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飛劍》是一門暗器。書中圖文并茂,詳盡的記載了如何同時發出多柄寸余長的小飛劍的招式和口訣,共分成十層。第一層,可以同時發出三柄小飛劍。以后,每突破一層,同時發出的小飛劍數目最多能夠增加一倍。到了第十層,理論上,能同時發出的小飛劍足足有一千五百柄之多。千劍齊發,且每一柄小飛劍的路線皆不盡相同,虛虛實實,有如落英般紛紛揚揚的飄然而至。故而稱之為落英飛劍。
當沐晚看到書中提及要用到一千五百余柄精鐵所鑄,寸余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小飛劍,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寶貝,也許將來她也能湊到幾柄,但是,一千五百柄……她想都不敢想!
幸好,接下來,書中又說了,在練習飛劍之前,必須先練好腕力和準頭。即,在樹上懸掛一個巴掌大的圓圈兒。用右臂屈于胸前,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緊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子,石子、眼睛與圓圈在同一水平線上,站在離墻五步遠的地方,往圓圈里頭一顆接一顆的連續扔石子。每次扔完之后,手指尖的高度依然要保持不變。
當連續百余顆石子都能扔進圓圈里時,將圓圈再縮小一倍,人往后再退五步,接著練習。
然后再將圓圈縮小一倍,同時再往后退十步……直至,圓圈縮小成一個點,間距拉長至百步,仍然百發百中,這時,就可以開始練習飛劍了。
唔,這個可以有。不管將來搞不搞得到飛劍,先練好基本功再說。沐晚松了一口氣。不過,一時間也揀不來這么多鴿子蛋大小的石子呀!想了想,她乘著夜色去外頭的池塘里挖來一大坨泥巴,學著田媽媽搓面團丸子的樣子,連夜搓出一大堆鴿子蛋大小的泥巴丸子,放在儲物袋里。
接著又在墻上畫了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巴掌大的圓圈。一切準備就緒后,她洗干凈手,去屋里休息——這個和步法不同,黑燈瞎火的沒法練。所以,只能在白天練習。
第二天清晨,練完功法之后,沐晚便站在離院墻五步遠的地方,往上面的圓圈里扔泥巴丸子。
有劍術基礎擺在那兒,她的準頭自然是極好的。因此,她首要的任務是練好手形。
剛開始時,她是慢慢的,一顆一顆的投擲。扔了百來次,手上動作基本上熟稔了,她才把速度提起來,象連珠炮一般,往圈里扔泥巴丸子。
“撲!撲!撲……”不一會兒,墻上的圓圈正中心便沾了厚實的一坨泥巴。
唔,五步的距離太沒挑戰性!沐晚皺了皺眉頭,直接往后面退了十步,繼續。不過,她對任務稍微做了一下調整:不是簡單的往圓圈正中心扔泥巴丸子,而是用手里的泥巴丸子去打落沾在墻上的那一坨泥巴。
即便是這樣,也難不住她。泥巴丸子在圓圈正中心沾上,被打落,再沾上,再被打落……千余次之后,圓圈中心只有泥巴印子,再無泥巴。
于是,再往后退十步。呃,好吧,小院子不夠大,沒法退了。沐晚換了個方向,在小院子的西北角上標了一個點,自己卻站在東南角落里,沿著小院子的對角線方向,隔著二十來步遠,往點上扔泥巴丸子。依舊是泥巴丸子沾在點上,打落,再沾上,再打落。
貌似難度還不夠大。扔了兩百來次,照樣是例無虛發。沐晚索性跳到老槐樹上,在外面的池塘里尋找練習目標。最終,她看中了池塘對面岸邊上的一塊青色的大石頭。首先,這塊石頭與她之間起碼隔了五十來步;其次,石頭上邊的那個角落里有一個白色小點,剛好可以當成靶點;再者,這塊石頭位于池塘邊上,隔岸邊的泥道還有丈把遠,她練習的時候,也不至于驚動偶爾遇過的行人。
坐在老槐樹的樹蔭里,遠比在太陽底下曬著舒服。沐晚坐直身子,重新開始練習。和練劍一樣,她給自己也定了五千次的任務。
距離陡然拉開到五十步,難度可謂是翻著跟頭增大。準確度不能降低,所以,她不得不集中精神,每次花費更大的力飛出指間的泥巴丸子。
一千次之后,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三千五百次后,她只覺得手中的泥巴丸子沉甸甸的,令人不由產生那是鐵丸子的錯覺。為了準確的將粘在白點上的泥巴打落,她不得不咬緊牙關,屏息斂神,全力以赴;
又強扛了七百來次,頭也象針扎似的痛了起來。這說明,她的神識已經消耗到警戒線水平,不能再繼續練下去了。
右手累得直打哆嗦。沐晚打住,抱著右手腕,就地靠在老槐樹的一根大枝上,瞇起眼睛小憩。
大約一刻鐘后,頭痛終于消失了。她睜開眼睛,準備再接著練完余下的八百次。就在這時,從樹下傳來張師叔詫異的聲音:“小晚,你在樹上作什么?”
此刻,看到小家伙汗流浹背的靠坐在樹上,面向他當初離開的方向,竟然就這么睡著了,張逸塵的心情相當復雜——到底是個才六歲的小丫頭,被獨自一個人扔在陌生的小院子里,想必內心是極度恐懼的吧。不然,小丫頭也不會光天化日的頂著大太陽到樹上去等他。
“啊,師叔!”沐晚聞聲,扭頭一看,見張師叔眉尖輕皺,背負著雙手立于樹下,心虛的吱溜從樹杈上滑落下來,迎上去,“您回來了!”
“嗯。”張師叔點頭,內疚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這幾日……咳,還好吧?”
“弟子很好。”沐晚仰起小臉,燦爛的沖他笑了一個。心里卻對自己鄙視不已:切,裝小孩子,裝上癮了!
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想到自己把人扔在這里,一走就是十來天,張師叔有些過意不去,清咳一聲,說道:“你隨我來。”說完,徑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是。”沐晚跟了進去。這是她頭次進左邊的這間屋子。屋里的擺設和她那邊完全一樣。
張師叔盤腿坐在竹床上,從儲物袋里掏出一顆龍眼大的碧藍色珠子,遞給她:“這顆藍碧璽珠子是我此行偶然所得,送與你罷。”
不知道為什么,沐晚一看到這顆珠子,心中頓時泛起無邊的悲意,眼淚象斷了線的珍珠,“撲撲”的直落。
“怎么了,小晚!”張師叔大驚失色,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俯身詢問。帶了小家伙一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看小家伙流淚,并且還哭得這么悲切。
沐晚已經泣不成聲。她難為情的用雙手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解釋道:“不,不知,道。弟子,見了這顆,顆,靈珠,好,好傷心……”心底里是連聲叫苦:天啦,兩輩子加起來,姐也不曾這般傷心過!這倒是件什么寶貝?
張師叔聞言,狐疑的收起珠子,瞅著她問道:“現在呢,還感覺很傷心么?”
沐晚眨巴眨巴眼睛,過了一會兒,終于將眼淚收住,禁不住打了個哭噤:“不傷心了。”
張師叔直起身子,沉默片刻,又重新掏出珠子,擱在右手掌心之上,放到她面前:“現在呢?”
“好象,好象沒事了。”沐晚難堪極了,垂下頭,臉上飛紅。冷不丁的出了這么大的丑,她恨不得能挖個地洞鉆進去。
張師叔看到她的小模樣,禁不住搖頭輕笑:“與你無關。”接著他道出了這顆靈珠的來歷。
此行很順利,張師叔找到了地圖上標識的洞府。但是,那并不是一個修真前輩坐化的洞府,而是一只大鵬鳥的窩。大鵬鳥是上界才有的神鳥。炎華界據說是自上古以后,再無大鵬鳥的蹤跡。他曾在宗門的藏書閣里看過一本神獸圖譜,里頭收錄有大鵬鳥的影像,所以,當看到那只巨大的鳥骨架時,他立馬就認出來了。
這個洞府看上去年代并不是很久遠,也就是幾百年的樣子。里頭有一塊藥田,里頭的種了十余種珍稀的靈藥。年份最大的也不過三百五十余年,不過,最小的也有近三百年。如果藥田是大鵬鳥生前開辟出來的,那么,這只大鵬鳥殞命之時距今不超過三百年。
上界的神獸淪落到下界,最后埋骨于凡人界的深山之中,想必大鵬鳥內心是極其不甘的。死時定是傷心絕望透頂。所以,縱使是過了幾百年,大鵬鳥皮肉皆不存,余下的白骨仍然籠罩在濃郁的悲意之中。張師叔一時沒有防備,當時伏在大鵬鳥的尸骨邊上,痛哭了一場。
“這顆珠子就是在大鵬鳥的尸骨上找到的。可能是日長月久的,也沾上了一絲悲意。這點悲意不至于影響到我,而你的修為低,扛不住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沐晚抽了抽鼻子,抬起頭,好奇的看著眼前的藍碧璽靈珠,問道:“師叔,這顆靈珠有什么用處呀?”總不能讓姐莫明其妙的白哭一場吧。
張師叔把珠子遞給她,坐回竹床上,慢慢道來:碧璽,是“避息”的諧音。事實上,碧璽靈珠哪有這么神通?只不過能遮身掩形罷了。其中,以藍碧璽的能量最大。沐晚扮成男裝之后,若是貼身戴著這顆上佳的藍碧璽靈珠,就連元嬰大能都用肉眼識不出她是個女兒身。
“真的!”沐晚大喜。這可真是件好寶貝。
張師叔童叟無欺的點點頭:“我拿了它無用,你喜歡,拿去就是。”
“謝謝師叔!”沐晚有些忘形的把玩著手里的靈珠。
這顆珠子是碧藍色的,體態渾圓,晶瑩剔透。咦,一邊有些凹凸不平,象是刻痕。莫非上面刻有字?
沐晚拿起珠子放在眼前,凝神細看,果然剛才的不平之處刻有兩個極小的金文。她只認得其中一個,是個“扶”字。另一個不認得。
“師叔,上面好象刻了東西。”沐晚將珠子奉給張師叔看。珠子是師叔尋來的,她不好瞞他。
“哦。”張師叔一只手接過去,低頭細細察看。
不一會兒,他隨手將珠子還給她,說道:“珠子應該是大鵬鳥從上界帶下來的,途中不小心刮壞了。唔,只是幾道小刮痕而已,對珠子本身不會有什么影響,你別擔心。”
師叔是筑基期的修士,也不認識金文。沐晚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詫異,應了一聲“哦”,小心的把珠子收進儲物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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