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家里有客,玉蘭便早早的結束了烤餅,想著早點準備晚飯,讓祁山父子吃完早回城,免得城門關閉兩人露宿城外。
花大嫂笑著告辭,王冬梅也打算回西院操持晚飯,被玉蘭喊住,說是晚飯兩家一起吃,妯娌倆便合力收拾起瓜菜來。
小丁幫忙燒火,陸小乙又成了跑腿的信使,當然,還有信使的跟班小庚,跟班的跟班小灰灰,一起往余糧家去。
祁山眾人在余家小院里聊得正歡,簡單說完水路三規、陸路三不住、進店三要看、睡覺三不離等鏢局行規,濃墨重彩還是押鏢途中大大小小的故事,當然,故事里的主人公往往是美貌與智慧并重、英雄與俠義的化身祁山本人,其他鏢師都淪為他的陪襯,唯獨余糧的父親余興,祁山沒有提及,想必是怕余糧傷心。
陸小乙姐弟還未走到,黑虎便搖尾迎出來,舔舔陸小乙的手又蹭蹭小庚的腿,最終目標還是小灰灰,兩狗嗅一嗅又歡快的打鬧去了。
陸小乙對它們早已習慣,看也不看一眼,帶著小庚徑直往余家院子去。
“小魚兒來啦!快來快來,我正說到緊要關頭!”祁山笑著朝陸小乙招手,緊接著剛才的話題,眉飛色舞道:“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塊巨石從山崖上滾落下來,眼看就要砸中許武和張鐵牛,我咔咔兩步沖上前,雙手過頭大喝一聲,硬生生把巨石接住了!”
一塊巨石從山崖沖下,這得多大的沖量啊,他竟能徒手接住,真當自己是超人了!陸小乙嘴角微微抽搐,眼光瞟向在座各位,只見余糧眼底滿滿的笑,盡量做出崇拜的模樣。祁風呢,端坐于前,傷腿自然伸直。放置于一張小方凳上,只當他爹在說書呢,極配合的鼓掌叫好!
唯有陸忠,很認真的聽著。聽到這驚心動魄的瞬間,禁不住吸冷氣,嘆道:“好是驚險!”
祁山得意道:“驚險吧!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徒手接住巨石,也是我長期修煉墩身舉大石的成果。陸老弟若是想學,我可要教教你!”
陸忠搖頭,“我根基淺薄學不了武藝,平日里種種田耕耕地也能強身健體。”
祁山也不勉強,繼續道:“巨石之劫躲過,誰想山崖上跳出七八個彪形大漢,人人手持一把冷光大刀,虎視眈眈我身后的三輛鏢車。”
陸忠跟著緊張起來,“先前的巨石莫不是這些山匪推落的?”
祁山點頭,“正是。那匪首指著我叫囂,我聽的心煩,嗖嗖甩出幾顆飛蝗石子砸中他頭,權當警告,誰知他不退反進招呼眾人沖下山崖。”
祁風嚷道:“爹,我來說我來說,后面的我知道。”
祁山不高興的瞅他一眼,“行行行,你想說就讓你說,說好了有賞。說不好看打!”
祁風咳咳兩聲學著祁山的樣子,聲情并茂道:“七八個匪人一起沖下,只聽得吼聲陣陣猶如雷鳴,只見的刀光閃閃恍若閃電。你往身后一瞧,見鏢局諸人嚇得臉色慘白身如篩糠,再往身前一看,幾個山匪已經沖到眼前,眼見鏢車保不住了。”
祁山很滿意,笑道:“說的好。說的好,當時情況就是這樣,除了我其余人等嚇得尿褲子,接著說接著說!”
祁風精神一震,手掌充當說書人手里的醒木,猛拍大腿啪的一聲,高聲道:“你當時大喝一聲,提青龍刀,上赤兔馬,鳳目圓睜,蠶眉直豎,直沖彼陣。為首的山匪措手不及,被你手起一刀,刺于馬下。你忽地下馬,割了山匪首級拴于馬項之下,飛身上馬,提刀出陣,如入無人之境,其余山匪大驚,不戰自亂,你狂笑曰:“如土雞瓦犬耳!”遂哈哈狂吼三聲,山崖俱碎,眾匪俱被砸死!”
陸小乙噗嗤笑出聲,這不是評書里的三國關羽嗎?
祁風說完,諂媚道:“爹,我說得好不?”
祁山臉黑的不能再黑了,破口罵他:“好個屁!那是我嗎?那是關羽!當你爹是傻的呀!”
祁風笑道:“你老比關羽猛多了!關羽是武力猛,你是吹牛猛!”
祁山氣的起身拍打兒子,祁風抱頭求饒,余糧笑著勸和,祁山才罵罵咧咧的坐回原位。
祁風挨了幾下,委屈道:“我哪里有錯了,分明是你一直在吹噓好不好?單打獨斗你是鏢局第一,但論配合你根本不是許叔和張叔的對手,而且押鏢都講究個配合,你把自己吹得一人具有千人勇,其他叔叔伯伯都是酒囊飯袋,這樣真的好么?”
祁山瞪眼又要發作,陸小乙趕緊插言道:“祁叔,晚飯好了,我娘說早點吃了早回城,省的被關在城外。”
祁山一聽吃飯,火氣全無,也不管他傷腿的兒子,樂呵呵先行下山去,陸忠和小庚隨后跟上。
祁風指著祁山的背影,朝余糧道:“你幫我跟許叔他們打聽打聽,我是他親生的不?”
余糧笑道:“不用打聽,絕對親生的!”
祁風苦著臉,對余糧道:“他是不是我的親爹已經不重要了,你是我的好兄弟不?”
陸小乙跳出來擋在余糧身前,揭露道:“糧哥別上當,他給你下套呢,你若是承認,他就會提要求讓你背他下山。”
祁風心思被說中,指著她“你!你!你!”說不出話來,后又咬牙站起身,哼道:“大不了我蹦下山去,中午又不是沒蹦過!”蹦出門,見黑虎和小灰灰在院門口玩樂,氣的用傷腿去踢小灰灰,黑虎呲牙威脅他,祁山朝余糧嚷道:“管不管你家黑狗,再這樣無理我就要下狠手了!”
陸小乙道:“風哥,別說我沒提醒你,小心你那只好腿!”
祁風哼了一聲,蹦蹦跳跳往山下去,幸好他有幾分真功夫,平衡感不錯,幾次趔趄都穩住了身形。
余糧把院門鎖上,留黑虎看家帶小乙追祁風而去。
晚飯做的簡單,幾樣素炒瓜菜一盆兒油酥花生米,配上綠豆小粥,一家人吃的盡興。
臨行前,祁山重申開業之事,再次邀請陸家人一起前往。陸忠把喂得飽飽的馬兒牽出來,套上車,韁繩交給祁風,祁風借口腿傷躺到車廂里,讓他爹趕車。
祁山也不計較,拱手跟陸家人告辭,跳上車揮鞭而去。
陸小乙問陸忠:“爹,祁叔他們趕回去晚不晚?”
陸忠看看天色,肯定道:“放心,他家是馬車,應該能在關門前趕回去!”
晚飯吃的早,這會兒還天光明亮,送走祁山父子,又送走余糧,陸忠便去后院收拾柴禾,陸小乙小姐弟在院外香樟樹下玩耍,不知申強何時出現在眼前,瞪著陸小乙看,竟一眼不眨。
陸小乙被他看得發毛,吼道:“看什么看?不認識啊!”
申強道:“今天進了趟城,回來就聽說你落水了,我就想來看你死了沒死?”
“死了變水鬼,專拖你下水!”陸小乙嚇唬道。
申強不屑,“去!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你這樣的討厭鬼,不說活千年,活個百八十年很容易的!”
陸小乙知道申胖子還是關心她的,笑問道:“你進城干嘛去了?”
申強頓時來了氣,“我爹說我不愿意讀書就跟他學做生意去,這不,一早把我拖到城里,不讓跑不讓跳,讓我對著一屋大頭棺材看,無趣極了!”
小丁怯怯的問:“你不害怕嗎?”
申強哼道:“有什么怕的,一堆大木匣子而已!”想到什么好玩的,申強頓時兩眼放光,對陸家小姐弟道:“有機會帶你們去我家店里玩,那里最適合藏貓貓。”
小丁驚呼:“讓我們藏棺材里?”小庚也嚇得搖頭說不。
申強癟嘴嫌棄道:“有什么好怕的,人遲早都要睡進去的嘛!”見陸小乙面不改色,申強高興道:“小乙,你敢不?”
陸小乙翻了個白眼,“你別管我敢不敢,我在想你爹看見棺材里爬出人來,他會不會被嚇死!”
陸小乙就隨便這么一說,申強卻認真的評估起來,“嚇死應該不至于,估計會被嚇暈,醒過來就輪到我死了!”
陸小乙有些不信,“你爹開棺材店的,膽子咋那么小?”
申強神秘的小聲道:“跟你說了你別外傳,我爹膽子可小了,前面鋪子擺著棺材,后面還拜著菩薩,一日三炷香磕頭作揖神神叨叨,想必是心里害怕吧!”
陸小乙捂嘴笑,再三保證不說出去,申強才放心,掏出一個油紙包,里面包著幾塊杏仁糖,他還記得陸小乙當初的話,笑道:“糖要分著吃才甜!”
陸小乙瞬間覺得這個小胖子還不錯,雖然有時候傲嬌癲狂,但本質還是良善可愛的。
幾個孩子吃著糖,在香樟樹下比高矮,然后用石塊在樹干上劃印記,直到申強的祖母申婆子尋過來,寵溺的喚道:“心肝呢!喊死不做聲想急死祖母嗎?快回家吧,飯菜都涼透了。”
申強玩的正起勁不愿離開,申婆子一著急,上前拉住他就往家里拖,一邊拖一邊哄,申強戀戀不舍頻頻回頭,見陸小乙朝他揮手,才安心跟申婆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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