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乙有了喜,最高興的莫過于余糧,盡心盡力把小乙伺候的跟皇太后似得。
玉蘭更是三天兩頭往余家跑,隱晦的跟小乙提了提,讓她跟余糧分房睡。
陸小乙笑著應下,讓余糧制造分房睡的假象,讓玉蘭放心即可。
隨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陸小乙便很少下山。喜鵲有空便過她家來串門,說些上溪村的趣事;陸婆子一打聽到下溪村的八卦消息就屁顛顛上山來,祖孫倆聊的眉飛色舞唾沫橫飛;玉蘭和小丁來的頻率最多,還有丙榆媳婦和己蘿也時常結伴來看她,小鳳和小瑞就不說了,一有空就往余家跑,有時一天三頓都在余家吃,甚至在余家過夜。
陸小乙如今足不出戶,卻盡知上溪村和下溪村的八卦消息,為她枯燥的孕期增添好些樂趣。
轉眼到了七月,陸小乙的肚子好似吹漲的氣球,連她自己看著都害怕。每天適量走動后,便躺在刺玫花蔭下乘涼,院門大開,一眼就能望見門外青幽幽的刺籬笆。
刺籬笆已有半人高,原本是松散的灌木,在余糧的人為干預下,緊緊密密的長成一條籬笆墻,每隔一段夾雜一棵蛇滅門。
此時,正是刺籬笆和蛇滅門的花期,粉粉的花兒一簇簇開在刺籬笆上,黃黃的花兒掛在蛇滅門的枝頭,兩股淡香縈繞,加之院內刺玫的幽香,誘得蜜蜂嗡嗡、蝴蝶翩翩。
不用擔心花香對孕婦有影響,因為山風習習,花香總是被風吹散,剛嗅到一點味道,轉瞬又不見蹤跡。
小鳳小瑞又帶著幾個孩童上山來,站在刺籬笆外高聲的喊著大姐。
余糧此時不在家,陸小乙緩緩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院門口,見小瑞站在遠處的籬笆門口,展開雙手攔住幾個孩童。“我大姐的花,你們要摘,就得干活。”
幾個孩童可憐兮兮的朝陸小乙望來。
陸小乙笑罵道:“小瑞,別找事啊。幾朵花兒嘛,讓他們摘就是。”
小瑞嘟著嘴,“大姐,花不能白摘。”
陸小乙朝小瑞招手,待他跑近。賞他一個小彈指,“男子漢氣度要大點!”然后,朝籬笆門口幾個孩童道:“摘花兒可以,但不能搶,還要小心上面的刺,知道嗎?”
孩童們忙不迭點頭,在得到陸小乙的同意后,歡快的沖進來,一人占領一處刺籬笆,根本不是摘花兒。而是捕蝴蝶。
小瑞氣鼓鼓的嚷道:“說好的摘花,怎么捕蝴蝶了?”
孩童們嘻嘻笑,有人已經抓到蝴蝶,朝小瑞顯擺呢。
小瑞眼露羨色,著急道:“大姐,我也去了。”
“去吧,小心刺!”陸小乙笑著看他跑過去,如一只歸群的山雀兒。
聽著孩童們嘻嘻哈哈的聲音,陸小乙想起曾經那些無憂無慮的過往,心情莫名歡愉起來。扶著腰緩緩的走回院內,躺在睡椅上繼續曬太陽。
余糧從山下回來,拿一張薄被給小乙蓋上,小乙睜眼看他。
余糧摘掉她發髻上一片刺玫花瓣。緩緩道:“岳母說她已經幫忙找好了接生婆,吳大夫那邊也交代好了,叮囑你這幾日不要四處走動,有什么不適讓我趕緊去叫她。”
陸小乙點頭,想起孩子取名一事,笑問:“糧哥。孩子的名字想好嗎?”
余糧點頭,“想好了,女兒叫則圓,兒子則成。”
“啥?余則成?”陸小乙驚的翻坐起來。
“有問題嗎?”余糧疑惑。
“沒問題。”陸小乙嘿嘿笑,扶著腰想再次坐下的時候,肚子開始隱隱作疼,陸小乙心道:糟了,莫不是余則成要降生了。
于是,一把抓住余糧的手,“糧哥,兒子潛伏不住了,你趕緊去找我娘。”
余糧也嚇壞了,剛還好好的,怎么突然疼起來了,想去山下找岳母,又放心不下小乙,平日里冷冷靜靜的一個人,此時急的團團轉。
小乙催促:“去找我娘。”
余糧火速沖出院子,嚇得院外捕蝴蝶的孩童瞬間安靜下來。
小瑞跑進院內,見大姐疼的眉頭緊皺,沖過來拉住她的手,“大姐,你怎么了?”
陸小乙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大姐要生小娃娃了,小瑞,你去外面守著,別讓那些孩童跑進來。”
小瑞點頭,堵在院門口,不時回頭看小乙,小臉寫滿了擔憂。
陸婆子來的最快,玉蘭、王冬梅和接生婆隨后來的,陸忠和余糧則是攙著吳大夫來的。
陸小乙覺得自己疼得靈魂都要出竅了,接生婆卻說早著呢。
一句早著呢,疼痛便沒完沒了,如果把疼痛感分為十級,生孩子無異于第十級,是最痛的!
陸小乙剛開始還能咬牙忍著,后來忍不住了,一聲高過一聲。
余糧腿腳發軟,貼著窗欞高聲喊著小乙。
一個在屋里喊,一個在屋外喊,屋里的音調有多高亢,屋外的音調就有多急切。
陸忠是過來人,上前拍了拍余糧的肩,“冷靜點。”
余糧根本冷靜不下來。
院外撲蝴蝶的孩童早已被尖叫聲嚇哭,一窩蜂的往山下跑去,小鳳和小瑞皺著眉,手牽手站在院內,小瑞喃喃道:“我以后會對大姐好點。”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小乙只覺疼痛感變得規律起來,隔一陣兒疼一陣兒,迷糊間聽接生婆歡喜道:“好了好了,露頭了,用力用力!”
孩子生出來的剎那,陸小乙感覺身心和靈魂都被分去一半,整個人都虛脫了,全身每個細胞都變得酸軟無力,連抬眼皮的勁兒都沒有,可心里有牽掛,她努力抬眼往接生婆手里看,直到聽見嬰兒哇哇的哭聲傳來,她才身心一松,閉上眼歪過頭去。
玉蘭嚇了一跳。陸婆子更是高叫:“小乙,哎喲,我的心肝呢!咋閉眼了?”然后哭嚎起來。
陸小乙又睜開一只眼,喃喃道:“我還活著。”
屋里人都松了一口氣。陸婆子笑起來,“好好活著,賠錢貨等著你攢嫁妝呢!”
陸小乙連抽搐嘴角的勁兒都沒了。
母女平安,余糧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玉蘭把包裹好的小娃娃抱到門口露了一面,余糧歡喜的落淚了。
陸小乙休息片刻。恢復一些體力,讓玉蘭把女兒抱來給她看,當第一眼看到女兒時,那種感覺跟她以前看其它新生嬰兒完全不一樣,是一種奇妙的莫可名狀的幸福感,好似女兒是一把打開自己最柔軟心境的鑰匙,只需她一個輕輕的顰眉、一個微微的睜眼、一個可愛的吸允、一根小小的手指、一粒半圓的指甲…都能讓自己的心境瞬間化成一灘蜜。水。
玉蘭笑著說:“長得像余糧。”
陸小乙端詳一番,果真看出幾分余糧的影子來。
玉蘭教她一些喂養孩子的技巧,還有一些注意事項,陸小乙認真的聽著。盡管以前有照顧弟弟妹妹的經驗,但跟親自喂養孩子不一樣,有很多細節都是她不曾知道的。
玉蘭道:“從成親到現在,你們都是兩個人過活,如今多出一個孩子來,你和余糧才算真正長大成人了,肯定會有些不適應,畢竟你們都沒養孩子的經驗,不過你放心,有你祖母、你爹和我幫襯著。養孩子也不是難事。”
此時,王冬梅端來一碗溫度適中的糖水雞蛋,笑道:“喝點甜水吧,嗓子都喊啞了。”
小乙點頭。接過碗勺大口大口吃起來。
余家沒婆母,照顧小乙的任務就落到玉蘭身上。余糧跟玉蘭學著如何伺候月子,很快就能上手,且把小乙照顧的很好,玉蘭也就放心了。
外祖家得知喜訊派王玉堂送來鯽魚,余糧也時常去溪里撈魚。陸小乙喝鯽魚湯喝的想吐,加上楊志文隔三差五送只豬蹄來,不放調料的豬蹄湯喝起來更是受罪。
在鯽魚湯和豬蹄的雙效催奶下,陸小乙又開始遭受漲奶的罪,孩子胃口小,根本吃不完,擠出來也費勁,只能勞煩孩子他爹了。
對余糧來說,真是一份既甜蜜又痛苦的差事。
快出月子的時候,楊志文帶來春云有喜的好消息。
玉蘭歡喜的紅了眼,陸小乙也打心眼里為表姐感到高興。當然,最高興的莫過于大舅母,得知消息后立即催促大舅駕車載她過來,吃吃喝喝載一車,外帶兩大包小孩衣物,一包是給春云的,一包是個陸小乙的。
玉蘭笑著跟小乙道:“鼓鼓囊囊兩大包呢,可見你大舅母這些年有多著急。”
“嗯,大舅母如今可以放心了。”
玉蘭點頭,“你大舅母如今對志文的印象也好了,逢人便夸女婿好。”
“是呢,表姐成親三年多才有孕,楊家人不管心里咋想,但明面上沒說難聽話,表姐夫更是毫無怨言,死心塌地對表姐好,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沒處找,大舅母再看不透,就說不過去了。”
“所以說呢,看人不能看皮囊。”
陸小乙道:“娘,小丁今年十五了,她跟劉寶的事定下沒?”
玉蘭笑著說:“劉家人在挑日子呢,劉嫂子說挑個好日子帶媒婆上。門提親。”
“小丁她樂意嗎?”陸小乙問。
“問她也不說,只顧埋頭扣手指,我看她耳朵紅的像團火,只當她同意了。”
“劉寶呢?他樂意嗎?”
“別提了,劉寶知曉這事,一激動又開始結巴了。”
陸小乙捂嘴笑。
“你倆嫁的近,我隨時都能看到你們,每當想到這些我都笑的合不攏嘴。”玉蘭道:“兒女都在眼跟前,我王玉蘭這輩子沒白活!”
陸小乙看玉蘭圓圓白白的臉龐掛著滿足的笑,再看看懷里的女兒,更能體會玉蘭此時的心情了。
滿月宴后,日子又恢復如初。
不,再也不能如初了,家中多了可愛的女兒,陸小乙覺得余糧的眼神被分走一半、懷抱被分走一半,心也被分走一半。
此時的余糧,剛把女兒哄睡,守在一旁暖暖的看了許久,才走到小乙身邊坐下,除了傻笑外,還頻頻回頭去看熟睡中的女兒。
陸小乙瞇眼觀察他許久,暗道:失策啊!竟然把他前世的小情人生了出來!看來我要使出殺手锏了!
“出來吧!潛伏中的余則成!”
心里一個聲音高喊著,陸小乙朝余糧撲了過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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