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冤枉啊!”方嬤嬤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讓一貫對自己和顏悅色的榮郡王妃驟然之間翻了臉,但卻也不會傻乎乎的什么都不辯解,當下噗通一聲跪下,抬頭看著楊妃,道:“奴婢自打到了王爺身邊侍候,一直兢兢業業,從不敢怠慢偷懶,更不曾做任何與王爺不利之事,還請娘娘明察!”
“你怎樣,本宮心中有數!”楊妃看著一臉冤屈不解的方嬤嬤,給了她一句安心話之后,又淡淡的問道:“你到老五身邊侍候多少年了?”
方嬤嬤微微一怔,她是楊妃即將臨盆之前從內務府選出來送到當時僅是親王的晉安帝府上的,榮郡王降生之后便由她和另外一個奶娘照顧喂養,榮郡王有多大年紀她就在榮郡王身邊侍候了多少年,這還用得著問嗎?楊妃總不至±★wan±★shu±★ba,ww△w.wa≯ns︾huba.co◎m于連自己生的兒子有幾歲都記不住了吧?
心里覺得奇怪,但卻不能不回答,當下恭敬的道:“回娘娘,奴婢侍候王爺二十三年了。”
“轉眼就是二十三年了!”楊妃輕輕的嘆息一聲,道:“日子過得可真快啊,本宮記得,你剛到本宮身邊的時候,也就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婦人,雖然已經當了娘,看上去卻仿佛是個小姑娘一般,雖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沉穩一些,但卻還是透著膽小,本宮不過是多問了幾句話,就讓你腿肚子發抖,哪像現在……也是。我們都老了,都當祖母了,若還像當年一般,豈不是沒半點長進!”
“是娘娘調/教的好!若無娘娘的提拔調/教,哪有奴婢的今日!”方嬤嬤感恩戴德的說了一句,又道:“娘娘和王爺的大恩大德,奴婢不敢或忘,奴婢知道自己地位卑賤,除了全心全意侍候王爺之外,無以為報。”
“本宮也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侍候皇兒!”楊妃神色淡淡的看著方嬤嬤。當年以為她是個膽小且穩妥的。這才在兒子斷奶之后,將另外一個奶娘遣走將她留了下來,更為了讓她能安心侍候,給她的男人謀了差事。將她的兒子接進來與皇兒作陪……知道兒子出意外的真相之后。楊妃最恨的自然是這一家子養不熟的白眼狼。但同時也恨自己識人不清,為兒子選了這么一個奶嬤嬤留下來。想到兒子的那條腿,想到因為那條腿他失去的和他所遭受的。楊妃心頭就只剩恨意,她看著方嬤嬤,淡淡的問道:“只是本宮不明白,若你真是全心全意侍候了,宜兒為何還會指控你?更求本宮為她做主呢?”
方嬤嬤心里也有些納悶,她腦子里也閃過一個念頭,想著是不是什么地方做事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但很快便將那個念頭壓了下去,苦笑著道:“奴婢不知,或許是王妃聽了什么,有了誤會,這才……也不能怪王妃,畢竟幾位爺府上,像奴婢這般身份的和幾位王妃都不是很融洽。”
“宜兒,你看,她還真是糊涂著呢!”楊妃淡淡的一笑,對榮郡王妃道:“都到了這會,你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把話直接說開吧!”
“是,母妃!”榮郡王妃點點頭,起身,走到方嬤嬤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淡淡的語氣中含著滔天的恨意,道:“嬤嬤能告訴我,這些年嬤嬤授意莊頭和鋪子的賬房做假賬,昧下的那些銀錢去了哪里?”
方嬤嬤打了個寒顫,榮郡王出宮建府的時候,各處的產業和莊子田地都是她挑選的莊頭管事,榮郡王妃嫁進來之后只接手了內宅事宜卻沒有將各處的產業搶過去,仍舊讓她幫襯打理。她對榮郡王早就沒了忠誠,自然不可能老老實實的辦事不做手腳。
這些年來,從各處的產業昧下不少,幾乎占到了總收益的三成,而那些錢財近一半成了她方家的,其他的則用來給博郡王辦事了。
她一直以為這件事情不能說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至少是瞞過了榮郡王夫妻的,哪知道……她心里更是沒底了,但臉上卻滿滿的都是被冤枉的表情,她看看榮郡王妃,又朝著楊妃道:“娘娘,奴婢真不知道王妃何出此言?奴婢不敢貪昧,娘娘可以派人去查,若奴婢真做了對不起娘娘,對不起王爺的事情,奴婢任由娘娘處置!”
嘴上說著,方嬤嬤的腦子也飛快的轉動著,她不明白榮郡王妃為何忽然向她發難,但卻清楚地意識到榮郡王府不宜繼續呆下去了,或許是時候從榮郡王府抽身離開了。只是,用什么理由會更好呢?
“貪昧的事情本宮其實不在乎,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你就算貪昧些,本宮也不會與你一般計較!”楊妃輕輕搖頭,淡淡的道:“宜兒,你也不是個看重錢財的,也不會計較這個吧!”
“兒媳在乎的自然不是那些錢財,兒媳在意的是那些錢財的去向!”榮郡王妃看著方嬤嬤,冷笑道:“嬤嬤是個能耐人,王府兩三成的收益,定然能讓嬤嬤做不少事情來吧!”
她……她……她是真知道什么還是在詐自己?方嬤嬤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臉上卻一臉不解的道:“奴婢真不知道王妃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奴婢……”
“安郡王府上的趙虎家的,會郡王府上的魏金元家的,毅郡王府上的張二剛家的,明郡王府上王明家的……”榮郡王妃淡淡的點著名字,每說出一個,方嬤嬤的心就是一顫,臉上浮起一層死灰之色,知道自己這幾年私下的動作落在了榮郡王妃眼中,唯一不敢肯定的是榮郡王是否知道。不過,看著楊妃毫無意外的神色,她想,或許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他們知道幾分。
“說起來,我還真是很佩服嬤嬤。居然能在不聲不響之中就把這么多的人給收買了,各個府上發生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嬤嬤的眼睛,只是不知道嬤嬤這般做為的是什么?又為什么偏偏遺漏了博郡王府呢?”榮郡王妃冷冷的看著方嬤嬤,很想知道她還能怎么狡辯!
“王妃說的那些人確實與奴婢有些干系,奴婢確實用了不少錢財收買這些人,打聽各位爺府上的動靜。”方嬤嬤卻出人意外的承認了,她抬眼看著楊妃,道:“奴婢心里也知道這般做并不妥當,但是還請娘娘明鑒,奴婢這般做全是為了王爺啊!”
“為了皇兒?”楊妃挑眉。她還真敢說!
“自是為了王爺!奴婢也知道這般做不妥當。一旦被幾位爺或者郡王妃發現,定然會引起誤會,但是為了王爺,奴婢卻不能不鋌而走險啊!”方嬤嬤點頭。她看了榮郡王妃一眼。低下頭。道:“王妃素來爭強好勝,和幾位郡王妃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愛出頭,不止一次的得罪人。奴婢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奴婢知道,別看幾位郡王妃對王妃多有忍讓,但那都只是暫時的,一旦不需忍讓了,定然會成倍的報復回來的。王妃不是能聽勸的人,勸說她是沒用的,奴婢只能盯著點別人,一旦有什么,才能提醒王爺早做準備。也是奴婢思慮不周,想著不要給王爺添煩惱,卻沒想到自己私下這般做,會讓王爺王妃誤會。”
“這么說來,你還是一片忠心嘍?”楊妃看著方嬤嬤,她能有此急智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但撇清了自己,還將罪名推到了旁人身上……看來在皇兒身邊侍候還真是委屈了她了!
“奴婢一家子的身家性命盡系與王爺身上,奴婢不敢有半點異心。”方嬤嬤趴在地上,道:“還請娘娘明鑒!”
“嬤嬤還真是巧舌如簧啊!”榮郡王妃冷笑一聲,道:“照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是罪過不少,給王爺添了不少麻煩和隱患啊!”
“奴婢沒那個意思,奴婢只是盡力為王爺王妃分憂而已!”方嬤嬤也不管會不會得罪榮郡王妃了,她心里也做了決定,只要過了眼前這關就從榮郡王府脫身離開,理由現成就有一個,榮郡王妃不容于她,她不愿王爺左右為難,主動求去。
“好個為王爺分憂!”榮郡王妃冷笑,而后看著楊妃,道:“母妃,我是說不過她了,還請母妃決斷。”
“這個簡單!”楊妃知道榮郡王妃這是不欲與她再多說廢話,淡淡的道:“本宮帶你去見皇上,求皇上著人查抄方家,是忠是只需看看方家家產幾許就能知道了!”
“母妃英明!”榮郡王妃笑著諂媚一句,而后看著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的方嬤嬤,冷笑的道:“若真是冤枉了嬤嬤的話,我定然向你賠禮道歉,但若沒有……嬤嬤,還是想想怎么能救自己吧!”
“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求娘娘開恩!”方嬤嬤知道自己家是經不起細查的,這些年她從榮郡王產業中貪墨的,博郡王私下賞賜的,榮郡王府各處管事過年過節或者求她辦事是孝敬的,加起來相當可觀,一旦被查抄出來,自己一家子只有死路一條。當下不敢嘴硬,也不敢再狡辯,連連磕頭,道:“奴婢愿意將所有家產變賣,補上這些年的貪墨,還請娘娘和王妃網開一面,不要將此事鬧到皇上面前,留奴婢一家性命。求娘娘念在奴婢侍候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
“你覺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楊妃淡淡的搖搖頭,道:“別說什么情分,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將所有的情分拋開了,現在提情分晚了。來人,將這奴才押下去看管好!”
楊妃自成為一宮之主后,對自個所居住的德景宮就小心經營,雖不敢說處處嚴密,但也培養了一批絕對得力忠心的心腹,當下便有太監上前,將知道事情已經到了危急關頭,有心來一場狗急跳墻,就算于己不利也要通知主子,讓主子早一點知道早一點布置的方嬤嬤堵了嘴綁起來,押了下去。
“將這奴才看緊了,不得讓任何人接近,也不得讓任何人將她帶走,本宮見過皇上之后,會親自處置她!”楊妃看著猶在掙扎的方嬤嬤,淡淡的道:“你也不用再想什么脫罪的借口和措辭了,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本宮也絕對饒不了你!不怕讓你知道,這一天,本宮等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方嬤嬤停住了掙扎,不可思議的看著楊妃,她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不,不會的!不會的!
“這般忘恩背主的奴才,一定不能容忍!”聽完楊妃婆媳的哭訴之后,晉安帝臉上帶了些許的怒色,對一旁的胡公公道:“你親自帶人將方家和羅家給朕抄了,看看他們這些年借著為老五打理產業的便利,謀取了多少財物和私利。”
“是,皇上!”胡公公躬身領命,卻沒有立刻離開。他一直在晉安帝身側侍候,自然知道兩天前晉安帝大發雷霆的事情,知道在得知榮郡王妃進宮的消息之后,晉安帝就在等,等著榮郡王妃婆媳到他面前哭訴,而他不用猜也能肯定,僅將方羅兩家給抄了定不會讓晉安帝滿意。
“父皇”一直跪在地上的榮郡王妃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紙,高高舉起,道:“方嬤嬤這些年除了借著為郡王府打理產業的便利,私做假賬,中飽私囊之外,還以郡王爺奶嬤嬤的身份,打著郡王爺的名號在皇兄皇弟的府上或安插人手或收買人心……兒媳這里有一份名單,還請父皇過目!”
晉安帝微微點頭,胡公公親自上前去過那名單,將之奉上,給晉安帝過目,晉安帝大致掃了一眼,都沒有細看,便將那名單遞給胡公公,淡淡的道:“加派人手,將這名單上的人也一并抓了起來,連同方羅兩家的人一起關押審問,朕倒想知道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奴才遵旨!”胡公公應諾,心里估摸著晉安帝的吩咐大概也就這些了,便領了口諭離開。
“這些年倒也委屈你們了!”晉安帝看著榮郡王妃,輕嘆一聲,道:“朕一定為你們做主,不讓你們白白受委屈!”
“謝父皇!”榮郡王妃謝恩,但是她心里卻知道方羅兩家這一次逃不脫了,但是背后的博郡王卻不一定能揪出來,不過,她也不在意,玉凌云等人也都說了,飯要一口一口吃,仇要一點一點報,而她不著急。
“你是個好孩子!”晉安帝從歐自慎嘴里聽到了不少,自然也知道了榮郡王妃這些年的爭強好勝,尖酸刻薄都是裝出來的,對她不能說驟然改觀,但心里也多了些以前不曾有過的欣賞和憐惜,贊了她一聲之后,又對楊妃道:“方羅氏是老五的奶娘,這件事情必然牽連到老五府上的很多人。你留他們母子三個在宮里多住些日子,等老五府上清凈些之后,再讓他們回去。”
“謝皇上!”楊妃先是謝恩,又笑著道:“臣妾倒也想留老五家的和孩子們一道住些日子,不過宜兒牽掛老五,也擔心家里沒個主心骨不妥當,怎么都不肯留在宮里。臣妾就留兩個孩子,宜兒就不留了,讓她回去將家里好好的清理干凈,早點清理干凈,也能早點過安穩日子。”
“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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