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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命定
蕭青芫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旁明顯想笑又覺得時機不對的賀章等人,突然悲從中來。你說他爭著給寶姐兒趕馬車做什么?
他為什么不偽裝成寶姐兒的夫君和寶姐兒同車?
悔啊,悔之晚矣。
“有什么好笑的,青爺我玉樹臨風,便是打扮成叫化子,那也是風流倜儻的。”
一旁林長源十分自然的接口。“那是自然,蕭兄可謂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簡直風流倜儻人神共憤。蕭兄……臉還不夠黑,兄弟再給你用姜水抹抹。”一旁賀章終于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
雖然情況極險,可是不管是少奶奶謝珂還是一眾手下,都極力表現的輕松些,因為他們哪怕一個個化身冷面煞神,情況也不可能瞬間轉好。
與其那樣煎熬著,倒不如放開心胸。
左右他們會拼盡全力,便是結果最終……也毫無怨言。
這時候他終于理解少奶奶為何瞞了他們,因為這消息在胸中腦海中翻騰,當真十分難熬。可他們這一行人中,最柔弱的一個,卻生生將這消息在心中獨自隱瞞了數日。這份隱忍功夫,賀章自嘆不如。
自然的,他對謝珂更是從心底升起幾分敬畏來。
他有什么好怨的呢?為何要抱怨呢?便因少奶奶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讓人幾yu瘋癲的消息嗎?
在接到消息之后,少奶奶立時有了決定。
那便是親赴北境,為此還絞盡腦汁的尋了緣由……最終的結果便是他們一刻也未耽擱的直赴北境。
他們做屬下的還有什么可怨可氣的?
如果少奶奶不在意自家爺,何必冒著性命之危前往北境。少奶奶心中該是十分在意的,哪怕有絲毫的猶豫,她都不會親赴北境,她大可以派了他們前往。
可是少奶奶不放心。
所以哪怕少奶奶一路上湯藥不斷,可她從未喊過一聲苦,叫過一聲累。
這份堅韌,已足夠讓他與幾十個屬下佩服。
如今。北辰關便在眼前。
過了北辰關,便等于入了敵人腹地……沒什么可說的,哪怕是死,他們也必定要尋到爺的蹤跡。至于少奶奶謝珂。他們拼命保護便是。
少奶奶生,他們生,少奶奶若是有個萬一,也不必以后爺來與他算帳了,他自然自然會了結了自己。
想通這些。賀章再看林長源給蕭青芫臉上抹姜水,臉上的笑不由得擴大了些,這位青少爺為了自家爺都不惜以身犯險相陪,他們做為齊律的屬下,如何會俱。
“多抹幾層,省得讓北境的蠻女將青少爺當成白面書生強搶了去。”賀章在一旁湊趣的道。
林長源重重看了賀章一眼,然后附和的點頭。“那是自然……林家出產的姜水,那可是出門在外必備的。何況據說那北境的女人可不那么安于室,便是嫁了人也能休夫再嫁的。像青少爺這樣的……危險的很。青少爺別氣啊,你這一氣。姜水在臉上就分了層了,這里一片黑那里一片烏的,不知情的還以為你滿臉瘡斑。”
蕭青芫最終只能用眼睛去瞪那二位了。
這二人,一路上死氣沉沉的,眼看著入了北境便是將生死別在腰帶上,他們反倒放開了似的。
想到這里,蕭青芫不由得望向護衛從城里雇來的馬車。
那馬車自然十分破舊,頗附和他現在落魄公子的身份……便是車門都壞了一扇,便堪堪的關上,似乎只要一碰便會壽終正寢。而且那兩扇門間還有個大大的縫子……
足有半個拳頭寬。隱約間。他能看到車中一個身影直直的端坐著。
那是謝珂。
蕭青芫不由得輕輕一笑,覺得這個小姑娘真是神奇的存在。
本以為向賀章一眾人解釋起隱瞞之事來會頗費唇舌呢,其實不然,賀章和那個趙嵩自始至終便沒有露出異樣的神色來。似乎謝珂無論做什么決定,他們都無條件的尊從。
哪怕她選擇隱瞞這樣天大的消息。
賀章這樣他倒還能理解幾分,畢竟賀章與謝珂相識時間久些,也算是見識過謝珂的本事……
可是趙嵩臉上卻也沒有不悅的神色,這便十分驚奇了,畢竟這人說好聽些是性子耿真。說直白些根本就是一根筋,而且脾氣還有那么幾分暴躁。
他能這樣不聲不響的接受謝珂的安排,實在讓蕭青芫驚訝。
不過驚訝過后,他也只是在心中淡淡一笑,覺得自己眼光奇好,當年見這小丫頭時,不過五六歲稚齡罷了,可是他卻覺得小丫頭格外聰慧,靈秀。小小的人心,眼神雖然澄明,可隱約間似乎又帶著些迷茫之色。
他很好奇,所以忍不住開了口。
他擅卜算,也隱約能卜算一些未來即將發生的災難……
所以那時候他才不顧師兄了空的勸阻,毅然選擇離開了大福澤寺,就如他所說,佛在心中,出世入世本沒什么不同。紅塵滾滾,本就比寺中靜修更能提煉佛心。
人的命數是隨時在變的,他自然算不清。尤其是謝珂,旁的人若是他細心去算,還能隱約有些端倪,可是謝珂的命數,卻是一片霧茫茫。
這樣的命數,實是難得。
一片霧茫,便代表著尚有希望……于是他死皮賴臉的纏上了她。
至于說齊律血光之災的言語,并不做假。那小子命格清貴,可是性子中帶戾,本就是血光與富貴并存的命數。
他若躲不開那命里的血色,早夭是難免的,畢竟過猶不及,那小子生成那幅模樣,哪里像個正常人……同父同母所出的齊渙,比起齊律來,差了可不是一點半點呢,可以毫不過份的說一句,但凡有齊律在,齊渙哪怕鑲金帶銀,也瞬間淪為了小廝一流。所以說過猶不及……罷了,涂姜水便涂姜水吧,誰讓他修了一顆佛心呢。
蕭青芫在準備,謝珂自然也換了衣裙,布衣荊釵,而且經過林長源口述,叢蕊親自動手,此時謝珂臉上病容更甚。
乍一看,就是個一條腿邁進棺材的村姑。
那張漂亮臉蛋按了林長源教的法子,不過涂涂抹抹一番,麗色竟然遮了個七七八八,替謝珂收拾好妝容后,叢蕊也按了法子收拾好自己。
不過大半時辰的功夫,謝珂和叢蕊儼然一幅落難的外鄉村姑樣子,蕭青芫則成了二人的兄長,帶著兩個‘妹妹’去投奔在北境開鐵匠鋪的叔父。
望著同樣一身粗布衣裙的叢蕊,謝珂突然想起前世她救下暖翠之時。
暖翠便如此時的叢蕊這般,一身粗布衣裙,瘦骨伶仃的身形。
只是今生,暖翠不可能‘出現’了。他們這趟極險,自然不會帶了李氏一家在身邊礙手礙腳,所以將那個與李翠有‘婚約’的護衛留在了合樂,對于暖翠一家,謝珂并不忍心下狠手……貪得無厭固然可惡,可他們畢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惡事。
何況上輩子她曾發誓,若有來生,必定善待暖翠。
便當這是暖翠的來生吧,只要他們安于現狀,不惹事端,她并不介意多養幾個閑人。
“寶姐兒,又胡思亂想了,林兄弟都說了多思傷身,你還整日的胡思亂想……”準備妥當,蕭青芫接過賀章遞給他的半根馬鞭,吆喝著抽在那老馬身上……
半根馬鞭,他這輩子便沒這么寒酸過。那個賀章還一個勁兒的說半根馬鞭才附和他的身份。
真是見鬼了。
一鞭下去,那老馬動了動蹄子,攪起了一片雪渣,雪渣亂舞,蕭青芫正張了嘴說話,于是,他今生有幸嘗了嘗被馬蹄子踏得烏黑的雪的味道。那個慘人啊,蕭青芫苦著臉,決定不再開口了。
又在老馬身上揮了幾下,老馬終于邁動四蹄,不過那速度,讓蕭青芫絕望。
望山跑死馬,這是望城門跑死馬。
明明眼睛可見,可這老馬足足走了半個時辰。這其間,賀章等人化裝著商販,佃農,小廝,護衛……紛紛越過了他們。
蕭青芫繼吃了馬蹄子踏雪后,又吃了一肚子馬蹄子踏灰。
他想找到齊律后,一定要好好敲敲他的竹杠。用以彌補他受到老驢摧殘的心肝。
謝珂的馬車趕到城外時,已經黃昏將至,離關城門還有一柱香的時辰,守城官已經滿臉不耐之色。眼中全是對此時入城之人的厭惡之色。所以盤查的并不算嚴,等了半晌,蕭青芫終于打馬上前,其間因為老驢鬧情緒,又多耽擱了片刻,以至守城官望著蕭青芫和那輛拉車的老馬,眼中似乎帶了刀。
蕭青芫上前行禮。
說自己父母雙亡,攜妹遠道而來投奔親戚,而且將親戚的姓名住址說的十分清楚。
守城官自然不會知道北境里一個小鎮是不是有個姓李的鐵匠,不過見他說的清楚,一身舊袍子也泛著窮酸相,尤其是那張臉……
白里透著黑,黑著帶著灰,隱約還有紅紅紫紫的,霎是難看,不由得開口相詢。蕭青芫苦笑著解釋,說是雪天路滑,他不小心從車轅上跌了下去,而且是面先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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