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大太太聞言吃了一驚,“什么叫活不過今晚了?”
簡老夫人也不覺動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周漱,等他回話。
眼下簡家跟他和簡瑩是一條船上的,是要共度難關的友軍,周漱也沒打算藏著掖著,“正如大伯母所說,易容而成的容貌終非長久之計,我那位朋友也不能作為簡家的女兒生活下去,讓她及早脫身方是上策。
我通過雍親王世子打聽了一下,圣上也好,此次隨行而來的親貴大臣們也好,都懷疑告御狀一事有人背后操縱。既如此,我們不如順水推舟,順勢而為。
那位‘簡蘭’姑娘和一干人證都被留在了府衙,要等圣上下了旨意,結案定罪之后才能放出來。
今天晚上府衙會潛入一批劫囚殺人的刺客,‘簡蘭’姑娘將在混亂之中‘喪命’,至于那位……”
他頓了一頓,看向簡老夫人,“是死是活,是留是走,就看祖母和簡家的意思了。”
簡老夫人臉色泛白,將兩眼閉了一閉,又下定決心一樣地睜開來,“劫獄……你有幾成把握?”
“我已經安排好了。”周漱不肯把話說死,“但不敢保證沒有意外。”
簡老夫人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不管怎么說,都是我簡家的骨肉,留她一命吧。”
雖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小六兒自作自受,然失去簡家女兒身份,對她來說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老四家的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她若是死了,老四家的只怕也活不成了。
老四家的再蠢再不成器,終歸是康建和康州的親母。不為旁的,為了兩個尚未成年的孫兒,也得讓老四家的活下去。
“孫婿明白了。”周漱躬了躬身,“事成之后,我會叫人先將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待祭天大典結束,圣上離開山東。再交由簡家處置。”
簡老夫人閉目點了點頭,“那就有勞你了。”
“祖母客氣了,身為簡家的姑爺,為簡家做些事情也是應當應分的。”周漱意有所指地道。
他這簡家姑爺若做得順心順意。為簡家做些事情自在分內;他這簡家姑爺若做得不順心不順意,那可就不好說了。他能幫簡家做事,也能讓簡家出事。
簡老夫人成精的人物,自然聽得出他話里話外的敲打之意。可她還有一件事沒有弄清楚,心里總不踏實。聽懂了也裝沒聽懂。
將目光投向簡瑩,用比先前和悅許多的表情和語氣問道:“你身上的胎記為何不見了?”
簡瑩就知道簡老夫人會問,畢竟關系到親緣血脈,不確認一下怎么行?
“我前年冬天去梅莊參加梅園詩會,回來的途中驚馬翻車,身上許多地方都受了傷,傷好之后,那塊胎記就不見了。”
當然,事實并不像她說得那樣簡單,有胎記的地方的確是擦傷了。可還不到完全消除的地步。當時她已經知道了小六兒的野心,又怎會大大咧咧留著一塊胎記,等著別人來區別辨認?
于是仗著玉容膏有生肌去疤的功效,將那塊胎記以及身上稍微顯眼一點的斑疤和痣點全部忍痛除掉了。
簡老夫人還待再問問那個“簡蘭”身上的胎記是怎么弄上去的,轉念一想又覺無趣,便推說身子乏了,打發簡瑩和和周漱離開。
簡大太太目送夫妻二人出門而去,約莫他們已經走遠了,才開了口,“母親。您說今天發生的事兒,那丫頭事先當真不知情?”
“知情又怎樣?不知情又怎樣?”簡老夫人一手扶著額頭,似慨嘆又似認命地說道,“如今諸事已成定局。再去追究那些還有什么意義?
雖然我不想承認,可那丫頭的確比小六兒更像簡家嫡女。
小六兒做出那樣的事情,險些將老大和簡家的前途葬送,我留她一條命,也算對得起老四和他媳婦了。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頓了片刻,松開手,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穩和老練,“馬上給老大送信,將‘劫獄’的消息告訴他,讓他見機行事。
我簡家總不能白白搭上一個女兒,既要順勢而為,就一順到底。即便不能一舉鏟除他的政敵,也要折斷他們幾對羽翼。”
“是,兒媳這就交代下去。”簡大太太答應一聲,自去辦事不提。
她前腳走,簡二太太后腳就到了。見過禮落了座,便說明自己的來意,“小六兒變成了賀紅蓮,泰遠侯府那邊該如何交代?
兒媳不知跟泰遠侯夫人說什么才好,都不敢過去,晚飯還是叫趙媽送去的呢。”
“她既然還住在我們府里,就表示她還想跟簡家繼續交好下去,你怕個什么?”簡老夫人嗔了她一眼,“雖說案子已經有了定論,可圣上尚未下旨,我們眼下也不便許諾她什么。
等事情了結了,她若還有意與簡家結親,便挑一個身份不算低的庶女嫁過去;她若無意結親,那就將小六兒的嫁妝留給苗姑爺,權當賠禮和補償。
小六兒與苗姑爺又無子嗣,處置起來還不容易?”
得了她的話,簡二太太心里有了底,“母親說得是,兒媳待會兒就去見一見泰遠侯夫人,給她不亢不卑地賠個不是,再稍稍透個口風給她好了。”
“嗯,合該如此。”簡老夫人贊許地看了她一眼,又問,“老四家的怎樣了?”
“四弟妹還不知道小六兒的事兒,喝了藥一直睡著,她院子里的人兒媳已經逐個敲打過了,她們不敢多嘴,不過……”簡二太太面露憂色,“只怕明天一早,圣上和皇后娘娘還會派了太醫來給四弟妹診治。
我們不能一直讓四弟妹睡下去,到時候四弟妹若是當著太醫的面兒鬧騰起來,該如何是好?”
簡老夫人倒不擔心這一點,“年紀輕輕就中了風,心情不好,鬧騰一些也情有可原。左右她連話都說不清,不礙事的。
比起老四家的,我更擔心老四。你告訴老二,一定要叫人將他看牢了,圣上一日不走,一日不許他喝酒,一滴也不行。萬一他喝醉說漏了嘴,我們這一大家子都要遭殃。”
簡二太太趕忙答應道:“兒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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