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家的憩園,有個別號叫奇園,已經有百多年的歷史了,倒手好幾次,去年王員外才從遠走北燕的一商人處買下,重新修整,花費一年光景。
早在還沒修好之前,就有去看過的人傳出消息,是園子十分不俗,不只是花木扶疏,堪稱是杞縣頂尖,緩步行走園中,那些假山怪石涼亭處,竟時時有樂聲響起,有時類似風雷之音,有時又似有人低吟淺唱,一時人人稱奇,都說王員外好人有好報,這絕對是撿到了便宜,畢竟當初他買園子的時候,沒花多少銀錢。
紅塵和一票人浩浩湯湯地進了門。
王員外人不在,說是出門談生意,到有個管家負責招待。
那管家乍一看,竟然來了這么多人,似乎有點兒惶恐吃驚,頗不穩重。
紅塵也沒在意,畢竟只是尋常鄉紳家的管事,不能和薛公公調教出來的相提并論。
當初在薛府,薛柏橋這位小侯爺上樹爬墻,一個人唱獨角戲都和林師兄吵得沸反盈天,人家大管事也就端來杯茶水給他潤潤喉。
不過,跟來的人是有點兒多,也難怪對方驚訝。
薛柏橋是死皮賴臉地跟著來的。
紅塵不搭理他,拿帕子給陳念擦了擦嘴角上沾著的糖渣,又替他理了理被風吹得蓬亂的發。
這孩子滿滿的好奇心,也非要來。
小侯爺也就罷了,紅塵對孩子一向疼愛,自然要多看顧些。
人都是少什么,就更看重什么,她當年活到那個份上,一心就想要個孩子,傳承自己的血脈,傳承自己的思想,好不容易如愿,卻又得而復失,傷痛入骨,如今見了明明只比自己小兩歲,卻天真無邪的陳念,也不知為何,親切感陡然而生。
或許這孩子雖然天真,卻特別懂事,就說現在,明明累得氣喘吁吁,卻并不肯讓他身邊的王元道和于文波抱,相反,還要扶一扶對方,可見教養極好。
“這花還真都快死掉啦。”
薛柏橋向來不認生,也看不出人家管事隱約對他的排斥,徑直就走到花圃邊上,蹲下來唉聲嘆氣。
“你們怎么養的?不會是蟲不除,肥也不施吧,瞧這葉子,又黃又焦,還這么薄,就算蘭花普通了點兒,也不能這么糟踐!”
紅塵看了看,一挑眉,心中就有了點兒譜兒。
王員外必然好些時日沒細心打理過這些花草,土質很干燥,沒人澆水,不只是蘭花,其它花也養的不好。
看樣子主人不是惜花之人,也不像是要她幫忙救治蘭草,那要自己過來是做什么!
忍不住看了陳念和薛柏橋一眼,皺了皺眉,她到不怕,出門前做過安排,如今也不比以前,她雖是弱質女流,但只要不是措手不及讓人殺死,便有自保之力。
只恐連累了旁人。
管家到一臉殷勤,死勸活勸,非要請他們進客廳喝茶,還疊聲吩咐下人準備茶點。
客隨主便,主人家怎么說,他們聽著便是,一行人就進了客廳,結果一開門,連薛柏橋這個心最大的,也打了個哆嗦,目瞪口呆。
于文波一伸手攥住小念的胳膊。
薛柏橋一轉眼躲到紅塵背后去了,等躲過去才面紅耳赤,都怪他以前出門遇見麻煩事,第一反應就往林旭背后躲,眼下也習慣性這般做。
紅塵這會兒顧不上他,自己也被唬了下,實是這客廳內情形不大對。
四個大漢坐在桌子旁邊正大吃大喝。
看桌子上的殘羹冷菜,顯然都吃了許久。
地上一堆雞骨頭,魚刺,還有噴濺的湯湯水水。
他們一進來,那四個人就瞥了眼,乍見人還挺多,為首的那個便樂了:“還挺快!”
王家的管事卻仿佛對這些人的失禮毫不在意,咳嗽了聲,低聲介紹:“這幾位英雄都是天下第一大幫,擎天幫的人,那是十三堂堂主付子文。”
不等紅塵說話,他又沖著付子文道,“付堂主,她就是您一直想見的,我們杞縣被選中三年后為靈女的紅塵小姐,現在人都來了,不知,不知……”
付子文一笑:“你放心,我們擎天幫一向講信譽,你該知道的,雖然多了幾個人,不過也無所謂,一并弄走便是。”
兩個人交流的工夫,紅塵幾個也緩過勁兒。
薛柏橋使勁掐王元道的胳膊:“牌子,你那木牌呢?”
這位翻了個白眼,還真以為憑一塊兒木牌就能橫行天下?眼前這幾個又不是大周十大高手之一的高遠,就是擎天幫的所謂堂主,也不可能認識!
而且此事蹊蹺,外面還有伏兵,只看架勢,外面那些人訓練有素的很,可不像擎天幫的規矩。
紅塵一皺眉,抽空兒給王元道做了個手勢。
一看到她的手勢,王元道腦子一懵,登時瞠目,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若非是眼下的環境,非要撲過來問個清楚——你一個從小沒出過杞縣的小姑娘,怎么會鬼谷的暗語?
紅塵回神也有點兒后悔,還是不夠沉穩,因著薛家小侯爺和陳念小娃娃在,她就沒能沉住氣,一不小心忘記,她如今可和鬼谷一門毫無關系。
不過這會兒也顧不上了。
她需要時間,要溝通周圍的環境,查找信息……總得弄明白,玉玨一直閃啊閃,要她解救的受困者在哪兒!
剛才給王元道的暗語就是告訴他,先不要輕動,讓他盡可能想辦法拖延時間,容她一探究竟。
想了想,紅塵看了眼付子文,又悄悄做了幾個手勢——此人必以擎天幫為榮。
“哈哈哈哈!”
王元道眼睛一轉,忽然大笑,朝著付子文很不屑地搖頭,“擎天幫算天下第一大幫?還真往自己臉上貼金!”
付子文本來已經領著人站起身,向他們走過來,聞言停步,臉色驟變,怒喝:“你胡說什么!?”
王元道冷笑:“胡說?十年前可是你們擎天幫老幫主親自說的,黃泉門弟子所到之處,擎天幫退避三舍,怎么,難道不是?”
他一句話,付子文的臉色就變了又變,卻居然沒有暴怒,沉默片刻,壓低聲音:“黃泉門早已無弟子許涉足江湖,已經是明日黃花了。”
“那可不見得。”
紅塵抿唇笑了下,拂了拂那一頭秀發,聲音又清又亮,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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