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坐上了去國外的飛機,希望這一次飛機能順順利利,別出什么差錯。
不過想來無妨,都說坐飛機是最安全的出行方式呢。
空姐給倒了一杯咖啡,紅塵喝了一口,伸手從懷里拿出一塊兒牛肉干,沒什么味道的,擱在茶幾上,看著一只小貓叼來叼去,叼著完。
旁邊一只大貓,口里叼著半塊兒面包,推給紅塵,紅塵頓時笑了,面包當然不能吃,可她還是要收起來,回去之后讓常常溜去她家里玩的貓咪們看看。
身為一只貓,怎么能逮老鼠呢?
送禮也不能送老鼠好嘛,其它的種類還很多,你哪怕抓一只田鼠,它是活的,也比死老鼠強。
紅塵家里的愛寵,年年禮物都是老鼠,哎,其中的心酸苦淚,別人哪里知道?
摸了摸這幾只旁人看不到的小貓,紅塵眨了眨眼:“其實,你們救了江飛是不是?”
那個小明星別看老是被貓咪欺負,但還是貓咪救了他。
要不是有這一群貓護著,他早就出了事兒,哪里還能幸運地等到自己去施救?
“他老欺負你們,你們怎么還惦記他?”
小貓們特別傲嬌地一扭頭,在空氣中消散。
紅塵對這事兒挺好奇的,還為此專門調查了一下。
好像江飛是挺喜歡欺負貓,還有一次把小貓給倒吊著吊在房頂上轉圈兒,這是最嚴重的一次。
不過,他的心還沒黑到底,那次在家吃飯吃到一半,聽見下雨的聲音。想起自己還綁了一只貓,就匆匆忙忙趕回去,沒想到正好見到幾個毛孩子沖著小貓甩那種摔炮。
他也不知怎么的,忽然一股火氣,自己將小孩子們教訓了一頓,把小貓給放了。
這家伙也算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型。
回頭他還是招貓逗狗的,看見小動物就想欺負欺負。什么踩住尾巴不撒腳。抓住貓把漂亮的毛毛給剃光,這等事沒有少做,但他除了吊了小貓一次。其它時候從來不真正傷害小寵物的身體。
紅塵失笑。
還挺有意思的。
動物比人更有報恩的心腸,怪不得現在那些人,比起和人相處,更愿意養只貓貓狗狗什么的。
紅塵想了想。就在飛機上畫了一張符,然后下了飛機。就郵寄了一個國際長途的郵包。
江飛也算小明星,平時也有粉絲給他郵寄禮物,他通常不會自己拆,這次也不知為什么。就是看一個包裹很不順眼,就想拆了它,沒想到里面只有一張平安福。
平安福就平安福吧。總是粉絲的心意。
當天晚上,江飛做了一個怪夢。
他夢見有一條特別特別恐怖的黑蟲子朝著他撲過來。然后身邊一群小貓,呼啦啦一下子圍過來把他給護住,那蟲子就在外面來來回回地蠕動,進不了他的身。
他拼命叫,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他想醒過來,卻又醒不了。
第二天,眼圈都黑了。
這樣的夢,接連不斷地做,做了整整一個月。
這一個月里,他那小助理整天看著他懷里抱著一只奶黃色的,很可愛的小貓。
偏偏他好像根本不喜歡這小東西,動不動就嚇唬一下,那小貓卻一點兒都不怕他,他冷著臉,這只小東西就每次只讓自己的屁股對著他,還喜歡擺出一副——哎,這孩子真不懂事,不和他一般計較的表情來。
冷臉配特別乖巧的暖貓,讓人發了微、博,一時間,到是名氣起來了。
很多小粉絲還都說,貓和主人一樣,全是傲嬌。
本來因為昏迷事件,他的人氣就有一定的積累,如今鐵桿粉絲,到也冒出幾個來。
紅塵也沒做什么多余的,甚至沒有關心這件昏迷事件的后續,不能欺負國內無人,國家力量發動起來,連鬼神都要害怕。
她也養了一只寵物八哥,繼續自己的游歷生涯。
一晃眼,十年悠悠而過。
中南大學,條幅招展。
建校一百五十周年慶典馬上要舉行。
這次慶典比較盛大。
學校向各地的畢業生都發了邀請函。
天南海北,無論是功成名就的,還是混得不怎么如意的,差不多能來的都來了。
不過最意氣風發的,顯然還是那些位高權重,或者家財萬貫的同學們。
位高權重的到不多,這一類太忙,實在抽不出時間,真正豪富的也少,這部分絕對是時間比金錢更貴,現在這一群人模人樣,顯擺氣十足的,多是混成小公務員,要不然就是開了家公司,效益不差。
中庸階層永遠占據大多數。
一群同學聚在一起,感覺還是很不錯,工作了以后,總是懷念大學生涯。
“還是學生時代享福,哎!”
李建當年在學校里,曾經也是做過學生會長的風云人物,出了社會,十年過去,工作生活都磕磕絆絆,好在如今也娶了妻子,生了孩子。
“彬子,你看看人家,高小偉那小子,以前在學校整天打游戲,一打就是一天,咱都說他這輩子也就那么回事兒了,現在也人五人六的,聽說做游戲代練起家,現在開自己的游戲公司,而且越開越大,有自己的產品,家產幾個億。”
還有正在臺上發表演講的那個,當年也不出彩,書呆子一個,總讓人嘲笑,如今是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大慈善家。
“……叫邵峰是吧?給咱們學校又捐贈了一個圖書館,聽說是有個大老板白送的,以他的名字捐出去。”
“胡薇當明星了,大明星,上個月剛演了一個什么婚姻時代。她演的小婆婆,和兒媳婦一個年紀,還挺有意思。”
李建說了半天,他同宿舍的好友王彬目光直直的。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見了當年同是風云人物的夏紅塵。
就坐在他們前面不遠處,低著頭玩手機,耳朵里還塞著耳機。好像心不在焉。
李建登時也收聲。半晌嘆氣:“長得還是那么漂亮!”
十年過去,時光都沒有在她的身上染上半點兒塵埃。
旁邊不少同級的,同系的女生。說起閑話,總是免不了提一提當年比較有風采的人物,紅塵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在群里好像沒怎么見過她,大約混得不太好。”
班級群里。一般混得好的,發言比較多。混得不如意的,卻經常不怎么說話。
紅塵隱約聽見后面有人說她,也不介意,抬頭也聽聽前面那些校領導發言。
王丹丹她們今天有事兒。晚來一會兒,誤不了接下來的班級聚會就是,反正輪不到她們上臺去說些什么。
“你好。你是夏同學吧?”
正從手機上和外面幾個朋友聊天,就聽旁邊有人叫她。回頭一看,坐在身邊的人有點兒禿頂,啤酒肚,臉上的笑容很是矜持,“我是張國,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你記不記得?”
紅塵接過去,只是微笑。
她是真不記得了,不過肯定不是她們班的,她班上的同學們,她還是能認得出來。
名片上寫的是天虹影視公司總經理。
天虹影視公司……好像有點兒印象。
紅塵眨了眨眼,就坐著聽這個張國吹噓,公司里有多少明星,拍了什么電影,明天還要去國外一趟,實在不能久留,所以校領導本來想讓他上臺發言,他也沒好意思去,怕耽誤時間再走不了就不好了。
“夏同學要是年輕的時候,也來我們公司發展,一定能成名,現在還是不晚,你看看我們雯雯,她現在就是國內著名影星,了不起著呢。”
紅塵一愣。
要不是這人提起,她都沒有認出來。
明雯雯這時也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紅塵一眼,點點頭,神色冰冷。
她畫著濃妝,就坐在和紅塵隔了一個位置的地方,卻再不復以前的模樣。
以前她是清秀佳人,也算美貌,但沒有特別的美,現在卻很艷麗,五官上都有動刀子的痕跡,仔細一看,紅塵覺得她的鼻子和眼睛,好像有一點兒像自己。
漂亮確實是漂亮很多,但是老了。
濃濃的粉底下面,是遮蓋不住的皺紋和黃斑,皮膚松弛,看起來不像三十多,到像四十多的。
不過,她真是幸運。
想想也不奇怪,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來世再也無法期待,這輩子,總要活得更長久才是。
張國還絮絮叨叨地說話。
明雯雯嘴角勾出一抹冷笑:“現在娛樂圈可不好混,每年不知道要補充多少新秀,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想讓她進公司?看看那些十六七歲的小女生不吃了她才怪!”
張國飛了個白眼。
這死妮子懂什么,那些小年輕能有這風情,這氣質?
慶典還沒結束,紅塵的手機震了震,她接了個電話,就退了出去,張國還有點兒不死心,不過到底不好就這么阻攔,反正見到了人,總有機會聯絡上。
紅塵一出校門,就有兩個年輕的軍官負責引路,上了一輛軍車,她隨手給王丹丹她們發了個信息,等過幾天她們幾個私下聚一聚。
沒辦法,都出了社會,不是學生時代,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大家想聚在一處也不容易。
王丹丹她們幾個很能理解。
致辭結束,中南大學的慶典終于開始。
中文系這一伙子聚在一塊兒,喝了點兒酒,幾個老同學都喝多了,嘴里開始高聲唱歌,什么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之類的,都是老掉牙的老歌,可是大家唱起來卻覺得一下子年輕了十好幾歲。
明雯雯現在好歹也有一點兒名氣,雖然十年了,現在已經淪落到十八線,當年也到過二三線,很多同學還是知道她。這會兒也殷勤勸酒,還讓她高歌一曲。
在這些同學們之間,明雯雯心中的郁結之氣,總算是多多少少消散了些許,不覺也興致高昂起來。
“對了,大家知道夏紅塵現在在哪兒嗎?好像沒聽說過她的消息。”
其他人紛紛打聽,知道的不多。
王丹丹她們正好趕過來。因為遲到。罰酒三杯就算了,以茶代酒,喝過也勉強。
“紅塵?”王丹丹一笑。“整天瞎忙,就是自己開了個工作室,幫人解決一點兒紛爭。”
她說得模模糊糊,其他人也不懂。只是這感覺好像混得不算如意。
“看來不怎么樣啊。”
“不過我見了夏紅塵了,長得還是那么漂亮。也年輕,嚇得我都不敢和她合影,站在一塊兒,簡直不像同一個時代的人。”
明雯雯的臉上一僵。
夏紅塵。夏紅塵,又是她,這人怎么總是不肯消失!
這么多年過去。她不肯多想那個人,只要不想。那人仿佛就不會出現,也不會攪合掉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機會。
說了一會兒話,明雯雯的神色才緩和一點兒——是啊,夏紅塵現在還有什么?不是同樣沒錢沒權,庸庸碌碌,她就算如今不火了,好歹也曾經風光過。
“夏紅塵,這個名字好耳熟。”
這邊說話,剛才一直不說話,只是被女朋友帶來當花瓶炫耀的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忽然道。
皺眉沉思,想了半天一拍手,“中南大學,夏紅塵,我想起來了,前年好像一個中國普利策新聞獎的得主就是她,她沒有去領獎,讓另一個人領的,那一組作品你們可能沒看過,但是都聽說過。”
幾個比較了解國際事務的登時了然。
“不會吧,那真是一個人啊,其實我也知道,就是沒往老同學身上想。”
那組照片,是一個紅十字會的志愿者為了營救一個小孩兒一不小心,惹來兩個國家追殺,而且愣是從重重圍堵中逃脫的故事。
是去年發生的,發生在‘戰場上’。
說是戰場,其實要不是鬧出來,大家根本不知道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還發生著戰爭,就如世上無數次隱秘的小規模戰爭一樣。
有個戰爭難民,三歲的小女孩兒,為了救自己的貓跑到戰場上去,一個志愿者,為了救這個女孩兒,不得不炸了軍火調動敵人,迫使兩方的戰事停止,還因為涉及到什么機密,被追了整整十三天。
更離奇的,居然有一個攝影師全程陪同拍攝,還把拍攝下來的照片和影像資料上傳。
事情鬧得這般大,攝影師依舊得了普利策獎,這事兒多稀奇,當時傳得沸沸揚揚。
攝影師是中國人,就是紅塵。
一群同學聽得都直了眼,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記得那攝影師好像是普林斯頓大學的一個博士來著?”
“沒錯啊,本科在咱們中南讀的,后來又獲取了三個博士學位,在英美兩國,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叫夏紅塵,今年三十二歲,絕對錯不了。”
眾人:“……”
忽然有一種感覺,老同學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十分精彩,隨隨便便就能搬上大熒幕了。
“好像已經置身兩個世界。”
王丹丹她們也感嘆,唏噓不已。
慶典結束,同學們各自歸家,又繼續自己日常的生活。
從那以后,夏紅塵的消息就若有若無了。
就算是比較親密的同學,一年能聯系一兩次就算不錯,世事都是如此,隨著時間流逝,人的年紀越來越大,生活里需要關注的東西越來越多,老同學之間交情再好,不在一地,相隔萬里,好像也很難經常湊在一處。
很多很多年之后,大家的頭發都白了,兒女都長大成人,王丹丹她們幾個和紅塵關系親密的同學,忽然接到來自首都的電話,邀請他們參加夏紅塵女士的葬禮和追悼會。
雖非國葬,待遇卻也著實不低。
舊同學聚首,看著葬禮上將星云集,高官匯聚,大家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這一生,還是有幾個出類拔萃到讓人震驚的好同學的。
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紅塵懶洋洋地倚坐窗前,看著外面羅娘領著一群小宮女踢毽子。
羅娘不行,還是小嚴踢得好。
她能踢出花來,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時而跳著踢,還有坐著踢的時候。
紅塵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這一場夢,可真是很長很長,好像她回來之前,正打算去給父母上墳?
其實父母很幸福。安度晚年,姐姐也替他們生了一對兒外孫。兩個大胖小子。
她覺得原主應該很滿意了,除了沒有結婚生子,她做了身為人女能夠做的一切。
不說別的,光是她一口氣拿回去好幾個博士頭銜。還不夠那老兩口吹噓?
別以為她不知道,老太太連出去買個油條,也見縫插針。找各種借口把女兒在國外又讀了一個博士學位的事兒跟人聊聊。
她到覺得挺無聊的,除了化學博士有點兒難度。應該說,有好幾點兒難度,什么法律學,心理學,也就那么回事兒而已,不像她一開始想象的那么困難。
當時紅塵決定繼續深造時,都做好準備,一輩子死磕,讀不完硬挺著就不死,沒想到順順當當也就讀了下來,不算難。
那些記憶化作虛幻,她有點兒覺得像一場夢,就是比夢更清楚些,感覺還不錯。
其實就算不把記憶虛化,對她來說也沒什么,她早就暮氣沉沉了,又不是真正二八芳華美少女。
“郡主,郡主。”
一見紅塵懶洋洋地探頭,羅娘從那群小宮女身邊跑開,難得一點兒沉穩勁兒都無,匆匆跑來。
紅塵一伸手止住她,先飲茶一杯,舉目看去,自己的這房間布置得雅靜非常,雖然每一樣擺件都價值不菲,卻絲毫沒有暴發戶的俗氣味兒。
古老的青銅香爐,香煙裊裊。
這樣的生活,她曾經連想也不敢想,也該知足常樂,所以,哪怕為此還是沾染上一點兒麻煩,該擔當的,還是要擔當起來。
“這幾個月,皇后娘娘可好?”
羅娘見自家郡主不想她多說話,只好又把詢問給吞回去,小聲道:“還是老樣子,一直說是病著。”
可娘娘都病了十多年,年年說病,他們身在宮外,根本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
紅塵蹙眉:“不該如此。”
她現在是修行中人,更注重口舌,語言這種東西,其實真的有力量,好好的人整日說病,病魔也許就會找上身,就說娘娘,就是身體沒事兒,整天聞著藥味,憋在宮中不得出門,身體漸漸的,也就很難再健康。
“回頭我去看看娘娘。”
沉默片刻,紅塵才嘆了口氣,“我已經知道那件事了,你先下去,容我想想。”
回來之后,她還有點兒懵,畢竟在這邊,羅娘她們只以為她是閉關一月,可是她畢竟不只是一月,所以,現在讓她的腦子馬上從那么開放的環境里,恢復原貌,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羅娘嘆了口氣,蔫了吧唧地,一步三回頭,終于走了。
其實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在她去做那所謂的任務之前已經定了的,她得去參加一個賞花宴。
說是賞花宴,不過是讓京城未嫁的貴女們聚集一處,讓那些家中尚且缺一個兒媳婦服侍的夫人們‘挑選’兒媳。
紅塵自從成為郡主之后,這類宴會也參加過幾次,沒什么大不了的,問題是她現在有點兒怵頭。
在現代社會,當年相親宴也去過好多次,可那時候哪里有那么多人品頭論足?也沒有那么多繁瑣的禮儀要求,這會兒她連跪坐都覺得腿疼,站一會兒就想倒下,雖說禮儀規矩什么的,尚未沒有忘記,要馬上搖身一變,變作嬌貴矜持,禮儀規范堪為表率的皇后干孫女,榮安郡主,未免有點兒為難。
紅塵為難了兩盞茶,就招呼羅娘她們給準備新衣新裙,再擇兩樣輕便喜慶的珠釵,梳妝打扮整齊。
“小宴一開就是一日,壓軸去也不遲。”
賞花宴在皇宮附近的愚園舉辦,愚園本是先皇賜給當時盛寵的貴妃的園子。
后來貴妃又把它給了娘家,因為畢竟是貴人們喜歡駐足賞花之地,當時貴妃的娘家人也守禮,干脆就把園子開放了,誰家有什么宴會,到可以過來借一借地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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