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汐玦被連韜勾起了興趣,面上帶著一絲笑問道:“那么,你有什么志向?”
連韜大聲回話:“姐夫是不世而出的英雄,弟等怎能使姐夫令名蒙羞,便是子荀,也不該享受這個爵,要憑真本事為國效力,有功賞,有過罰,將來史書上才不會說姐夫因私授官。”
容汐玦認為他說得不錯,微微頷首,卻道:“士兵們打仗,無非圖封妻蔭子,我東征西討,若不能庇蔭妻族,卻去怕史官身后之言,莫如做山野屠夫。”
諸人都想不到他會是這般論調,面面相覷,有喜有驚。
連韜還不能體會他這番話的心境,不免一臉茫然。
凌東城一拍大腿,差點贊一聲:“有擔當!”
連氏狠狠瞪他兩眼,他正高興,也不以為忤。
凌妝回想容汐玦在承恩公府的態度,發現對比之下,他竟更親近娘家,心頭無比感概,因道:“殿下恩典,自不該辭,只是眼下蔭封兩個小兒,確實引人側目,還請殿下為妾計,收回成命。”
容汐玦略作思量,微微一笑,也不堅持。
他容色驚世,時不時笑將起來,看得丫鬟仆婦們眼睛發直,便是連氏,也覺太子委實太過耀眼了一些,憑自家女兒真真高攀。
凌風和凌婉也由兩個姨娘牽著手出來見了,容汐玦厚賜東珠一匣,寶石一匣,泰西某城邦公主的小王冠一個,把個東宮大管家賀拔硅心疼得直抽抽。
兩個姨娘卻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凌東城走南闖北,眼光獨到,這會兒定下心神,已看出太子爺是存心陪女兒享受尋常百姓的日子來了。于是他也不再拘謹守禮,漸漸與之攀談起來。
他出過海,到過西洋,談論起一些見聞,言語夸張,很有意思。容汐玦、廣寧衛和內侍們聽得津津有味。
張氏等人卻早就聽得爛熟于心,待回過神來,見太子根本沒有坐一坐就走的意思,趕緊去廚房張羅晚膳。
凌妝并不打斷父親的吹牛。給母親做了個手勢,女人們徑自走了。
連韜和凌云裝了一會,到底聽膩了,凌云借父親喝茶的機會,趕緊插嘴道:“爹。姐夫的大軍是打入過泰西的,聽說還駐扎過那不勒斯等泰西城市,到過地中海。”
凌東城慍怒地瞪了眼兒子,道:“太子是三軍統帥,里三層外三層圍在大帳中央,哪里知道那許多民間的事!”
凌云不敢真跟他頂嘴,只眼巴巴望著太子。
容汐玦道:“岳父說的是,我連大殷百姓的生活都不清楚,遑論外族。”
凌東城瞟一眼兒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他又再夸夸其談。將走南闖北所遇的新奇事,一樁又一樁說得天花亂墜。
連呈顯對姐夫這點子愛好無可奈何,而兩個小人明明想聽太子說話,卻被逼聽著聽過無數遍的段子,苦不堪言。
張氏顧不得與凌妝客氣,到廚房忙碌去了,連氏拉著女兒到寢室中,曾嬤嬤跟在后頭邊抹眼睛邊笑。
坐到床上,母女兩個摟在一處,連氏拍著女兒的背。又是笑又是嘆:“怎么就修到了這樣一個神仙人兒!娘不是在做夢吧?”
凌妝含笑搖頭。
連氏阿彌陀佛念了一通,再也不用問太子待她如何,拉著她在屋內的觀音像前跪下,虔誠叩拜道:“觀音大士保佑。如今一切可都好了,只望阿眉能早得麟兒,信女終身持齋……”
“哎呀!”凌妝趕緊打斷她,倒不是為了羞,“菩薩面前愿也是亂許得的?”
連氏又磕頭方才站起:“瞧你這不莊重的樣,怎么當得了娘娘!”
母女兩個嘀咕了一陣。連氏方想起杭州舊事,道:“原本你爹同我商議,得便了跟你說一聲,最好能把當初的案子徹底翻了,發還家產,只那申家,也不能白便宜了他們。可是今日見你如此圓滿,卻恐壞了你們小夫妻的情感,咱們日子過得也不錯,過去的事就罷了,一會你爹要提,你千萬攔住,別叫皇太子覺著咱們家不識大體。”
凌妝失笑,若不了解容汐玦,這等顧慮也合理,不過她知曉年后還要落實幾十萬大軍的去留等問題,已經很頭疼,她也不想在新年里頭添麻煩。
母女等出來,賀拔硅師徒依舊候在外頭,回道:“主子由凌老爺他們陪著觀賞園子哩,外頭風大,叮囑娘娘別走動了。”
“既看過了承恩公府的園子,我家這點小院還有什么可看的。”凌妝笑說了一句,想起品笛等丫頭,命人傳進來。
又有金縷進來稟報:“門外有朱衣坊里頭的輔國將軍及夫人、崔同知家、陳家、柯家等前來請求拜見太子爺與良娣娘娘。”
連氏以往高看他們,聽了就覺為難,只解釋道:“柯家兩個老妯娌是你們來家前就坐著說話的,如今求見,不見不好。”
眼下的情形她作不得主,若是能做主,恐怕都要請進來了。
凌妝想起當日輔國將軍門前曾有山西王家的親家來鬧,那將軍夫人明顯是個刻薄寡恩的婆婆,其子不是懦弱不堪就是個冷心冷腸的人,自然不想見。
不過陳家的四奶奶玉鳳卻是換過手帕稱作姐妹的,前次落難也并沒有回避,柯總甲家里走動得也勤,便有心給他們臉面,傳話宣葉玉鳳與柯總甲夫婦進來。
“只叫他們來,恐怕得罪其余人家……”連氏憂心忡忡。
凌妝握了母親的手一把,道:“娘啊,今時不同往日,你若還將自己視作個商婦,人人要應酬,京都里勛貴遍地,忙也要忙死了。”
連氏轉念一想,好像也確實如此,自凌妝正式得旨冊封后,家里頭就沒斷過人,就算張氏八面玲瓏,也累得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虧得那柯總甲的妻子也能干,近日干脆和弟媳一起給連氏做了幫手,方不至在人情往來上出了差錯,連氏與她們倒也算相得。
女眷得了宣進來,彩嬪傳凌妝的話著免,但三人還是堅持跪了。
凌妝賜座賜茶,三人謝恩坐了個凳沿。
見葉玉鳳滿面春風,因笑道:“玉鳳姐姐有什么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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