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乙從己蘿口里已經打探到大房諸人的動向,陸福增去木匠家商量桌椅的事,陸思在書房苦讀,陸老太在正房搓念珠,陸大婆子和陸思媳婦在東屋商量事,且門窗緊閉,陸小乙心里了然,不愿多說甚么,陸甲薇依然在閨房繡花,陸丙榆和陸戊楓在西屋小書房讀書。
己蘿躡手躡腳的溜到小書房窗臺下,露出眉眼朝屋內的小哥兩傳遞信息,緊接著,門扉半啟溜出兩個小少年來,陸小乙朝院外指了指,兩人會意。
再轉頭招呼劉寶和申強,發現梨樹下石凳上空無一人,陸小乙環視一圈立即反應過來,往樹上瞧,果不其然,兩人都爬到梨樹上去了。
陸小乙氣極,雙手圍成喇叭狀,朝樹上的兩人使勁的小聲吼:“趕緊下來!”
劉寶很聽話,抱著樹干滑溜下來,申強卻任性多了,不但不聽還拿后背對著陸小乙,根本不搭理她。陸小乙很無奈,但她不會爬樹,也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擔心把陸大婆子引出來,惹一頓臭罵。只能繼續朝申強喊。
申強終于肯轉頭看她一眼了,陸小乙趕緊指了指院外,申強點頭表示領會,可就是不下來。陸小乙氣的咬牙,便不再管他,帶著丙榆兄弟往院外走,劉寶和己蘿也跟著出來。
五人走到院墻外一處拐角,小乙便拿出四十文給小哥倆,驚的兩人不敢接。
陸小乙笑,“吶,上次在糧哥家幫著砸苦杏仁,我托人賣成錢了,一人二十文,這是你倆該得的。”
己蘿撅著小嘴嚷嚷:“砸杏仁為什么不帶上我呀?哥,你們怎能這樣!”
陸丙榆趕忙解釋:“砸杏仁是臨時起意,事先并無約定。”戊楓也表示下次一定帶上她,己蘿才露出笑臉。
陸小乙擔心小書生不收錢還要扯出許多大道理來,誰知丙榆和戊楓并未多言。驚訝過后便笑瞇瞇的收下了,陸小乙反而有些好奇,“不說點感言?”
陸丙榆認真道:“如今家中不比以往,祖父開館賺錢。祖母養豬養雞,娘去你家幫工賺錢,這都是為了興家置業,我等小輩怎能以年齡為借口置身事外。”又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和二弟辛勞所得。當之無愧。”
陸小乙笑道:“說的好,沒有讀成書呆子!”
丙榆嘿嘿笑,把銅錢收好,“待會兒交給曾祖母去。”
他自己賺的錢,想怎么處置都行,陸小乙不會干涉,且大房是陸老太掌管財政大權,晚輩賺的錢理應如數奉上。
幾個孩子皆大歡喜,正聊著其它事,只聽院內一聲拔高的中年女聲。“死胖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進院里來偷梨。”看樣子,申強被陸大婆子逮個正著。
陸小乙趕緊往院內沖,其他幾人隨后跟上,進院一看,陸大婆子正站在梨樹下仰頭訓斥申強,申強調皮的騎在樹杈上,甩著腿兒啃著梨兒,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陸大婆子在樹下干著急。除了罵竟沒有其他辦法。這時,陸思媳婦拿了根長長的晾衣桿出來,遞給陸大婆子道:“娘,拿這個捅。”
陸小乙嚇一跳。趕忙上前拽住晾衣桿,“伯祖母,你可別拿這個捅,竹竿太長不好控制力道,萬一把申強捅傷了怎么辦?”
陸大婆子一把推開陸小乙,“他這樣的賊小子。捅死活該!”
陸小乙被推的一個趔趄坐在地上,趕緊又爬起來去拽桿子,劉寶也上來幫忙,丙榆戊楓和己蘿也來拽桿子。陸小乙焦急的朝樹上的申強吼道:“申胖子,還不趕緊下來!”
申強抬頭望天,“我才不怕她!”
陸小乙氣的跳腳,“申胖子,你再不下來我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對申強來說,這樣的威脅最有效。
申強終于準備下樹了,只見他不慌不忙的攀著樹杈起身,又伸手摘幾個梨塞懷里,雙手抱著樹干準備往下樹了。
陸小乙松了一口氣,暗道這個死胖子把梨塞懷里也不嫌硌得慌。劉寶等人也松了手,誰想陸大婆子突然使力把幾個小孩甩開,舉起長桿子就朝樹上的申強捅去。
可憐的申強正撅著屁股抱著樹干往下滑呢,根本沒有防備陸大婆子的突然襲擊,很不幸,被爆了菊,竹竿頭捅到了不該捅的地方。
萬幸竹竿很長,陸大婆子沒有控制好力道,捅得不嚴重,申強啊的大叫一聲,手腳松開,從樹干上摔下來,好巧不巧又砸到樹下的石凳上,后腰撞著石凳犄角,他又啊的大叫一聲,最后趴地上不動彈了。
陸小乙和劉寶他們都嚇傻了,反應過來立即上前圍住申強,想扶他起身,被陸小乙叫停,若是摔斷骨頭,搬動不當會造成二次傷害,她不解釋,只安排劉寶去請吳大夫,又耐心詢問申強的傷情。
申強疼的咬牙,除了剛才叫了兩聲,竟是一聲不吭,怎么好意思開口,后面疼的像火燒,腰也疼的如針扎。
陸思媳婦上前堵住劉寶,笑道:“那么胖個小子,摔一下能摔出什么大問題,不用請大夫。”轉而又對陸丙榆道:“丙榆,去老太太那兒要寫跌打藥酒,給胖子擦洗便好。”
丙榆趕緊去正房找陸老太,劉寶朝陸小乙看來,陸小乙朝院外努嘴,劉寶滑溜的繞過陸思媳婦去請大夫去了。
陸大婆子把竹竿往地上一扔,罵道:“活該,摔不死你。”
陸小乙氣急了,朝陸大婆子吼叫,“幾個梨能值幾個錢?用得著這樣下恨手嗎?你的心咋這么狠!”
陸大婆子眉毛一挑,指著陸小乙罵道:“呵!野妮子口氣不小啊,你家賺錢了幾個梨當然看不上眼,咱家可比不了,不精打細算扣扣索索過日子不行啊!”
“我家的錢是辛苦賺來的,不是大風刮來的,也不是靠幾個梨子發家的,你這樣心術不正的人,再精打細算也發不了家!”陸小乙對她也不客氣。
陸大婆子氣的跳腳,這可是她的主場,哪能讓二房一個小姑娘騎在自己頭上拉屎,頓時對二房的新仇舊恨一起來,指著陸小乙罵道:“呸!我心術不正,你家祖母更是個黑心玩意兒,養出來的孫女也好不了哪去,自家人不幫,偏幫一個外人說話,你安的什么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不就是看中申家有錢嗎?呵!去年那事別以為村里人不知道,傳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睛的!”
陸小乙一貫是動動嘴就想動手的人,她正好蹲在申強旁邊,見他身旁滾出兩個摔裂的梨兒,撿起來就朝陸大婆子砸去,也不顧后果,就是想把那個豬頭豬臉豬嘴統統砸扁!
陸大婆子腮部中招,趕忙躲閃,陸小乙手里的梨兒砸完,申強又忍痛從懷里又摸出一個壓裂的大梨給她,陸小乙接過又朝陸大婆子砸去。
陸大婆子慌忙避開,嘴里抱怨道:“反了反了,如此忤逆不孝的人該抓起來見官去!”
“見官也要先懲治你這個黑心婆子!”陸小乙也不服輸。
正在吵鬧間,院門被猛地推開,原來是劉寶去請吳大夫的途中,順路去申家報了信,申婆子得知寶貝孫兒被人從梨樹上捅下來,當即黑了臉,帶著兒媳火速奔來陸家大房。
陸小乙一看來人,暗道有好戲看了。
申婆子和申強娘急吼吼沖過來,見申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嚇得大驚失色,正欲去扶,陸小乙趕忙道:“先別動,讓大夫看過再說,萬一摔斷骨頭搬來搬去會變嚴重的。”又補充道:“我去年摔了腿吳大夫就是這么說的。”
申家婆媳一聽吳大夫如此說過,都停下動作,轉而把怒火對準了始作俑者陸大婆子,明明陸小乙說的是萬一骨頭摔斷了,申家婆媳直接忽略萬一二字,如兩顆點燃的炮彈,沖到陸大婆子身邊,一個拽衣襟一個扯頭發,撕掰起來。
陸大婆子一人難敵,對傻站著的陸思媳婦吼道:“蠢婦,還不來幫忙!”
陸思媳婦除了有些彎彎繞繞的小聰明小心思外,從未沒有參加過實戰,見申家婆媳氣勢囂張,膽怯極了,只敢遠遠站著嘴里嚷著住手。
己蘿人雖小膽子卻大,見祖母跟人撕扯,大叫著沖上去打申婆子,奈何她人小利微,小拳頭捶打申婆子的屁股無異于隔靴撓癢。
申婆子不知身后有人,拉扯間后退一步,把己蘿撞到在地。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陸小乙沖過去把哇哇大哭的己蘿抱走,好言哄著。
大房院子雖大,但四個婦人的吵鬧聲不可小窺。陸丙榆在正房討要藥酒,正在跟陸老太解釋緣由,誰想院里一陣高過一陣的叫罵聲傳來,陸老太氣的起身,讓丙榆扶著出院一看,碰巧陸思也從大書房過來,皺著眉頭不知發生何事!
從木匠家出來的陸福增半路上遇到劉寶和吳大夫,一聽是去他家,頓時皺起眉頭加快腳步,三人剛踏進院門,就聽見陸老太的一聲怒吼:“都給我住手!”
陸老太畢竟是村里的老人,年紀和資歷放在這兒,申家婆媳還是給她面子,慢慢松開撕扯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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