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繼妃?”晉安帝略帶詫異的看著李煜煒,他子女眾多,皇子更不少,他最疼愛的是英年早逝的長子,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嫡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自然不同。除了長子之外,他接觸最多,關心最多的就是眼前的六子李煜煒。
他知道毅郡王妃豐怡莛的死給了他迎面一擊,知道他這一年多來沉迷酒色除了確實傷心難捱,借酒色麻醉自己之外,也存了迷惑他人的心思。對此,晉安帝心中頗為憐惜,但也不能縱容他一直荒唐下去,所以便將玉凌云從延州調了回來。
他相信,以玉凌云與他的情分和玉凌云的品性,定然看不慣他們幾人的作為,也不會對此視而不見,定然會毫不留情的當頭棒喝,讓他清醒過來,而他更相信,李煜煒定然會因此幡然悔悟,重新振作起來——沉湎酒色原是他的偽裝,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便會撕去那層偽裝,而玉凌云的回歸和呵斥便是那個最合適的契機。
所以,對于李煜煒在跟前痛哭流涕的認錯,對過去一年的荒唐行為表示懊悔,保證從今以后會振作起來,當個好兒子,甚至趁熱打鐵的向自己求差事,說想到戶部當差……這一切,晉安帝都不意外,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掌握之中,但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會求自己給他擇繼妃。
“是!”李煜煒雙眼微紅,帶著鼻音道:“若非怡莛慘遭橫禍的話,兒臣早已經當了爹,而不是……兒臣知道他們母子尸骨未寒,兒臣便提再娶之事著實對不起他們,但兒臣也知道,兒臣年過二十膝下尤虛,父皇定然擔心。兒臣不愿父皇再為兒臣煩憂,只能對不起他們母子了,兒臣相信,他們母子地下有知的話,也會贊成兒臣這般做的。”
說實話,若不是玉凌云提起,李煜煒真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再娶,倒不是他對豐怡莛有多么的情深意重,而是他無心考慮這個。其實豐怡莛剛剛去世不久,便有人隱晦的與他提過這個,那時候他正悲憤交集,哪能聽這樣的話,那些人無不被他呵斥一頓攆了出去,或許是考慮到他的心情也或許是因為豐怡莛畢竟是皇后的親侄女,在他對此大發雷霆之后,往前湊的人變少了。但豐怡莛周年祭之后,那些人便又冒了出來,說什么他為豐怡莛守了一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是該為自己考慮了。
但李煜煒覺得比起再娶,他還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但玉凌云說得也對,再娶繼妃勢在必行,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不爭取主動呢?玉凌云還建議他,既然他沒有合適的對象,那么不妨求了皇上做主,相信皇上定然能為他挑選一個各方面都很不錯的繼妃出來。
好吧,他也知道玉凌云這個建議背后沒安好心,他定然是想借自己的再娶之事轉移晉安帝的視線,讓晉安帝無暇理會他的親事,還笑話他,說他就不擔心晉安帝一并把他的婚事也定下來嗎?
玩笑歸玩笑,玉凌云的話他還是聽進去了,也在晉安帝答應讓他進戶部之后向晉安帝提了出來。
“怡莛也去世一年多了,你是該再娶一個進門,為你打理內宅了!”晉安帝嘆息一聲,道:“前些日子我和你母后還說起,說不能讓你就這般沉浸在悲傷之中,是該給你再娶繼妃進門,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你也能盡快振作起來,而不是沉湎在悲傷之中,自暴自棄。”
李煜煒的心里突地一跳,不期然的想起豐怡莛的胞妹,今年年初剛及笄的豐怡蔚,七皇子李葳菻曾向豐家表示他心儀與豐怡蔚,透露出想要迎娶豐怡蔚為正妃的意思。豐家以豐怡蔚年幼頑劣,不堪為皇子妃為由拒絕,為此,李葳菻恨上了豐家,也恨上了自己。難道皇后娘娘希望自己再娶豐家女進門?這……盡管知道豐怡蔚是個活潑可人的好姑娘,李煜煒卻還是打心里排斥這種可能。
“不知道母后怎么說?”李煜煒恭敬的問道。
“你母后說是該好好的給你挑一個合適的繼妃了,還說你和怡莛成親之后,只能算是相敬如賓,恩愛卻談不上,這次可得睜大眼睛挑一個你喜歡的才行!”晉安帝笑呵呵的看著李煜煒,道:“你今日既然主動提了,那我正好想問問,你有沒有看中的,有的話最好,我和你母后也能省省心。”
李煜煒目光一閃,苦笑一聲搖頭,道:“兒臣這一年多來整日醉生夢死,哪里有時間和機會結識出身不錯的姑娘。兒臣再娶之事只能讓父皇母后再為兒臣費心謀劃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讓為父的為你選一個能管得住你,也能與你琴瑟和鳴的吧!”晉安帝呵呵一笑,道:“不過,這件事情不著急,可以慢慢來,倒是你的差事……這樣吧,明日你也上早朝,我會在朝上說你到戶部掛職的事。”
“是,父皇!”李煜煒知道今日覲見到此為止,微微松了一口氣,道:“兒臣這就回府準備明日早朝!”
“去吧!”晉安帝點點頭。
“兒臣告退!”
李煜煒磕頭離開之后,御書房便又陷入一片沉靜,晉安帝瞇著眼坐在龍椅上,手指輕輕的扣著桌面,發出響聲,一直在御書房侍候的胡安德耷拉著眼皮,安靜的站在那里,仿若一尊塑像。
“亦冰是上午去老六府上的吧?”好一會,晉安帝才淡淡的開口,明明是在問話,語氣卻肯定無比。
“回皇上,六爺昨兒讓人送了親筆寫的帖子,今兒一早玉少將軍就過去了,在六爺府上呆了兩個時辰,用過午膳才離開。”胡安德立刻回話,晉安帝可能感興趣的事情他都會盡量掌握。
“那么說來老六剛剛說的那些話是受了亦冰的影響嘍!”晉安帝明知故問道。
“是不是受玉少將軍的影響老奴也不知道,不過老奴相信六爺是個有成算的。”胡安德知道怎么說話能讓晉安帝聽得順耳。
“他是朕的兒子,他腦子里想什么朕能不知道?”晉安帝哼了一聲,道:“真是亦冰的當頭棒喝當他幡然悔悟還是他借此機會振作起來朕心里有底,朕也知道他這個樣做是為了什么?朕想不通的是他們一個個怎么就那么服亦冰呢?”
“玉少將軍拳頭大,不服不行!”胡安德的話帶著莫名的笑意。
“也是,亦冰從小就喜歡用拳頭說話,不服就打到服。”晉安帝說著就笑了起來,搖搖頭,想起了玉凌云在上書房讀書的那些歲月,那時候整個上書房怨聲載道,就因為他這個愛好,他都多了好些麻煩,不知道有多少公侯和臣工因為家中子弟被揍得鼻青臉腫而到自己跟前告御狀,而他也不記得自己為他收拾了多少亂攤子。令他都覺得驚異的是,他居然憑借著拳頭生生打服了一群權貴子弟,再頑劣不堪的在他面前都溫順如綿羊,而羅愷威等人更成為他的擁躉。
“你說是不是亦冰讓老六主動說再娶的話?”晉安帝又問。
“老奴不知,不過,玉少將軍定然不愿意皇上和皇后娘娘太關注他的親事,讓六爺轉移一下皇上和娘娘的注意力也很正常。”胡安德說不知道,卻又把所有的話給說完了。
“朕也是這么想的!”晉安帝又笑了起來,道:“只是他一定不知道,朕早就給老六物色了一個能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擺駕坤寧宮,朕還得和皇后好好商議一下給老六再娶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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