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便領著劉萱急急朝御書房而去。(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劉萱站在御書房外,那高高的臺階之上便是御書房的房門,房門是打開著的,里間并沒有聲音傳來,她站在臺階之外,朝小柱子使了個眼色。
小柱子當即領會,邁上高高的臺階,在門外彎腰恭聲道:“啟稟陛下,劉貴妃求見。”
小柱子雖是開了口,可心里卻捏了把汗,他自幼跟隨陛下已經十余年,陛下雖是殺伐果斷,但也從未像今日這般連斬兩名肱骨大臣。他有些不確定,在這樣的情況下,劉萱的出現是否能有作用。
里間仍是靜默一片,小柱子的汗便順著額頭滑落下來,他心中長嘆一聲,只怕陛下這回是真的怒極了,就連劉貴妃也無法減輕陛下的怒火。
正當他這么想著的時候,里間想起了李澈略帶黯啞的聲音:“宣。”
小柱子幾乎喜極而泣,他急忙應了一聲,而后轉身看向劉萱道:“宣劉貴妃。”
劉萱聞言也是一愣,她本以為要等到李澈忙完之后才會見她,卻不曾想他竟然就這般招她進御書房了。
她整了整衣衫,而后抬起頭一步一步朝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中靜靜的跪著幾個人,劉萱看也未曾看上一眼,她一進御書房便擔憂的朝李澈看去。
此時的李澈似乎有些倦怠,他的俊臉森冷一片,他閉著眼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強壓著怒火,他的劍眉緊緊的蹙著,眉間高高聳起。
劉萱心頭頓時一痛,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李澈。
她進了御書房行走兩步,盈盈拜下:“臣妾見過陛下。”
李澈沒有睜眼看她,他只是閉著眼皺著眉黯啞道:“朕無事,愛妃瞧過之后便先回去歇著吧。”
他在盛怒的時候,卻依然知曉自己的擔憂,依然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情況下見她,只為讓她放心。
劉萱鼻尖一酸,并未離去,反而走上前來到他身側輕聲道:“萱兒陪你。”
李澈聞言閉著的眼瞼輕顫了幾下,他嘆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看向她,看著她眸中的擔憂,開口喚道:“崔來福,為貴妃賜座。”
一旁的崔來福,心原本是提在半空的,聽的這話懸著的心頓時踏實不少,他急忙從一旁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李澈身邊,而后對劉萱道:“娘娘請入座。”
劉萱輕聲謝過,而后坐了下來,她在玉案之下伸出手,輕輕握住李澈的手,而后看向御書房跪著的人。
御書房內跪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曹太師與柳太傅。在他們身后跪著的是柳枝青、孫遜還有一個未曾見過的中年男子。
李澈反手牽住劉萱,而后看向跪著的人淡淡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他的語聲雖淡,卻帶著冷冽之氣,柳太傅重重叩首,而后道:“老臣無言面對陛下與先皇,請陛下恩準老臣辭去太傅一職,告老還鄉。”
劉萱聞言頓時皺眉,一旁的李澈沒有回話,而是看向曹太師道:“太師可有什么要對朕說的?”
曹太師發福的身子輕輕一顫,他低著頭道:“老臣無話可說,但憑陛下處置。”
“但憑朕處置?”李澈冷哼一聲,一手抄起玉案上的一本奏折便朝曹太師狠狠砸了過去,曹太師不閃不避仍憑在奏章重重的砸到自己身上,而后緩緩滑落。
李澈深深吸了口氣,看著曹太師的目光有著說不出的冷意:“曹太師,朕一直以為你雖眷戀權勢,但對國事卻是用心的,所以這么多年你大力提拔門徒與曹家勢力,念在你功績的份上,朕都允了,陜地乃是你曹家根基之地,在陜地曹家一手遮天,陜地之人只知曹家不知朕,這些朕都隨了你,可你便是這般報答朕的信任!”
他說著語聲大怒,又是一本奏章朝曹太師重重的砸了過去:“朕出征遼國半載,放心將朝政交于你和柳太傅,你敢說,陜地之事你一無所知?!”
曹太師并不辯駁低聲答道:“老臣知曉。”
“你知曉?!”李澈怒氣更甚:“你知曉便是這般教你親弟的?讓他關了城門不允流民出城,逼得流民造反?!你知曉,便是這般欺上瞞下,便是這般對待朕的信任?”
曹太師低著頭,不發一言。
李澈見他不出聲,當下更怒,順手抄了奏章又要朝曹太師砸過去,正在這時,卻感覺手被輕輕拉了拉、
李澈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手中的奏章,而后閉了眼。
劉萱輕咳一聲開口道:“朝廷重事本不該我一個后宮女子過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還望曹太師能夠解答。”
曹太師沉默片刻,而后淡淡開口:“貴妃請講。”
劉萱微微一笑:“正如陛下所言,陜地乃是曹太師的故里,陜地之人皆知曹家不知帝皇,陛下雖然不曾說,但如此放縱之意,曹太師應當心中也有數,這是陛下為表彰曹太師功勛,而賜給太師的封地。”
封地二字一出,眾人皆朝劉萱看來,即便是曹太師也是一臉訝然,他看了看面上含笑的劉萱,又看了閉眼不言的李澈,面色微動重新低下頭去。
劉萱見他終于明白,嘆了口氣道:“恕我愚鈍,陜地如同曹太師的封地一般,為何曹太師還任由事情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
曹太師的頭更低了些,他雙唇蠕動可卻無言。
一直閉眼的李澈此時睜開眼看向他道:“朕問你,為何會讓此事發展到如此地步?!若是其他之地,朕會以為乃是你不愿相管之故,可那是陜地!是朕賜給你的陜地!”
聽得此話,曹太師再也無法不言,他重重叩首,語聲微有哽咽:“老臣知錯!”
“朕不要聽你說什么知錯!”李澈怒聲道:“朕要知道為何,你會允許事情發展到如此境地!”
曹太師額首緊緊貼著地面,他語聲哽咽:“陛下,老臣老了……”
一句話帶著說不出的蒼涼,即便是劉萱也心中一痛。
柳太傅等人紛紛朝曹太師看來,目光之中帶著痛,又帶著不忍。
“老臣老了……”曹太師蒼涼道:“老到已經猜不透陛下的心意,將陛下的寵信當成了理所應當,將陛下提拔別派,當成了要除去曹家而走的每一步,老臣這些年一心壯大曹氏一族,能用的,不能用的都提拔了,老臣總以為有老臣看著,就算那些人無能也不會有大錯。”
曹太師深深吸了口氣:“可是老臣從未想過,自己已經老了,老到他們已經能夠聯手欺瞞老臣,當老臣得知此事的時候,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不可控?”李澈聞言語聲更冷:“你想怎么控?將那些受災的百姓全部殺了?還是永遠瞞著朕?”
曹太師匍匐在地,并未回答。
李澈見他如此,語聲緩了些:“曹太師,沒有你便不會有李氏王朝,這份功績先皇記著,朕也記著,陜地乃是你曹家根基所在,這么些年賦稅收了多少,朕從未問過,出了大旱之事,你曹家非但不開倉濟民,反而關城,朕看你真的老了,老糊涂了!”
“你忘記了我李氏王朝是如何來的?”李澈顯然怒不可抑:“若不是前朝弄得民生怨道,先皇又怎會背著不忠不義的罪名起兵?朕以為你是明白的,你的心中也是有著大義的,可如今朕瞧著,你當年的壯志,當年的雄心都被權勢給弄沒了!”
曹太師又一叩首:“老臣老了,確實如陛下所言忘卻了當年壯志。”
李澈深深吸了幾口氣,微微平復了怒火,這才看著他道:“你莫要同朕說什么老了,事情是你曹家惹出來,朕斬了你曹家之人,你可有怨言?”
“老臣不敢。”
“朕要聽的不是你敢不敢!”李澈怒火又起:“朕問你心中可曾有怨?!”
曹太師緩緩抬起頭來,迎上李澈盛怒的眸子,恭聲道:“老臣從未有怨。”
李澈靜靜的看著這個雙鬢已經斑白的曹太師,良久之后緩緩開口:“既然無怨,便滾出去處理好陜地之事,開倉濟民,濟到再無災民為止,否則提頭來見!”
曹太師身子微抖,躬身領旨。
見他領旨,李澈這才看向柳太傅道:“太傅與太師協領要務,出了這樣的事情責無旁貸,官降一品,與曹太師一同奔赴陜地,處理陜地之務,御賜令牌如朕親臨,若有不服者,可先斬后奏!”
李澈說完松了握著劉萱的手,從腰間取下令牌丟了過去。
柳太傅急忙撿起,而后叩首:“老臣領旨。”
李澈閉了眼,長嘆了口氣,語聲之中有些說不出的疲憊:“下去吧。”
柳太傅與曹太師叩首謝恩,而后與眾人退出了御書房。
劉萱起身來到李澈身后,伸出手輕輕在他額間揉著,微微一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如何處置曹太師呢。”
李澈閉眼享受著劉萱按壓,他淡淡開口道:“朕今日連斬曹家兩名大臣,又下旨捉拿陜地巡撫與總督,曹家實力已然大損,再者即便是處罰了曹太師,流民一事仍是無法妥善解決,不如由曹家自己去想辦法。”
劉萱笑著點了點頭:“曹家財富已經數不勝數,此舉不但能夠讓曹太師念及陛下恩寵,更能安撫流民,亦可大大削弱曹家,陛下一箭三雕萱兒佩服。”
“佩服?”李澈聞言輕哼一聲:“朕寧愿留著曹家,也不愿發生陜地那般官逼民反之事。”
劉萱聞言點了點頭:“先前聽聞稅負一事,到讓我想起回蜀地之時遇到的江小公子來。”
李澈聞言睜開眼,順手牽過她的手,將她拉至膝間坐下,而后攬上她的腰環抱著她道:“那江恒確實是個人物,這大半年來蜀地被他治理的井然有序,朕曾以為他需要幾載才可達到如此地步,就是蜀地的稅收也比往年多了許多。”
劉萱聞言一笑,她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俏皮道:“陛下猜猜,那些稅收是如何而來?”
李澈挑了挑眉:“世家?”
“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陛下。”劉萱笑著道:“既然陛下知曉,那也自當明白國庫為何空虛。”
李澈抿了抿唇,淡淡道:“朕自然知曉,只是世家之勢盤根錯節,朕還不可動之。”
“那倒未必。”劉萱嘟了嘟嘴道:“陜地之事便是一個契機,陛下可借由陜地之事,一舉削弱各大世家勢力。”
李澈聞言似有些心動,他蹙眉細細思索片刻而后道:“此事確實是一個契機,只是各大世家卻并不那般容易配合。”
“何須他們配合?”劉萱聞言笑了笑:“借由此事,陛下個拍巡察使,前去各地巡查各大世家產業,以往透漏之稅陛下可以既往不咎,但今后必須如實上繳稅務。若是他們想些亂七八糟的主意,陛下不妨下一通文,但凡無主產業悉數充與國庫。”
李澈聞言眸色大亮,他狠狠在劉萱面頰之前親了一口,而后看著她笑道:“萱兒,你可真是朕的福星!”
劉萱何曾見過李澈如此喜形于色的模樣,她微微有些羞澀道:“萱兒只是出了個主意罷了,具體如何實施,還是要看陛下,再者萱兒的主意并不完善。”
“不,已經十分完善。”李澈笑著道:“朕不但要徹查各大世家產業,更要徹查每一處產業,所有產業必須上報,倘若不報者視為公產,悉數充與國庫!”
劉萱聞言頓時大為佩服,李澈的想法比她的想法不知好了多少,只是這樣的想法要徹底執行,顯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辦妥的,她離開李澈的懷抱,朝他翩然一笑:“萱兒瞧著陛下定然有事,便先告辭了。”
李澈朝她揚了揚唇點點頭:“萱兒先回去歇息,朕知曉你昨晚累壞了。”
劉萱面上頓時一紅,她嬌嗔看了他一眼,而后轉身離去。
她真的有些想不通,明明應當他比自己更累,可為何他卻精神抖擻,自己卻是手軟腳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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