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約,到了。
轟隆聲中,石壁緩緩升起。
“你來了。”秦君呵呵笑道。
沐晚看了他一眼,執劍抱拳行禮,應道:“是的,秦前輩。”
整整一年不見,他還是老樣子。
秦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道:“唔,一年不見,你的修為精進了不少。”
沐晚笑了笑,看著他說道:“外面的魔障消失了。沒了魔障的干擾,晚輩可以專心修行,所以,略有精進。”
“如此甚好。”秦君兩眼亮晶晶的看向八根紫金鏈,說道,“修為精進了,才更有把握斬斷這些狗鏈子。”
又一次聽他把紫金鏈稱為“狗鏈子”,沐晚垂下眼簾,忍住笑,沒有做聲——八條紫金鏈就是用來拴他老人家的。若紫金鏈是狗鏈子,那么,他老人家又是什么?
秦君做了一個深呼吸,說道:“我準備好了。沐小友,請!”
沐晚上前一步,拔出青云劍,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提劍問道:“秦前輩,您知道魔障是誰的執念所化嗎?”
秦君眼波流轉,訕笑道:“十萬年來,我被獨自關在這間黑牢里。如果不是沐小友出現了,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在一重天呢。”
言下之意,關于黑牢外面的情形,他一無所知。
“哦,是這樣啊。”沐晚的眼里現出一道失望。
秦君想了想,問道:“沐小友有沒有去周邊查看?這里只有這一間黑牢嗎?”
沐晚搖頭:“我去看過了。這里只有這一間石牢。”
秦君皺了皺眉頭:“你上次說,這里曾經是炎華界上古仙族的一處試煉之地。而上古仙族在很早以前,一齊搬走了。這一年來,我一直在回憶。然而,我是真的不知道炎華界的存在。哦,還有,我是不小心著了對頭的道,醒來后,就發現自己在這間黑牢里了。被關以后,無論我怎么辱罵、叫喊,都沒有人回應。你是我在這里看到的第一個人。當時,發覺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我那對頭呢。后來又發現不是,所以,才引導你過來。”頓了頓,他呵呵輕笑,“沒想到,我的運氣這么好,你是個劍修,并且悟性奇高。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旋風斬便大成。唔,我終于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沐晚靜靜的聽著,聞言,說道:“秦前輩,我會盡力的。事成之后……”
秦君截住她的話,快活的說道:“沐小友盡管放心。我活了一大把年紀,不至于騙你一個小輩。我說話算數,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的。”
沐晚緊了緊手里的青云劍。她在試練區巡視了數日,也沒有找到離開此間的法門。所以,她沒得選擇。
“我準備好了,沐小友,開始吧。”秦君再次催促道。
看來真的是等不及了。
也是,任誰被這樣關了十萬年,得知能逃出生天,也是沉不住氣的。
沐晚點點頭,目光落在右下的紫金鏈上。
在第三環和第四環相接的地方有一個半指深的缺口。這是她上次試劍時留下來的。
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來。這一次,她還是準備從這里開始。
五色強光自掌心迸射出來,將她整個人罩住。
秦君不由瞇了瞇眼睛,贊道:“好!”一年不見,小姑娘大有長進。
沐晚全力一揮!
旋風斬!
一輪圓月般的青色劍刃打著轉兒,精準的斬落在那個半指深的缺口上。
“當!”
火星子飛濺。
碗口粗的紫金鏈應聲被斬為兩截。
與此同時,其余七根紫金鏈突然動了起來。
眼見著,除了右腳心的那把紫金鉤沒有動靜,其余七把紫金鉤都要被拖動。
這時,沐晚反手又斬出一劍。
第二道青色劍刃更凌厲的斬向左下的那條紫金鏈。
又是“當”的一聲,火星子象煙花般炸開。
第二條紫金鏈,斷!
沒有停!
呼吸之間,一道又一道的青色劍刃,接踵而至,宛若閃電!
“當當當……”
當余下的紫金鏈盡數被斬斷時,竟然沒有一把紫金鉤被拉動。
八斬過后,沐晚挽了個劍花,收劍。
石牢里,秦君驟然失去了紫金鏈的牽制,身體猛的向后仰去,“哐唧”一聲,摔倒在地。
“哈哈哈……”他躺在地上,大呼,“老子自由了!自由了!”
沐晚站在石道里,看著這樣子的他,心里突然沒了底。
果然,接下來,秦君的所作所為,讓她沒來由的感到陣陣后怕。
大笑過后,秦君仰面躺在地上,調息片刻,突然間,“啊”的大喝一聲。
“丁丁當當”,紫金鉤尾殘留的紫金鏈響了起來。
那是因為他右手的五個指頭動了。
又是“啊”的大喝,他竟然抬起右手,一把拔掉了穿過左邊鎖骨的那個紫金鉤。
立時,鮮血噴起一尺多高。
沐晚站在石道里,也能聽到皮肉被撕開,骨頭咔嚓作響的聲音。
手里還插著紫金鉤,卻能一氣呵成的扯掉穿入骨頭里的紫金鉤……仙人原來是這般強悍。沐晚終于明白,締約時,秦君會那么肯定的不奪舍。
因為他的仙體強橫如廝,生機未絕,根本就不需要!
秦君拔出第一把紫金鉤后,躺在那里,氣喘如牛。過了半刻鐘,他又抬起右手,猛的拔出了左邊鎖骨上的那把紫金鉤。
接下來,他只是調息了十幾息,以閃電般的速度,左右手互擊,“叭”的拍出兩只穿過掌心的紫金鉤。
那兩只紫金鉤帶著他的血肉,迸射出去,扎進兩邊的石壁之中。鉤身盡沒!
沐晚見狀,心里打了個突——好恐怖的力量!
暗中叫了一聲不好,耳邊象是有無數道聲音在尖叫:“快逃!”
事實上,她手里的動作更快。
顧不上撕裂虛空,她捏爆了扣在左手掌心的萬里速行卷——后者的速度更快。只是傳送距離不如撕裂虛空。而眼下,她只求能第一時間逃離此地。
然而,還是晚了。
沐晚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猛的提了起來,雙腳懸空。等到她反應過來,欲揮劍時,兩只腳已經踩到了實地。
腳下不穩,整個人向前跌去。
她本能的用青云劍拄住。即便如此,她也是左膝重重的叩在地上。
變故就是在電光石火之間。
現在,她已經在石牢之中。
果然,修為不如人,是硬傷!
沐晚懊惱的抬起頭,看到秦君隨意的坐在石道里。
他的雙膝和兩個腳心仍然穿透著紫金鉤。每把紫金鉤的末尾還有四寸五分長的殘鏈。
那是她苦練了一年多的旋風斬,親手替他斬斷的。
怕他和上一次一樣,被紫金鏈傷到,她用最快的速度斬斷了八條紫金鏈。
可是,現在,他卻把她送進了布滿機關的石牢里。
秦君嘆了一口氣,垂眸說道:“小姑娘,你不要怕。石牢里只要有人,機關就不會被觸發的。你身上沒有紫金鏈鎖穴,可以在里面自由行走。唔,里面用了縮地術,地方比你看到的要大得多。你就是在里面練劍都不成問題。”
沐晚憤恨的瞪著他:“說的這么好,你為什么不進來?”一雙手緊緊的攥著青云劍,指甲盡白。
青云劍通體飛快的閃爍著青光,奶聲奶氣的罵道:“老王八蛋,你騙人!”
“小劍靈,你不要亂說!”秦君抬起眼皮子,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騙過沐小友。我說,只要沐小友助我脫離黑牢,我定會帶沐小友離開這里。我說到,就會做到。眼下,我趕著去救人。但是,黑牢里要是沒了人,這里的機關便會自毀。把我抓進來的人,立刻就能知道。所以,才請沐小友再幫我一個忙,替我坐幾天黑牢。等我救出人來,定會盡快趕回來,接沐小友出去。”
沐晚聽完,氣呼呼的問道:“從一開始,你就是打的這主意,對嗎?”
秦君呵呵一笑,低頭去拔左邊膝蓋上的紫金鉤。
就這么一會兒,他的左右鎖骨,還有兩個掌心上的大洞都不見了,白骨已經合攏來。那四處的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新的血肉來。
這便是仙人!是我現在只能高山仰止的存在。沐晚痛苦的閉上眼睛。在修真界,修為高就是規矩。她修為不如人,只能認栽。
可是,她卻不愿被人當成傻子。
復又睜開眼睛,她哼道:“那些魔障,是你的執念,是也不是?”
秦君正準備拔另一只膝蓋上的紫金色,聞言,手里頓住,抬起頭來,笑道:“小姑娘真聰明。”
仙人怎么能這樣無賴!
沐晚忍不住磨牙,恨恨的說道:“我幫你除了魔障!”
“我知道。”秦君說道,“先前傳沐小友旋風斬,還有,過段時間,帶沐小友離開這里,算是還了沐小友救我脫困的因果;沐小友幫我除了魔障,這是另一重因果。我也會還的。等救了人,了結一些瑣事,我會回來找沐小友,甘為沐小友當三百年的名費保鏢。沐小友,你看如何?”
青光大放,青云劍尖叫:“老王八蛋,你要讓我家主人坐三百年的黑牢!”
秦君眨了眨眼睛,說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回上界救人,是要點時間的。這里是下界,時間流快得多。上界一天,這里是一年。還有,我身上的仙寶都不在了。所以,趕路也是要時間的。差不多要三百年的樣子。呵呵,三百年很短的,眨眨眼就過去了。沐小友,你的天壽還長得很,就當是閉一次長關好了。”
我要殺了你!沐晚氣得雙目赤紅,用劍指著他,渾身發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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