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它的名氣攀升得很快。里頭的東西樣式多，質量好，并且還不貴。店里的伙計們一個比一個和氣。

和別處不同的是，玲瓏閣里無差別的接待女客。無論是買東西，還是過來送針線活兒，店里的伙計待她們的態度，與男客是一樣的。

這才短短的數月，提起牛尾巴街的珍瓏閣，在摩訶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于附近郊區的村民們也知道它的名號。逛一逛玲瓏閣，成為了他們進城來的必需之行。

紅火的生意自然也會招來不少非議。

這一天上午，沐晚過來巡店。她剛一進門，便看到有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領著幾個壯漢，正圍著小武等伙計們嚷嚷。

他身后的壯漢們滿臉橫肉，吹胡子瞪眼，一個個的都做出兇神惡煞的樣子。

店里的顧客們離得遠遠的，圍觀著。有好幾個女顧客嚇得渾身發抖，躲在遠處的貨柜后面。不知道為什么，她們明明很害怕，卻沒有一個人離開。

黑夜呢？身為掌柜，他跑哪里去了？沐晚不動聲色的走進店里。

這時，她收到黑夜的神識傳訊：姑娘，先不要過去。且看看小武怎么處理。

原來是在考察小武的應對能力呢。沐晚笑了笑，不聲不響的站在門口的一個貨架后面。

中年男人抱著大肚子，手指頭都快戮到小武的額頭上去了，噴著唾沫星子，罵道：“你們放任女人進來，分明就是一家、不知廉恥的店子。你們都要下地獄！”

小武不卑不亢，面不改色的笑道：“請問西林老爺。佛祖訂下的哪一條戒律里規定，女人不能進出商鋪？我們摩訶城的城規，小的自認為背得滾瓜爛熟，可是。也沒有哪一條規章里說，讓女人進商鋪，商鋪的伙計們會下地獄啊。還有，西林老爺在小店里紅口白牙的說要讓我們下地獄。小的只聽說過，佛祖有這樣的權力。莫非西林老爺自詡是佛祖嗎？您這樣冒犯佛祖。就不怕佛祖會降罪嗎？”

中年男子，也就是西林老爺語塞。他梗著脖子，咆哮道：“佛祖說，女人業重，污垢纏身。你們收女人的錢。女人的錢都是沾了污垢的。不干凈！以后，我們這些正直的商人們，再也不敢和你們做生意了！”

小武笑了笑，從柜臺里抓出一把錢幣，鋪在柜臺上，反駁道：“西林老爺。您說女人的錢都是不干凈的錢。那么，請您辨認一下，這些錢幣里，哪些是女人的錢，哪些是男人的錢？”

“我……”西林老爺又被問住了。

遠遠圍觀的顧客們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人起哄：“西林掌柜，你倒是從里頭挑一枚女人的錢出來，讓我們也見識一下，開開眼啊。”

“嘻嘻，我只聽說過，聞香識女人。沒想到。西林老爺連女人摸過的錢也能一眼看出來。”

“西林老爺肯定是閱女無數，經驗豐富。所以，連女人的錢都能分辨得出來。”

越說越不象話。

“住嘴！都給本老爺住嘴！”西林老爺惱羞成怒，轉身沖眾人揮舞著兩條胳膊。然后。又轉回去，指著小武的鼻子，惡狠狠的叫道，“小子，膽敢對本老爺不敬……”

不料，小武伸手一把抓住他的這只手腕。冷笑道：“西林老爺，小的雖然只是一個伙計，可是，和您一樣，都是良民。小的敬您年長幾歲，一直不與您一般見識。可是，您也不要太過分了。廟里也有怒目金剛呢！”說著，手上略微用力。

“啊啊啊……”西林老爺色變，象殺豬一樣的嚎叫起來。

身后的壯漢們摩拳擦掌的圍上來，厲聲吆喝：“放開！”

“小子，放手！”

小武冷哼，呼的將西林老爺推向壯漢們。

“哎喲！”西林老爺腳下不穩，與壯漢們撞到了一起。

“砰砰砰……”他們六個狼狽的摔做了一堆。

小武難以置信的低頭看自己的那只手。天啦，我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神力了！

“走，快走……”西林老爺回過神童來，抱著腕子，躺在人肉堆上，怎么也爬不起來。他慘白著臉，急得嗷嗷直叫喚。

壯漢們反應過來，飛也似的扶起他。一群人有如喪家之犬，灰溜溜的跑了。

“哈哈哈……”伙計們圍著小武，開懷大笑。

“小武哥，你好厲害！”

“天生神力呢。”

圍觀的顧客們也紛紛豎起大拇指。

小武雙手合十，向眾人道歉：“對不住，讓大家受驚了。”

其他的伙計見狀，也紛紛象他一樣行禮致歉。

“沒事啦！”

“是西林掌柜他們太過分了。”

“小武哥已經很克制了。”

顧客們一邊眉飛色舞的議論著，一邊還禮。

“諸位，對不住。”黑掌柜終于現身了。他雙手合十，向眾人行禮，大聲宣布，“今天小店招待不周，所以，呆會兒，各位結賬時，一率可以享受九折優惠。”頓了頓，他笑瞇瞇的強調，“男客和女客都要一樣。本店沒有西林老爺的神技，從來就分不出男人的錢和女人的錢。”

“哈哈哈……”顧客們又是一陣大笑。

躲在貨柜后面的那幾個女人興奮的站了出來。一個個也是笑得花枝輕顫，發出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沐晚見了，也從心底里笑了出來。在幾個月之前，女人們結伴，大搖大擺的出來逛商鋪，買東西；男人們主動為女人辯護，嘲笑那些看不起女人的混蛋……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發生了。

不知不覺中，人們的觀念正在慢慢改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是，量變遲早會發展成為質變。

她堅信！

還有更大的驚喜。這天夜里，小武的心境突破了，終于有了氣感。

在這種靈氣稀薄到幾乎等于沒有的地帶。小武以四靈根之資，在不知道自己是在修道的情況下，僅用了數月就有了氣感。不可謂不是一個奇跡。

小武卻完全搞不清自己的狀況。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變得更大了，神清氣爽的。美中不足的是，稍微一集中注意力。眼前偶爾就會跑過一些彩色的小光點。

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我的眼睛出問題了？猶豫再三，他決定去內院，向常師傅請教。

常龍按照沐晚的吩咐，一直在等著他呢。

“很正常啊。空氣里本來就有很多的彩色光點。之前，你看不到，是因為你的身體還不夠強壯。”常龍笑著解釋道，“這些光點很滋補的，吸入體內，能讓你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壯，越來越有力氣。”

“真的嗎？”小武瞪大眼睛。恰好有一個紅色的光點經過。他連忙撮起嘴巴，用力去吸食。自然是失敗了。他撓頭，“常師傅，我要怎么樣才能把這些光點吸進體內呢？”

“好東西哪有這么容易吸進體內的！”常龍笑了笑，“我這里倒是有一個法子。”說著，將沐晚事先刻錄給他的《引氣訣》，以及五心向上，盤腿而坐的打坐姿勢，一并傳授給他。

小武很聰明。跟著做了兩次，便掌握了。他有些急切的問道：“常師傅。為什么不行呢？”

“說了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回去后，多練一練。尤其是早上太陽初升的時候，空氣里的彩色光點最多。是一天之中練習的最好時機。”常龍如是說道。

“是，我知道了。”小武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常龍不易察覺的撇撇嘴，當著沒有看見他這個別扭的禮。唉，現在還不是點破的時候。徐徐圖之吧。

西林掌柜率眾來踢場子，卻慘被當場打臉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在摩訶城里傳開了。

人們都認為。西林掌柜是嫉妒玲瓏閣的生意太好，無理取鬧。而小武的那句話，“哪些是女人的錢，哪些是男人的錢”，也迅速在全城的平民階層竄紅。當碰到有人無理取鬧時，人們往往就會吐出這一句話來，盡情的嘲笑。

轉眼，又是兩個月過去了。玲瓏閣的規模更大，生意也越來越紅火。接連兩個月，玲瓏閣的利潤都有大幅度的提升。

三天前，小武終于引氣入體。

聰明的他，意識到自己是在修煉傳說中的“邪魔之法”。驚慌失措之下，他把自己關在家里，閉門不出。

然而，三天之后，他終于想通了，神采奕奕的回到鋪子里上工。

黑掌柜判他無故曠工，要他去內院找沐晚，自己領罰。

于是，小武惴惴不安的走進內院。

院子里只有沐晚一個人。她背負著雙手，站在院子中間，仰頭望天。

“沐師傅……”小武在她身后立定，弱弱的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掌柜的讓我來找您領罰。”

不想，沐晚卻突然問了一句：“你說，天上有什么？”

小武愕然的抬起頭：“天上？白云，太陽……哦，晚上還有星星和月亮。下雨的天，有烏云。”

“就這些啊。”沐晚轉過身來，目光灼灼的問道，“還有什么？”

小武撓頭，想了半天，搖頭：“不知道。”

沐晚笑了笑：“想上去看看嗎？”

“什么？”小武嚇了一大跳，“上天？怎么可能！”

“我能。”沐晚很肯定的說道，“你若是變得足夠強大，也能。”

小武的一雙眼睛被點亮了。

沐晚笑了笑：“知道天上為什么會下雨？花兒為什么會開？太陽為什么每天都會東升西落？小孩子為什么會長大？老人為什么會一天天衰老嗎？”

小武緊張的搖搖頭。

沐晚又道：“這些就是道。而我，是修道之人。”

半個時辰后，小武暈乎乎的從內院出來了。他記不得沐晚跟他說了些什么，現在滿腦門子都只有一句話——你真的想好了嗎？你為什么要修道？

是啊，我為什么要修道？他一屁股跌坐在鋪子的門廊上，仰頭看著藍藍的天，雪堆一樣的白云，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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