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府既為宗親王室,又有寶慶帝的救命恩情,原就軍功赫赫,更甚王妃出身貴勛世族,能托生在他們府里自都是天之驕子,比起宮中的皇子皇孫亦不遜色分毫。
如今的安郡王世子原是府中行五的嫡次子趙奕,據傳性格乖張桀驁。
這是上次晏蓉堂姐對她說的話。
回到禪房的晏莞琢磨著,愈發覺得二姐不止行為怪異,更是深不可測。
她竟然能夠未卜先知,可以料到自己將會遇見趙奕?
好玄乎的神技。
真的不是妖神轉世嗎?想起早年瞞著爹娘偷偷看的那些市井傳記和傳奇故事,她激動得恨不得拿盆狗血潑二姐一臉,逼對方現出真身元神。
當然,這只是她心底里隨便想想的。如果真做了,必定是二姐安然無恙,自己卻被爹爹扒掉層皮。
身為聰明人,晏莞肯定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情。
她只是覺得二堂姐可疑,小臉揪緊,總有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正尋思著,降香從外回來,行了禮回稟道:“姑娘猜得不錯,蔣國公夫人正陪著安郡王妃在寺中替喻陽縣主祈福,聽說昨兒個剛來的,就安置在旁邊的千秋院中。”
晏莞聞言,正要說語,就見紀嬤嬤走了進來,忙面展笑意,“媽媽怎么回來了,虛空方丈的佛經講完了嗎?”
紀嬤嬤見她居然老老實實的待在屋中,著實吃驚,狐疑著答道:“還沒有,一時半會怕是結束不了,太太讓奴婢回來看看姑娘有沒有出去闖禍。”
晏莞一副被嫌棄了的委屈模樣,不悅道:“我哪里就需要你們時時看著了?娘對我也太不放心了些。”
紀嬤嬤含笑著近前,疼愛的拍了拍小主子肩膀,語氣調笑:“姑娘您這話說得還真不害臊,也不知過去是誰總待不住家里,天天想著往外頭跑。”
話落,打量了眼屋子,見只她們二房里的人,好奇道:“咦,五姑娘呢?”
“去前殿求簽了。”
紀嬤嬤又問:“姑娘沒去?”
晏莞噘著嘴,故意橫了眼對方,“娘不是讓我不要亂跑嗎?我聽娘的話,留在屋里呢。”
聞者就笑,俯下身子拾起她的繡鞋。翻轉一看,果見鞋底沾著濕泥,抬眸揶揄的望向說了謊還臉不紅心不跳的人兒。
晏莞面皮再厚也不好否認了,然骨子里又好強,寧死不服軟。最后惱羞成怒撒潑似的扭過身子面向墻側,憤憤道:“嬤嬤好討厭,我就是去后山看了看,這次真沒闖禍。”
紀嬤嬤一臉見怪不怪的將繡鞋放下,輕說道:“奴婢又沒說您什么,姑娘作甚要惱?只是太太掛心您才遣奴婢回來的。”
晏莞轉回腦袋,覷著身前人惡狠狠警告:“你不準告訴娘。”
紀嬤嬤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姑娘若沒有外出,太太才會真覺得奇怪。”
晏莞無言以對,負氣般的不看對方。
半晌,又轉過身來,就這么躺在佛炕上,一邊將礙事的矮幾一點點踢向炕尾,一邊又問:“嬤嬤聽說過安郡王府嗎?”
紀嬤嬤嫌她不老實,將其雙腿按住,使丫鬟把矮幾搬離了炕,不以為意的反問:“安郡王府自然是曉得的,姑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沒了炕幾,晏莞平躺得更加順心如意,趴著身子回道:“剛剛在后山撞見了他家世子,還有蔣家的七姑娘。”
紀嬤嬤聞言面露緊張,倏地從炕沿邊起身,“遇見了那位奕世子?姑娘您沒受欺負吧?”
“沒啊,嬤嬤你這反應也太大了些,他那么可怕?”
紀嬤嬤松了口氣,一本正經的答道:“那可是京中有名的小霸王,姑娘以后見著他盡量躲著,千萬不要去招惹。”
“有這么嚴重嗎?”
“姑娘不知道,這位奕世子在燕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
安郡王妃喜歡閨女,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后好不容易得了個喻陽縣主,可縣主剛滿周歲就被皇后娘娘接去了宮里。無奈之下,對女兒的滿腔慈母愛意都給了這位幼子,奕世子從小是被當女孩兒養大的。
安郡王妃溺寵,將幼子養得狂傲任性。安郡王給他請博學的學士做夫子,他為了不念書寒冬里把師傅困在荒院里,凍得人半個月沒下床;聽說早前外邦進貢了兩匹汗血良駒,圣上分別賞給了皇太孫和他,結果這位奕世子得了之后回府立馬讓人宰了……”紀嬤嬤說著都為此覺得可惜,連連搖頭。
晏莞不明白,好奇道:“那么好的名駒,做什么讓人宰了?”
“奕世子說汗血寶馬世間少有,他沒吃過這樣的馬肉,就嘗個鮮。”
晏莞聽了“噗嗤”一聲,好笑的追問:“那好不好吃?”
紀嬤嬤瞪了一個白眼,“我的小祖宗,你難道不覺得他暴殄天物嗎?那樣好的東西,怎么是用來吃的?”
“挺有道理的啊,換做是我,我也想嘗嘗。”晏莞覺得很符合常人思維,汗血寶馬世間珍品,絕對沒人嘗過。
想著想著,她就有些饞,對那位生得漂亮的奕世子更嫉妒了。
見其一副饞嘴的德行,紀嬤嬤無奈搖頭,低勸道:“反正這位奕世子脾性不好惹,偏生又有圣上護著,連安郡王都拿他沒辦法,姑娘以后再見著絕對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千萬不能和他杠上。”
晏莞回想起早前相遇的那幕場景,總覺得眼前人所言過虛,“嬤嬤不要駭人聽聞,我怎么覺得他不像你剛說的那樣呢。
再者,小時候不懂事,現在年紀大了又貴為王府世子,總不可能再如以前般行事。”
“兩年前,安郡王府的嫡長子趙欒疾病故去,圣上改封安郡王的第五子趙奕為世子,欽賜表字靜之,取自‘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望奕世子從今爾后摒除玩心,能夠修身養性擔負起王府之責。”
紀嬤嬤說著感慨:“或是兄長的病逝刺激了這位小霸王,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吧。”
晏莞隨意的頷首,嘀咕道:“還真是浪費了這么好的表字。”
過了沒多久,晏蓁回到禪院。
堂妹是歡歡喜喜去的,這會子卻愁眉苦臉,眸眶泛紅,竟像是哭過。
晏莞與四房關系不近,但也不像對三房那般厭惡,見狀還是比較關心的,就過去拉了堂妹的手詢問出了何事。
晏蓁從袖中抽出支簽子來,啞著聲道:“三姐,你看。”
晏莞接過瞧了簽文,臉色亦是一變,只見手指寬的木簽上寫著: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
這是一支短命簽!
意思如此明顯,都不用請大師解簽,任誰見了都知道是不吉利的話。
晏莞安撫對方:“妹妹別為這個苦惱,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不能太放在心上。人的命運,哪里是這么個勞什子就決定了的?”
說完,把木簽子遞給紀嬤嬤,咬牙恨道:“胡言亂語的東西,快拿下去燒了。”
“不、不能燒!”晏蓁是個典型的閨閣少女,又事關壽命,緊張的起身就奪了回來,“佛祖所言,不能怠慢。”
晏莞撫額,這人還當真了,怎么這樣死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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