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心中一凜。雖然從未聽說過‘子母袋’為何物,但是,在此之前,她在《陣法初成》里學過‘子母陣’。
子母陣,不是具體的某種陣法。它是一組陣,每個陣之間,彼此之間能夠互相感應。
具體來說,就是同時排列至少兩個陣,將其中一個設為母陣,其余的則是子陣。當母陣被激發時,所有的子陣都會同時被激發。反過來,若是其中任何一個子陣被激發,母陣也會同時被激發。但是,其余的子陣不會被激發。
想必,“子母袋”也差不多吧。
接下來,張師叔一邊御劍飛向絕魔山脈,一邊跟她詳細的解釋了“子母袋”。
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子母袋是兩個在一定范圍以內,能彼此能互相感應位置的儲物袋。儲物袋的品階越高,感應范圍就越廣。象她手中的這一個,是中品的母袋,與子袋在方圓千余里內都能彼此感應。
我滴個娘哩!沐晚聞言,緊張的轉身朝后面望去。
張師叔也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龍眉微皺:“子母袋只能彼此感應方位,并不能傳訊。再加之,當時是半夜,大胡子的同伙未必立時就發覺他出事了。還有,大胡子是散修,也有可能并沒有其他同伙。他只是將子袋是收在洞府里……所以,過了這么久,也一直不見有人追過來。我剛剛在上面打了道隔離符。至少在七十二個時辰以內,子母袋之間不能彼此感應。只是,這里還屬于散修聯盟的勢力范圍,我們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
沐晚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心中暗道:也許還有一種可能。之前,她一直將母袋放在空間里。而香香的存在,使得空間也具有隔離符一般的作用。是以,子袋那邊才一直感應不到他們的方位。
想到這里,她很是后怕的又回頭遠眺。
大約飛行了一刻多鐘,后頭都不見有人追來,沐晚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事實上,她所料不差——在他們匆匆離開后不到一個時辰,一位散修聯盟的金丹長老便親自率領兩支巡邏小隊趕到了。
他們翻遍山頭的每一寸土地。然而,一無所獲。
最終,金丹長老在那堆紅褐色的碎石堆前站定,隨手撿起一塊來,放在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氣,使勁聞了聞。
他合上雙眼,過了一會兒,不緊不慢的說道:“五種精純的靈氣同時擊中!是五個煉氣期的單靈根修士。五人之中,以木靈根的那個修為最高,不超過煉氣六層。金靈根的最差,僅有煉氣三層的修為。”
一位巡邏小隊長麻著膽子抱拳,在他身后小聲稟報道:“稟卿長老,之前的現場和這里,小的等都只找到一大一小兩樣腳印。”好吧,其實他最想問的是:單靈根弟子是隨處可見的大白菜嗎?哪個修真世家或大宗門能有這樣的手筆,舍得同時派五個低階的單靈根弟子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歷練?并且,全程還只有一名筑基中期的長輩陪同?這樣的推斷,根本就不合理嘛!
金丹長老“叭”的扔掉手中的碎石塊,并沒有回過頭去,而是昂首遠眺絕魔山脈,冷哼:“抹去幾只腳印,很難做到嗎?”
金丹期的威壓呈實質當頭壓了下來。
小隊長的臉色頓時白得跟張紙一樣。喉頭涌上一道腥甜,一條紅艷的血線順著一邊嘴角淌了出來。他不敢伸手去擦拭,唯有勾頭彎腰,飛快的應道:“不,不難,不難。”
片刻之間,他的后背盡濕。
金丹長老收回威壓,發布命令:“一隊去絕魔山脈的入口,一隊去坊市。但凡看到單靈根的低中階煉氣期修士,便給本尊抓回來。本尊要親自審問。”說罷,他一甩袍袖,架著一朵祥云狀的飛行法寶,朝巨陣那邊飛去。
“是。”兩隊人馬都不敢亂動。一個個的立在原地,勾著頭,抱拳齊聲說道,“恭送長老。”
而張逸塵師叔侄倆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才找到了坊市。
坊市里不能飛行。張師叔在離坊市半里遠的地方降下了飛劍。
說是坊市,其實就是一處山谷。在入谷處連個標識的木牌都沒有。只有兩個彪形大漢身著青色短打衣衫,跟門神似的,手執紅纓長槍,一左一右的站在一丈來寬的谷口。
在他們之前,有兩個人先行入谷。在進去之前,兩人都主動遞給大漢兩塊靈石。
沐晚看不出倆大漢的修為,暗中扯了扯張師叔的袍角:“師叔,他們倆很厲害嗎?”
張師叔搖頭,輕聲答道:“兩人都只是筑基初期的修為。據說,這個坊市的主人是位元后上人。”
元嬰后期!傳說中的修真大能喲。沐晚飛快的吐了吐舌頭。
待走到谷口,張師叔主動交納了四塊靈石。
右邊的那名大漢先是上下看了他好幾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沐晚,問道:“宗門弟子?”
張師叔沒有言語,只是右手輕抬,現出一角袍袖,上面用銀線繡著一個半寸見方的“張”字。
大漢了然:“朔月谷張氏!”
張師叔沖他抱拳一笑,徑直走進谷里。
師叔籍貫朔風谷?他出自修真世家?沐晚跟在后頭,面上不顯,心里卻忍不住也八卦了一把。
谷口的后面是一道三丈來高,僅寬丈許的青石隧道。越往里走,隧道越窄,光線漸暗。待走了不到兩丈遠,腳下的路已陡然收窄到僅能兩人并排而行。這時,亮晃晃的洞口就在眼前。
正對著洞口,立著一道氣勢磅礴的天然青石屏。上面刻著兩行臉盆大的血紅大字:禁飛行;禁打斗。
“不要看!”張師叔閃身攔在前面,急聲示警。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沐晚才瞅了一眼,連上面是字還是圖都沒看清。只聽到頭腦里就“嗡”的一聲象是炸開了,緊接著,天在轉,地也在轉,眼前金光燦爛,現出一大串星星。
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哎呀”一聲,本能的用手壓住。整個人站立不穩,搖搖欲墜。
張師叔趕緊一把將人扶住,輕聲說道:“打坐,運功!”
沐晚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扶著他的手就地盤腿而坐,催動功法。一個周天之后,癥狀消除。
不敢再往石屏那邊瞅,她垂眸眼觀鼻,鼻觀心,不解的問道:“師叔,上面是不是使了什么厲害的法術?”
張師叔輕笑:“什么法術也沒有。據說是那位元后上人題了幾個字在上面。”
“啊?”沐晚愕然,暗道:什么字這么厲害?是咒語嗎?
“元后上人的親筆字,連我也不敢冒然去看,怕被字里行間的煞氣傷了神識。”張師叔用折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笑罵道,“也好,讓你吃個虧,長點記性。看你以后還敢不敢瞪著眼睛亂看!”
原來如此。沐晚不由頭皮發麻,一雙小手悄然緊握成拳:總有一天,姐要比元后上人還威風!
繞過巨大的青石屏,象是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喧鬧的聲音撲面而來。
當中是一條兩丈寬的青石道。兩旁是一水的地攤。地攤后面是商鋪。
坊市里,商賈如云,人來人往。
如果不去看那些攤位前立著的“丹”、“符”等各色小旗,這里和三水鎮的城南集并無兩樣。
張師叔用折扇輕敲手心,舉目四望:“先去地攤上面看看。”
沐晚也是這么想的。前面,師叔已經介紹過了。公共坊市里的商鋪,絕大多數都是各宗門或修真家族開的。里頭的東西中規中矩,到處都差不多。而地攤則是散客們臨時擺的。所賣的東西就很挑戰人的運氣和眼光了。說不定,他們這次真的能淘到什么寶貝呢。
一想到這里,她便心里發燙,躍躍欲試。
和所有來碰運氣的修士一樣,兩人也是沿著青石道,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著。
排在前面的是法寶攤。充斥其中的以下品法器居多。偶爾出現一兩件靈器之類的法寶,還是半殘品。
先前通過虬髯修士的收藏開了眼,沐晚根本就提不起興趣。
然后是丹藥區。這一片明顯就人氣旺了許多。既有賣丹的,賣靈藥的,也有以丹換丹的,還有出售丹方的。
但凡碰到靈藥,張師叔都會輕聲介紹一番。于是,丹藥區逛完了,沐晚也認識了近百來種靈藥。不過,都是些最常見的低階靈藥。
“貴得要死。”他如是點評道。
沐晚立馬就沒了興趣。
再往前走,便是靈符區。
這時,法寶區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我不是單靈根!真不是……求求你,不要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稚嫩的求饒聲吸引了過去。
張師叔皺了皺眉頭,也轉身循聲望去。
沐晚太矮了,什么也看不到。要是在凡人界,她還可以放出神識查探。可是,這里是修真界呢,以她的修為還是莫輕用神識的好。
“看什么看!聯盟辦案,有什么好看的!”人群里有人惡狠狠的吼著。
于是,剛剛攏來的人群便一轟而散。
是散修聯盟的人!辦案?沐晚聽得分明,暗中拉了拉師叔的袖角。
張師叔垂眸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的笑道:“走,接著逛。”
眼下也只能如此。不然,一聽說是聯盟辦案,便露出異形異色,和不打自招有什么兩樣?沐晚和先前一樣,抿著小嘴,一聲不吭的跟在師叔后頭。
“師叔,那個是斂息符吧?”很快,她就在前面的一個攤位上發現了感興趣的東西,再一次悄悄扯師叔的袖子。
張師叔看了一眼:“中階斂息符。想買?”
沐晚點頭。
張師叔便帶著她踱了過去。
攤主是位瘦骨伶仃的半百老頭。沐晚看不出他的修為。
見有生意上門,老人睜開眼睛,用渾濁的老眼上下打量著他們倆,嘶聲問道:“想買什么?”
“斂息符。”
老頭微微合上雙眼:“中階的,兩塊靈石一張。不議價,不收火靈石。”
張師叔看向沐晚:“你要幾張?”
老頭聞言,仍然閉著眼睛,插話道:“沒幾張,僅此一張。”
沐晚沖張師叔聳聳肩。
老頭面前有一個斑駁的小木盒子。里頭散亂的擱了十來塊靈石。沐晚取出兩塊水靈石,放進小木盒飯子里,探身伸手將斂息符取走。
老頭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走出好遠,張師叔才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那人的修為是煉氣大圓滿。煉氣士的天壽不過百年,他的骨齡已經超過九十。如果再不能筑基,他的面相會迅速老去,用不了兩年就會變得和年過九旬的凡人差不多。”
沐晚神使鬼差的摸了摸自己象光滑細嫩的臉龐,使勁打了一個哆嗦。
“喂,小子,站住!”
背后突然傳來一通厲喝。
沐晚沒反應,繼續往前走。
“說你呢,穿黑邊青布袍的那個!”
呼啦啦,背后風起!
沐晚只覺得眼前一晃,幾道人影刷刷的圍了上來。
“聾子?”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了過來。
她本能的側身避閃。
結果,半道上,那只手被一柄月白色的折扇“啪”的架住了。張師叔挑眉,不爽的問道:“做什么吶?”
他暗中用了“粘字訣”,是以,手的主人頓時動彈不得。那是一名黑壯的大漢,立在那兒,一時窘得老臉通紅。
另外一名看上去是頭領的人跨步上前,瞅著張師叔,眉毛胡子皺成了一團:“筑基后期?”他才筑基四層,看不出張師叔的修為。這是他通過氣息,估計帶統計,瞎猜的。
張師叔比他高了近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瞥著他:“道友,幸會!”
點子硬得很。小頭領呵呵一笑:“聯盟辦案,請道友配合一下。”說著,指著沐晚問道,“這小子不錯,是單靈根嗎?”
張師叔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從儲物袋里取出測靈珠,扔給沐晚。
沐晚抬手接住。掌中的靈珠豪光大作,呈五色。
小頭領驚呼:“不錯呀,小小年紀便是煉氣三層了。”目光落在張師叔的衣袖上,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抱拳笑道,“原來是張道友,不好意思,剛剛得罪了,請多多海涵。”
沐晚雙手將測靈珠奉還,暗道:看來師叔真的出生名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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