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和尚都跑向前院,包括那些巡山的僧兵,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寺中。
“主殿……佛祖……”
喧鬧中,隱隱約約有人在凄厲的悲號。
沐晚與古百分開,乘亂溜進后院,四處點火——后院主要是宿舍和伙房,到處都是易燃品。
不一會兒,后院也陷入一片火海。
火光映紅了大半邊的夜空。
寺中大亂,和尚們象是瘋了一般,齊齊的沖向前院主殿,竟然沒人去撲滅后院的火。
得手了!沐晚用神識聯系古百:走,去山頂!
避開紛亂的人群,她很順利的撤到寺外的樹林子里。不到三息,古百也從寺里沖了出來。火光將他的毛發映得通紅,宛如一道紅色的閃電,很是顯眼。
沐晚趕緊沖出去,接應他。
古百嗖的跳上行李木架,用神識說道:根本就沒人注意后院。路上,我沒碰到一個和尚。沐姐姐,主殿里的佛像好象對他們至關重要。
山上的和尚們正從各條道上,以最快的速度往山沖。所以,沐晚先退回樹林里,潛伏起來。
她藏在一塊巖石后面,吐出一口濁氣,用神識答道:沒事。我已經毀掉了佛頭。他們一時之間應該是聯系不上背后的佛修。
黑暗中,古百的一雙眸子亮若星辰:我們正好乘這段時間去山頂的塔里一探究竟!
沐晚輕輕點頭。
當山上再無和尚下來時,她立刻施展“逍遙八步”,帶著古百沖上山頂。
有神識探路,沐晚不出半刻鐘便趕到了山頂。
山頂有一塊三十丈見方的空地,鋪著潔白的細沙。一座九層的金色琉璃八角高塔孤伶伶的立在中央。
此塔高約十丈,每一層都有一扇拱形的朱色小門。此時,塔門緊閉,貼著一張兩尺來長的金黃色布條兒。所有的布條兒上面都寫有一模一樣的六個黑色大字。用的正是與《破魔明心真經》里的字體。
“沐姐姐,黃布條兒上面寫的是什么?”古百低聲問道——那卷經書里沒有這六個字。
沐晚搖頭:“不認得。應該鎮塔或封塔的符。我先上去,將它們揭掉。”
話雖說得很輕松。但是,她用腳趾頭也想得到,這些黃布條恐怕不是那么好揭的。因為這里居然連個守塔的和尚也沒有!
莫非他們都去救火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更加證明此塔絕對不簡單!以至于守塔的和尚們敢扔下一塔的重犯。全部跑到半山腰去。
想了想,沐晚飛快的掐算起來。
然而,未果!甚至連此行的兇與吉,她都算不出來。
“你留在這里替我把風。”她吩咐道,“就象剛剛在主殿一樣。有人來,立刻示警。”好吧,把風是假,不想讓他一道涉險才是真。
“是。”古百回頭看了看半山腰的那處火海,按下心中的狐疑,點頭應下。
沐晚仰頭看著高高矗立的琉璃塔,深吸一口氣,將神識鋪開,罩住整個白沙空地。同時,她刷的拔出青云劍。用長布條兒將之層層纏在右掌中,橫劍于胸前,抬起右腳,慢慢的踩在白沙空地的邊上。
一!二!三!在心中默數三下。
無事!白沙空沒有任何動靜!
然后,她才萬分小心的踏出第二步。
又是默數三下。
仍然無事。
難道這里沒有機關?是我想多了?她皺了皺眉頭,心中的警覺不減反增。
一步,一步,又一步……終于,她走到了第一層的塔門前。
此時,黃布條離她不過一尺來遠。似乎她只要一伸手。就能將它揭掉一般。
可是,沐晚心中卻越來越不安。
怎么可能這么容易!
古百蹲在空地邊緣,緊張的盯著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深吸一口氣。全身戒備,沐晚慢慢的用劍尖去挑黃布條。
就在這時,突然生變!
劍尖離黃布條還有三指遠時,沐晚仿佛聽到無數和尚誦經的聲音!
剎那間,黃布條整個兒發出刺眼的金光!
她完全睜不開眼!
“不好!”沐晚本能的瞇起眼睛,同時。左手捏成劍指,擋在額前,大呼,“阿百,快走!”
金光絕對有問題!
而古百看到的是,塔門前,一道耀眼的金光將沐晚整個兒罩住。
沒有猶豫,他立刻騰起身子,飛撲過去:“沐姐姐!”
金光瞬間擴大,將他吞沒。
不到半息,金光逝去。然而,塔門前,哪里還有他們的身影!
“咕唧咕唧。”刺眼的金光驟然不見,沐晚還來不及動靜,感覺被扔進了冰冷的水里。待她反應過來,已經灌了兩大口水。
“噗!”她奮力蹬腿,浮上水面,噴出一大口水。
耳旁,誦經聲嘹亮。周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這是哪兒?難道我被金光吸進了塔里?沐晚狐疑的放出神識。
很快,她發現情況不對——這片水域實在是太大了,就好象無邊無盡似的。
琉璃塔總共才那么大,塔內怎么可能有這么寬的水域?
但是,據《大秦山經注》上說,天霧山離東海還有四百余里呢。除此之外,此山周邊再無大型水域!
而且,吵死人的誦經聲又是怎么一回事?
除非是幻境!
心中一動,沐晚立刻封閉五感,感知周邊的情形。
誦經聲消失了!
無邊無際的水域消失了!
她泡在一個三丈多深,徑圓約五丈的圓型冷水池中。
沒有門,也沒有窗!
這是一間水牢?
周邊是黑漆漆的磚壁。右手邊的磚壁上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周邊,有數不清的骷髏緊緊的貼在磚壁上。一雙雙化成了白骨的手指無不深深的插在磚縫之中……
沐晚打了一個冷戰:怪不得和尚們敢跑開。原來,塔門上的黃布條能將人抓進塔里。并且,塔里似乎無路可逃!
想到這里,她不由暗自慶幸:幸好讓阿百留在白沙空地之外。
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才能離開這座水牢?
“看”了一圈周邊的骷髏們,她意外的找到了一個活人。好吧,這是一個氣息細若游絲的老女人。
不過兩丈來遠,沐晚轉眼就游到這人身邊。
女人面向內。一頭長發起碼有四尺多長,黑少白多,花白的頭發胡亂的散在水中,象長長的水草。沐晚小心的扒開她的長發。
“走開!不要過來……”女人緊緊摳住磚壁。凄厲的尖叫著,雙腿猛蹬,恨不得能化成壁虎,第一時間爬上墻頂。
“撲通,撲通……”水花飛起老高。
但是。她的眼睛至始至終都不曾睜開過眼睛。
典型的深陷幻術!
要是換在平時,沐晚只要用一顆清神丹在她的鼻子底下慢慢晃動一個來回,即可助她恢復神識,擺脫幻術。
可是,現在,她上哪兒去找清神丹?
想了想,她小心的避開女人的雙腿,繞到一側,伸出左手二指,“叭叭”。飛快的封住女人的耳后雙穴。
“唔……”女人立時安靜了許多,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呻吟。
兩息之后,她終于轉過臉來。但是,一雙眼睛仍然閉得緊緊的。
沐晚看清她的臉,心里“咯咚”作響——女人的臉瘦得跟只骷髏一般,膚色青白,不見半點血色。
“你是誰?”女人感覺到她的存在,尖聲大叫。
沐晚沒有出聲。女人的聽力被她強行封住,她就是叫破嗓子,女人也聽不見。然而。要是解開穴道,令其恢復聽力,恐怕立馬又會陷入幻術之中。
想了想,她解下綁在右掌上的青云劍。將之刺入頭頂的一道磚縫之中。隨即,整個人躍出水面,踩在劍身上,蹲下身子,在女人的右手背上,慢慢的寫了一個字:道。
女人的手瘦得皮包骨。因為長期浸在水里的緣故。皮皺皺的,沒有半點彈性。以至于沐晚擔心稍微用點力,就會揭掉這張貼在骨頭上的軟皮。
是以,她寫得很輕,很慢。
當她寫第一筆時,女人嚇得哇哇大叫,雙腿拼命的往她這邊踢打過來。
可惜,沐晚站在她的上頭,她哪里踢得到?
不過,當沐晚寫完整個字時,女人立刻安靜了下來,狐疑的問道:“你是道士?”來人的指尖柔軟而溫暖,她充分感覺到了對方的善意。
此法可行!
沐晚大喜,立刻寫道:是。
女人咬咬牙,又問道:“是你封住了我的聽力?”
沐晚慢慢的寫著:是。水牢中有幻音。
女人點頭:“我一進來,耳邊就是數不清的和尚在念經。吵得我頭痛欲裂,恨不得一頭撞死。原來是幻音。那么,我看到的海蛇窩也是幻術所化?”
沐晚看了一眼那一大把浮在水面的花白長發,寫道:是你的長發。
女人長舒一口氣,說道:“道友,請幫我割掉它們,好不好?”
沐晚寫道:好。
她從背后的行李木架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將女人的長發齊肩割斷,并且,將纏住女人的那些長發盡數扯出來。
女人終于松開了緊緊扒住隙縫的雙手,放松的浮在水面上:“謝謝你,道友。”
不過,她知道自己聽力被封,聽不見聲音,是以,右手攤開,掌心向上,仍然擺在原處。
沐晚又寫道:你進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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