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玉夫人輕嘆一聲，道：“也怪我不夠關心岫云，若是我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多關心她的話，定然能發現一些異常，也不會讓她被傅儷娘算計這么些年了！”

將岫云身邊的人梳理一遍之后，玉夫人赫然發現岫云身邊侍候的人近半數都得過傅儷娘的恩惠好處，更有少數幾個人她很信任，指派給岫云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成了傅儷娘的人——除了已死的朝露，玉凌云指出來的陳四之外，岫云的奶娘張氏，教她刺繡而后一直榮養在玉家的徐繡娘也在好幾年之前或者得了她的恩惠，或者被她抓住了把柄，成了她的人。這些人不但在岫云面前為她說話，還將岫云的一舉一動都傳給她知曉，更依照她的吩咐，不著痕跡的在岫云面前為她抱屈，說玉夫人心里眼里只有玉凌云等人，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只要有機會，就在她耳根邊說些離間她和其他人關系的話，努力的讓她與家人增添隔閡。

除了這些人外，二門上的耿婆子，門房那邊的小廝也都得了她的好處，幫著朝露等人往外傳遞消息，岫云要陪玉夫人去龍泉寺上香的消息朝露就是通過他們傳出去的。

看著這一個個吃里扒外的，玉夫人除了憤怒之外，更對岫云充滿了歉疚，若自己能多關心她一些，又怎么可能要等到她出了事情才察覺不對呢？

“爹爹常年不在家，娘要打理的事情太多，哪能事事兼顧！”玉凌云將手上的碎片丟下，取出帕子擦了擦手，輕聲安慰道，她雖然也覺得玉夫人對岫云不夠重視，才讓傅儷娘有機可乘，但玉夫人已經自責不已了，她又怎忍心再說讓她傷心的話。

“你也不用安慰我，是我錯了！”玉夫人苦笑，道：“你們幾個兄妹幾個，嫻云和蹇云一般，又霸道又愛惹事，一刻不盯著就要鬧出些事情來，而岫云和你最像，一般的懂事體貼，一般的不讓人操心……是我錯了，不該因為她懂事聽話，就不關心她。”

“娘，是那傅氏處心居慮的想要算計岫云，不怪您！”玉凌云輕嘆一聲，道：“娘，傅氏的事可以先撇開，她既然敢算計岫云，我定然饒不了她，不過是早晚而已，現在要緊的是岫云的親事。若只是被人擄走，只要能在婚期之前將人完好無損的找回來，我便能讓毅郡王消除芥蒂，依舊好生待她，可現在……我可以在她嫁過去之前將傅儷娘處理了，但不意味著就能消除所有的隱患，她嫁過去之后需要面對極為艱難的處境，以她的性子恐怕無法過得安樂如意。”

“親事”玉凌云忽然提起親事，讓沒有心理準備的玉夫人微微有些愣神，不等她再說什么，玉凌云便又道：“皇上哪里娘不用擔心，孩兒會向皇上請罪，將岫云被人擄走的事情以實相告，我想皇上知道之后，定然會收回成命的。至于岫云的親事，娘也不用太擔心，孩兒會上心的。”

“皇上恐怕不會收回成命！”玉夫人苦笑連連，她心一橫，咬牙道：“圣旨上說的是將玉家次女賜婚于毅郡王，可沒有要嫁過去的是岫云！”

玉凌云微微一怔之后便醒悟過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玉夫人，玉夫人點點頭，嘆氣，道：“那日是胡公公傳的旨意，他還特意夸了岫云一聲，說玉家幼女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娘為何不早點與孩兒說這事呢？”玉凌云帶了一絲抱怨，玉夫人一直憂心的便是她的終生大事，但她卻從未想過要成家——娶妻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嫁人？她怎么可能嫁人呢！

“我不知道該怎么與你開口啊！”玉夫人嘆氣，道：“你的婚事一直都是娘最大的心病，但是真的來了的時候，娘卻懵了！娘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時候知道你是女兒身的，又是什么時候起了讓你嫁給毅郡王的心思的，還有你爹，我給他寫了信卻一直都沒有回音……”

說著說著，玉夫人便哽咽起來，這段時間她一直心事重重，又遭遇岫云被人擄走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事情，那還能像平日一樣穩得住。

“娘，您別難過，孩兒沒有怪您的意思！”玉夫人這般，玉凌云那還能再說什么讓她傷心的話，立刻出聲安慰。

“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可是我卻不能原諒我自己啊！”玉凌云這么一安慰，玉夫人越發的難過起來，她滿心自責的道：“定然是那傅氏在岫云跟前說了些不好的話，岫云對這門親事十分抗拒，我既不知道該怎么與她解釋，又不知道該怎么向你開口……”

“娘不要自責，這件事情原不好辦！”玉凌云安慰一聲，道：“也怪孩兒，若孩兒細心一些的話，定然能發現其中的貓膩，也不會讓娘這般為難了。”

“怎能怪你！”玉夫人淚漣漣的搖頭，道：“也怪娘，那日聽你安慰岫云，分析嫁給毅郡王的好處之后，娘就心動了。你與毅郡王的情分不一般，他對你一向言聽計從，若是嫁給他，定然比嫁給旁人要好得多……娘擔心你知道真相之后會想辦法求皇上收回成命，甚至抗旨不嫁，而后終生不談婚嫁，便將這件事情隱瞞下來，原是打算等到最后關頭，將事情說明，逼著你出嫁的。”

“那岫云呢？”玉凌云嘆氣，不得不說玉夫人還真是了解她，若她一早知道栓婚給李煜煒的是她的話，她定然已經想好了脫身的法子。

“岫云從一開始就十分抗拒，我原想著這也不算是壞事，起碼等她知道要嫁的不是她……”玉夫人說到這里，心疼難耐的頓了頓，道：“你周歲那年，我在龍泉寺許愿，愿你能早日恢復女兒身，早日嫁人。我那日去，一是還愿，二來也想借著還愿一事將其中的內情與岫云說明白，誰知道……”

“娘，您放心，我一定會將岫云找回來的！”看著泣不成聲的母親，玉凌云只能避重就輕的安慰。

“岫云能不能找回來，是以后的事情了，娘想知道的是你對這門親事是怎么看的？”玉夫人看著玉凌云，道：“嫁妝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嫁衣也縫織好了，現在，就等你點頭了！”

“娘，孩兒說過的，此生不嫁！”

“是！你是說過，可是……”看著玉凌云略有些無奈的樣子，不知怎地，玉夫人腦子里卻忽然想起那日岫云玩笑似的讓她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逼玉凌云就范的話，她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緒，眼淚嘩嘩的往下流，也不說話，就那么看著玉凌云。

“娘，孩兒真的不能嫁人！”玉凌云嘆氣，道：“父親的身體怎樣，您心里也清楚，說是正值壯年，但這些年來他受過多少傷，若不能讓他早點回京修養的話，他以后定然受病痛折磨。蹇云年幼又莽撞，沒有五六年的磨礪是根本無法擔當重任。而關外突厥人虎視眈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起兵來犯……娘，為了大商，為了父親，為了這個家，我不能嫁人。”

玉夫人還是不言語，就只是一個勁的流著眼淚……

“娘，孩兒求您了，您別哭了，我們慢慢商量可好？”玉凌云說是無奈，對家人，尤其是對母親她永遠無法狠下心來。

“不好！”玉夫人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娘什么都不管，娘只想看著你穿上嫁衣，歡歡喜喜的嫁人，旁的娘都不想管，也管不了！”

“娘”玉凌云帶了幾分哀求的看著玉夫人。

“若不能看著你嫁人，娘情愿死了算了！”

“娘您……”玉凌云真沒想到玉夫人居然會這般逼迫自己，對此，她只覺得心疼和愧疚。

“說實話，娘有的時候真不知道自己這么活著為的是什么？嫁給你爹這么多年，我們相處的日子加起來不足兩年，原先還想著有你們，可現在呢？嫻云嫁了，蹇云去了延州，岫云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而你……”玉夫人說著說著還真覺得心灰意冷，最后搖搖頭，道：“算了，不說了！越說越覺得生無可戀！”

“娘”看著玉夫人臉上的那層蒙蒙的灰色，玉凌云心沉了下去，知道玉夫人的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限，若自己真的咬死不嫁，她未必就會尋死，但整個人必然消沉下去，既有可能就此大病一場，說不定真的會殞命。

她咬咬牙，道：“娘，孩兒聽您的，嫁人便是！”

“真的？”玉夫人大喜過望，臉上閃爍起耀目的光芒，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見，搖搖頭，道：“云兒，娘知道你最孝順，但這是你的終生大事，你還是好好的考慮考慮吧！你放心，娘不是那種一時想不開便尋死覓活的人，娘會好好地。”

“娘，不用考慮了！”玉夫人這樣子，玉凌云更無力招架了，她看著玉夫人，道：“孩兒會遵旨嫁給毅郡王，但具體的事宜安排，您卻得聽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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