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變故不成?”
靜虛大師放下棋子,雙手合十說道:“葉居士,古語天機不可泄‘露’,我佛宗亦有‘不可說’之言,可見這命運之事,玄妙非凡,輕易不可言說啊。”
那中年男子呵呵一笑,微微搖頭。笑道:“大師又與葉某打機鋒,也罷,不知曉便不知曉吧。誠如大師所言,命運這種事情。事先知道了,反而沒什么意思。”他颯然一笑,全幅心神又落回了棋盤之中,仿佛揮手之間便不在意先前的好奇。
靜虛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葉居士果真身具慧心。難得難得。”
姓葉的中年男子笑意更深,落下手中的棋子后,淡淡道:“大師,你輸了。”
靜虛大師目光落在棋盤上,看了良久,才無比可惜的嘆道:“葉居士的棋藝越發高深,老衲甘拜下風。人說棋局如同人生,我們每一個人都如同棋子,站在這看不見的棋盤上,被命運之手隨意擺‘弄’。但總有那么一些棋子不甘于作為棋子的命運。總是想著沖出棋盤,自己來‘操’控自己的人生。更有一些棋子,不僅想要自己‘操’縱人生,還想要做那只‘操’縱其他棋子的棋手。葉居士,你是屬于哪一類呢?”
那葉居士微微一笑,若有深意的看了靜虛大師一眼,淡淡道:“大師,如果世事如棋,萬物便是棋子,那么我們修士就是大師口中所說那種想要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棋子。花.這類棋子屬于逆天而行。逆了天道規則,逆了命運輪回,不利于那種冥冥中的手‘操’作整個棋盤,所以會被降下天劫。所以一生之中艱險無比,所以會死無葬身之地。只要消滅了這些不安分的棋子,整個棋局才能有條不紊的進行,最后才能真正的贏得最后的勝利。”
“至于還有一些沖出桎梏的棋子,想要‘操’作其他的棋子,這又何嘗不可?有了棋手的實力。自然就會有棋手的心,我輩修士逆天而行,又豈會害怕‘操’作時事?”
靜虛大師連連點頭,嘆道:“葉居士果然有大毅力大恒心,以萬物為棋子,以時事為棋局,‘欲’做命運之手,與天道手談一局嗎?”
葉居士淡淡一笑:“葉某妄自尊大,讓大師笑話了。”
靜虛大師連連搖頭,合十嘆道:“阿彌陀佛,葉居士過謙了。不過老衲有一問不懂,還望葉居士替老衲解‘惑’。”
葉居士微微俯身:“大師請講。”
靜虛大師抬頭看著他道:“如葉居士所言,你與天道對弈,如今是輸還是贏?”
葉居士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繼而回復清明。他笑道:“大師何出此言?我輩修士,每時每刻都在與天道對弈,輸了身死道消,贏了便能在求道之路上更進一步。葉某既然還活著,證明葉某還沒有輸,葉某一直在贏。”
靜虛大師似乎并不肯輕易放過他,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又繼續問道:“會不會存在那么一局,葉居士明明以為自己贏了,但其實卻沒有贏?之所以會如此,也許只是天道埋下的一顆伏子,等到合適的時候,一局翻盤?”
葉居士聞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深深的望向對面的靜虛大師,靜虛大師的眼睛如嬰兒般清澈明亮,里面看不到絲毫深意。中年男子皺了皺眉,他總覺得靜虛大師的話含有他不知道的深意,到底是什么呢?這老和尚,到底想說什么?
“世事如棋,變化無常。若是真有大師所說的情況,那又如何?我葉某自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若亡我,我必誅天。”葉居士冷哼一聲,薄薄的兩片嘴‘唇’緊緊的抿起,臉上一片肅殺。
“原來如此,老衲知曉葉居士的答案了。”靜虛大師朝中年男子合十為禮,低聲說道。
“師兄,靜虛大師。”一名‘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先至。
一陣香風吹進了禪室,‘女’子的身影隨之顯現,黯淡的禪室仿佛在這一刻明亮起來。那‘女’子容貌極美,做‘婦’人打扮,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盤起,‘插’著三兩只飛鳳釵,鵝蛋臉上掛著動人的甜笑,一雙秋水般的雙眸仿佛會說話一般,靈動莫測。
此時她悠悠的走到中年男子身后,看了看棋盤,真心笑道:“師兄,你怎么又贏了?好歹也讓靜虛大師也贏一兩次啊,這樣下去,靜虛大師可不愿意與你下棋了。”
中年男子莞爾一笑,寵溺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搖頭。
靜虛大師聞言哈哈一笑。爽聲朝那‘女’子說道:“路居士,你又來打趣老和尚,不是英雄好漢所為。”
那姓路的‘女’子嬌笑道:“大師,難道小‘女’子長得如此不像‘女’人。讓你老人家都分辨不出來小‘女’子是‘女’兒身,可不是你口中的英雄好漢。”
“好好好。”靜虛大師告饒般說道:“你的師兄是英雄好漢,你是傾城紅顏行了吧?”
路姓‘女’子笑道:“那還差不多。”又隨口問道:“師兄,大師,你們剛才在聊什么那么開心?”
靜虛大師笑道:“只是隨口閑聊罷了。老衲就是一個和尚。和尚嘛,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能有什么事情?”
路姓‘女’子翻了個白眼,似乎對靜虛大師又打機鋒很是不滿,朝身邊的中年男子笑道:“師兄,我們出來也有好半天了,該回去了吧?”
中年男子點點頭,站起身來,靜虛大師見此。也跟著站了起來。
“多謝大師的香茶,他日有閑,再來拜會大師,凝聽大師高見。”葉居士向靜虛大師躬身道。
靜虛大師連忙回禮:“區區一盞茶,當不起葉居士說謝。兩位施主慢行,老和尚要偷個懶睡覺,神秀,替老衲送客。”
禪‘門’外,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僧人走了出來,站在禪室外向中年男子夫‘婦’伸手做請:“兩位居士。有請。”
“哈哈哈。”葉姓男子哈哈笑道:“老和尚要睡覺,我葉某可不敢打擾。靜虛大師,再會。”
“葉居士慢走,路施主慢走。”
神秀一直將中年男子夫‘婦’送出曉禪宗外。才告辭轉身回來,到靜虛大師禪室外回話:“啟稟主持,我已經葉居士夫‘婦’送出宗廟外。”
“恩,兩人可有說什么?”靜虛大師的聲音從室內傳了出來。
“沒有,葉居士夫‘婦’沒有說話。”神秀恭敬道。
禪室內靜了一會兒,靜虛大師才繼續說道:“神秀。想不想出去走走?”
神秀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單掌豎在‘胸’前:“主持若有吩咐,小僧自當為主持分憂。”
“好,你先下去吧,該動身時,我會讓人通知你。”靜虛大師說道。
神秀躬身答應,退了回去。
葉姓中年男子叫做葉天成,路姓‘女’子叫做路靈犀,兩人彼此是道侶。葉天成更是蒼梧洲兩派一宗中的水榭香汀的掌‘門’,而路靈犀,則是水榭香汀的掌‘門’夫人。
葉天成的修為已是元嬰六層巔峰,路靈犀的修士同樣已是元嬰期二層,不僅如此,葉天成更是取代了原本水榭香汀老掌‘門’路天勇,成為了天道盟十七長老之一。
水榭香汀作為蒼梧做兩派一宗之一,‘門’派實力傳承悠久,底蘊深厚,在當今修道界中,實力在三界中也是數一數二。按理說,葉天成作為水榭香汀的掌‘門’,本身又是元嬰中期巔峰的修為,還兼任天道盟十七長老之一,應該沒有什么事情能夠讓他動容。
此時,他的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微笑,眼中一派寧靜。然而作為他的道侶,與他相伴已有數百年的路靈犀,卻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師兄有心事。
“師兄,何事煩憂?”她關切的問道。
葉天成收起了嘴邊的笑意,搖搖頭淡淡道:“我也不知,只是剛才老和尚話里有話,讓我有些拿捏不準。”
路靈犀不以為意的笑道:“那老和尚專愛裝神‘弄’鬼,話里老是打機鋒,聽不到半句實在話,師兄何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葉天成想了想,搖頭道:“不然,老和尚雖然說話老是說半截留半截,但此人佛法高深,似乎能預見過去未來,也從不肯說半句虛話。他既然這般說了,便一定有這么說的道理。這是其中到底有什么緣故,我卻不知道。”
路靈犀的神情也鄭重起來,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回去找爹爹,讓他推算一下?”
葉天成思量了一下,淡淡道:“岳父大人正在閉關,準備沖擊化神境,些許小事不用去驚擾他老人家。此事容我慢慢推算,若真有因果,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因果。”
路靈犀拉著葉天成的手,溫柔笑道:“恩,我也想看看,那老和尚在裝什么鬼。”
兩人一邊說著,身形消失在空中,無影無蹤。
青衣十三樓的佛光一破,琴夫人并沒有馬上進入青衣十三樓,而是等著王平用遮天羅套住了那一道鋒寒的刀氣后,這才一步跨入青衣十三樓。
王平緊跟在她身后,不屑道:“琴夫人,這青衣十三樓此刻已境是甕中之鱉,你又何必諸多擔心。”
琴夫人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沉‘吟’道:“王長老,才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我派攻入青衣十三樓的筑基期弟子已經死去了七人,這不正常。你我聯手,速速推平了青衣十三樓,免得夜長夢多。”
王平不在意的說道:“不過是最后的垂死掙扎罷了,既然要滅‘門’,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我華音宗也已經有九名筑基期弟子死去。但那又如何,對方肯定死的修士更多。”
琴夫人剛要說話,忽然臉‘色’大變,驚呼道:“不對,我奕劍‘門’總共來了十五名筑基期弟子,如今已經有十一人的命簡破碎。其中有三人,是同一時間破碎。我想一定是青衣十三樓的樓主安云出手了。”
“哈哈哈。”王平大笑起來,‘陰’測測的說道:“好吧,既然她出手了,老夫去會會她。琴夫人自去,這丫頭便留給老夫處理。”
琴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形一閃,前往還剩下的幾名筑基期弟子所在的方位。她此時已經有些后悔,這次攻入青衣十三樓,付出的代價太重了,就算一舉推平了青衣十三樓,奕劍‘門’的實力也下降了一倍,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然而事已至此,哪怕她再后悔,也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就在此時,幾道銀光陡然出現在她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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