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農家常吃的面餅在鍋里烙的兩面干脆內里軟和,適合現做現吃,并不能存放太久。那種類似烤爐的馕坑,由于溫度高,面餅受熱均勻,能把內里水分盡量烤干,不僅耐存儲而且能養胃,特別適合遠行的商旅。
陸小乙越想越激動,恨不得馬上端著烤餅朝行商兜售,賺取大把大把的銀錢。她花了一整天時間,把制作烤餅的事前前后后都想了個遍,怎么做?誰做?怎么賣?誰賣?賣給誰?等等細節她都細致的揣摩一番,覺得可行,馬上就動手干。
可是,馕坑怎么弄?她傻眼了!這里不是前世,更沒有成品的馕坑賣。
陸小乙對著她家的大瓦缸看了好久,直到玉蘭戳她額頭,她才回過神來。
“你這孩子又發什么瘋?一下午盯著咱家的瓦缸看,一會傻笑一會兒搖頭的!”
“娘,這瓦缸是哪里買的?”
“城里唄,專門有人燒。”玉蘭一邊說話,一邊從瓦缸里往外挖粗麥面。
陸小乙不知道這樣的瓦缸是否耐高溫,問玉蘭:“娘,這種瓦缸能不能當鍋使?”
“要能剛鍋使咱還買鐵鍋干啥?這種陶土燒的不經燒,一冷一熱最容易裂。”玉蘭挖夠了粗麥面,把瓦缸遮蓋嚴實,“別瞎想了,跟我做飯去!”
陸小乙無精打采的坐在灶膛前燒火,窩一團稻草往灶膛一塞,濃濃的白眼順著煙囪飄走,火苗哄的炸開,要不是她躲得快,額頭前的劉海兒就燎沒了。她用燒火棍捅一捅灶膛里的積灰,看著被火光映紅的灶膛內壁,笑開了花。
“娘,灶膛里糊的泥是哪來的?”天天燒火做飯,灶膛里的泥早就被燒制成堅硬的結塊,陸小乙覺得可以嘗試用這種泥糊灶膛模擬馕坑。
“咱家育秧田里挖的,那田里的黑泥黏糊的很,每年開春育秧苗費大勁了。”
黏性好的泥土,陸小乙仿佛看到了曙光,決心試一試。第二天一早,她就找來小鐵鍬在灶房后一塊空地上挖坑。
玉蘭氣的奪過鐵鍬,“一大早的挖坑干啥?趁著上午有空,把我教你的那幾個花樣子練一練。”
陸小乙一提到繡花就頭疼,拽著鐵鍬撒嬌道:“娘,小丁比我有天分,你教她去吧!我就是干活的大老粗,你就別讓我繡花了。”
玉蘭橫她一眼,“小丁比你自覺,一早就繡開了。”
“那我挖完坑再繡好不好?”陸小乙見玉蘭堅持,又是講條件,又是撒嬌賣乖,好不容易讓玉蘭松手,拿回鐵鍬,可真槍實彈的挖起坑來,她立即傻眼了,哎!人小力微傷不起,一鐵鍬下去就起來那么一小撮土,何年何月才能挖出一個大坑來啊?
陸小乙不得不放棄,垂頭喪氣的進屋,見玉蘭和小丁都安靜的坐在炕上繡花,小庚在一旁玩草編的蚱蜢。
玉蘭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笑道:“咋不挖了?不是口氣挺大,要挖個大坑嗎?”
“娘,你幫我挖好不好?”
“你先說挖坑干啥用?”玉蘭慢悠悠的說道。
陸小乙想說挖個灶膛一樣的坑烤餅用,又不知道怎么解釋這種烤餅的方法來歷,想說書上看來的,可翻遍她家犄角旮旯也沒半本書的影子;想說從別人那兒偷師來的,可這個別人又胡謅誰呢?下溪村誰家不是知根知底。
而且,她還只是試做階段,并不能保證成功。
陸小乙呵呵傻笑,胡亂扯道:“想挖個坑學小舅養魚。”
玉蘭把手里一個碎布頭扔過來,“在這上面練,用我以前教你們的三種針法各練一遍。”
陸小乙苦笑,還三種針法,她穿來到現在一次繡花針都沒摸過,這不是為難她嗎?
“小庚,跟大姐撈螺絲去!”準備溜號。
小庚立刻滑下炕,汲鞋跟上。
玉蘭按住一旁的蠢蠢欲動的小丁,無奈道:“你姐也就這樣了,你好好跟娘學。”小丁只好坐回原位。
陸小乙笑道:“小丁好好學,將來幫大姐做新衣裳。”
小丁點頭,眼里迸射出自信的光,“我還要幫爹娘和小弟做新衣裳。”
不愛繡花的陸小乙帶著小庚在溪邊撈螺絲,遇到放魚簍子的余糧,激動的上前打招呼,小庚最關心的是黑虎,嚷嚷著要去余糧家,余糧更是熱情的邀請他們去玩。
陸小乙正愁沒地方試做馕坑,看見余糧眼前一亮,約好中飯后去。
余糧笑的開心,幫著小乙撈螺絲蚌殼。
中飯后,陸小乙還在剁雞食,小庚就催開了,亦步亦趨的跟在陸小乙屁股后面,仿佛一只發了孵瘋的母雞,叨叨不停。
陸小乙也不理他,等手里的活兒干完,才牽著他往余糧家走。
三天兩頭往余家跑,陸小乙也不怕人說,并不是她如何標新立異、摒棄世俗、反抗封建禮制,反而作為穿越人士,她更惜命,更懂得入鄉隨俗潛伏隱藏的重要性。據她觀察,下溪村不僅有張家媳婦這樣和離后二嫁的,還有寡婦再嫁的,說明當前的魯國民風還算開化,她這樣十來歲的鄉村小土妞更沒那么多忌諱,喜鵲春花比她還大一歲呢,照樣天天耍的瘋,那些家里缺少勞力的,十五六歲的大姑娘照樣下地干活。
陸小乙心理毫無壓力,到了余家也不扭捏,大方的跟余糧說了做馕坑的想法,希望得到他的幫助。不出所料,余糧只是笑著點頭,更根本不會像玉蘭那樣窮根問底。
陸小乙高興極了,拿個棍子在院里畫馕坑的大致圖形,又比照自己的高度,描繪出一個口小肚大的土坑模樣。
余糧很聰明很快領會了,拿出鐵鍬在后院挖坑,陸小乙想幫著提土,余糧搖頭,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示意她坐。
陸小乙不好意思的坐下,想到自己不過輕松的動動嘴,就要他下苦力干活,愧疚的紅了臉,見他一鍬一鍬的挖土,手臂力腰健腿攜力勞作,仿佛挖土是一件特別美好的事情,做起來姿勢竟如此優美,陸小乙臉更紅了。
余家后院緊鄰崔嵬的山嶺,陸小乙挪開停駐在余糧身上的視線,仰望色彩斑斕的深秋山嶺,小庚跟黑虎玩耍的笑聲從前院傳來,陸小乙覺得此刻靜謐又美好,眼光不禁又回到余糧身上。
到了傍晚時分,余糧才把土坑挖好,整個過程他就歇息了一會兒,完工后深深的吸口氣,咧嘴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陸小乙趴在坑口往里看,半人高的土坑大小很合適,洞壁鏟的均勻平整,除了坑口過大外,其它都非常完美。陸小乙激動的嚷道:“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余糧被夸,笑得特別靦腆,“口子有些大,等糊泥的時候再想辦法。”
“恩,那我明天去育秧田挖些稀泥來。”
余糧點頭,看了看西下的殘陽,想到陸小乙再小也是姑娘家,呆太晚不好,“天晚了,就不留你們了。”
陸小乙如何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拖延,喊上小庚回家去。
陸忠已經回來了,玉蘭正在跟他抱怨自家的野姑娘,一下午跑的沒影兒,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陸小乙笑嘻嘻的跳到玉蘭面前,“娘,我聽見了,你背后說我是野姑娘。”
玉蘭嗔怒道:“說得就是你,也不怕你聽見,一下午都跑哪兒去了?”
陸小乙戳了戳小庚,“你說!”
小庚上前抱住玉蘭的腿,撒嬌,“娘,我們去找黑虎玩去了。”
陸小乙嘿嘿笑道:“我這不是怕小庚又去糧哥家大吃大喝嗎?就去看著他!”
陸忠對孩子一貫寬和,樂呵道:“地里沒啥活,家里的事你一個人就行了,孩子們想玩就玩去吧,你就別管了。”
玉蘭抱怨:“不管,不管都要飛上天了,姑娘家性子養野了,往后怎么辦?”又開始愁嫁女了。
陸小乙癟癟嘴,湊到陸忠跟前,“爹,今天早晨都有霜了,你趕車多冷啊!”
陸忠笑的開心,“這點冷不算啥!”
玉蘭趕緊到箱子里翻騰,找出一雙深藍色手套來,遞給陸忠,“去年的先戴著吧,我再做幾雙新的換洗。”
陸小乙馬上想到了余糧,“娘,你也給糧哥做兩雙唄!”
“對對對,你不說我還忘了,上次給糧子做棉衣就該把手套一并做上,不過現在做也不晚。”
“那先給糧子做,我這老臉老皮不礙事。”陸忠邊說邊笑,朝小庚伸手道:“過來兒子,爹天天在外忙著賺錢,你也不黏爹了!”
小庚趕忙撲到陸忠懷里,手臂環住他的脖子,甜言蜜語膩死人。
玉蘭笑道:“你就別去趕車了,在家天天守著兒子唄。”
“好!那我從明兒起在家歇幾天!”
陸忠說的豪邁,玉蘭卻急眼了,“你還真歇啊?不怕客人都被別人搶光了!”
陸忠嘿嘿笑,“不怕不怕,聽說城里來了大官,守城的將軍要陪同去祁山狩獵,到時候城門禁嚴,城里隨時有官兵巡查,我想著那些官兵難應付,索性在家歇著。”
提到官兵和禁嚴,玉蘭也嚇得不行,“你說的對,那些手里拿刀的人,咱可惹不起,別為了賺幾個錢,沖撞了他們,惹出事來就麻煩了。”
陸小乙道:“爹,將軍他們狩獵會不會到咱們這邊的山里來?”
“不會,咱們這一片幾個村相鄰,人多地多,山里的野獸早躲到深山里去了,城里的將軍想射大野獸,就得往深山里尋去。”
玉蘭嘆道:“聽說守城的將軍能空拳打死一頭老虎,空手撕開一頭黑熊,一腳踹死一頭野豬,也不知道他是吃啥長大的?”
手撕包菜腳踹土豆還差不多,陸小乙笑的夸張,對玉蘭道:“娘,你這是從哪聽來的?太邪乎了吧,要說赤手空拳打老虎或許能行,這手撕黑熊腳踢野豬,會不會太夸張了?”
玉蘭點頭,贊成陸小乙的話,“恩,我原本也不信,聽別人說得有模有樣,心里又猶豫起來,便信了幾分!”
陸忠卻說:“守城將軍真要這么厲害就好了,咱們也能過上太平日子!”
小庚從陸忠懷里掙脫出來,舉著五爪學猛虎朝陸小乙撲來,陸小乙閃躲過去,他又朝另一邊安靜繡花的小丁撲去。
小丁笑嘻嘻的朝他舉起繡花針,小庚馬上退卻,滾到玉蘭懷里撒嬌。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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