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兒個一早,林芝的就開始發熱,家里的人都忙著井寶興的百日宴,根本沒人理會她的病,井小田只能自己到井邊打水,想為娘擦擦身子,降降溫。
奈何人小力微,只能站到井臺上取那小半桶水,偏偏就讓井寶昌看見,跑過來,飛起一腳,一下把井小田踢倒,摔到了井里。
井寶昌見闖了禍,掉頭就跑,直到莊子里的其他人來打水時,發現井里有人,才將井小田撈了上來,那時她已經沒了呼吸。
井福順本來也奇怪井小田是如何掉到井里的,現在聽她一說,反而皺起了眉頭,大聲呵斥:“簡直胡說八道,你哥哥怎么可能如此狠心,去傷害你!”
見父親如此袒護,井寶昌的膽子一下子壯了起來:“小田,你不要亂講,剛剛還是我跑回家,叫人來看你的,否則,你的小命早就丟了,這么喜慶的日子,你一個人跑到井邊,愁眉苦臉的,還弄出這事了,你就會給別人添堵。”
“哥,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是你下的黑手,否則我怎么會掉到井里。”
明知道沒有結果,井小田還是據理力爭,她這樣子,是做給周圍人看的。
人群里果然開始竊竊私語,井小田母女在井家受氣,這個事情在莊子里那也是人人皆知的。
“胡說八道,再敢亂說,我讓奶奶三天不給你飯吃,餓死你個喪門星!”被揭了老底的井寶昌惱羞成怒,一邊大罵,一邊上前一步,一拳打了在井小田的身上。
虛弱的井小田不由得踉蹌了一下,她身邊的金和曦一見,揮拳打向了井寶昌,卻一下子被井小田攔下,道:“我來!”
說著,舉起手中的木棍,拼盡全力,砸向了井寶昌。
這兩年,井小田一直在跟著金和曦練些拳腳,手上也很有一把子力氣,加上這一棍子也運足了勁,井寶昌額頭,當即流下血來。
井福順一見,立刻伸出手,想把井小田拉過來暴打,井小田心中眼里,滿是寒意,怒睜雙眼不屈地盯著井福順,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肯討饒。
金和曦趕緊一步跨上前來,擋在井小田的前面,怒視著井福順道:“小田是我娘的干女兒,是我的妹妹,誰敢打她,就是和我們金家過不去!”
井福順一聽此言,心下十分惱怒,暗道:我連自己的女兒都打不得了嗎?
手上的動作卻已經遲緩下來,就那么懸在空中,沒個落處。
金和曦趕緊吩咐下人:“快回去,請我娘過來!”
這邊林芝一見井小田將井寶昌的頭打破了,頓時嚇壞了,井寶昌是老太太的心肝,打傷了他,只怕是井小田會受到虐打性命不保。
當即咚的一聲跪到了井福順的面前:“她爹,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小田現在已經這樣子了,你要打她就先打死我好了!”
“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井福順怒喝一聲,一巴掌搧在林芝的臉上。
接著瞧了一眼正在看熱鬧的人群,壓低聲音說道:“別在這里丟人現眼了,馬上跟我回家去。”
說著轉身追上了正哭嚎著向家里奔去的井寶昌,拉著他看看額頭上的傷口,一臉憂慮地說道:“傷不要緊的,你不要哭了,先不要告訴你奶奶,等客人們散了再說吧。”
可是,井寶昌根本就不肯聽,他甩開父親的手,一路飛跑著向家里奔去。
井寶昌心里早打定主意,一進門就要撲到奶奶懷里大哭,他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欺負井小田是他的生活樂趣之一,縱使井小田不開心,也只能忍著,否則,只會遭受更大的懲罰,她怎么敢反抗!
井福順看著兒子的背影,皺起了眉頭,看來一場家庭風暴,真的是不可避免了。
林芝也知道事情不好,她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追上井福順,嗵的一起又跪在井福順的腳下,抱著他的腿,淚流滿面:“福順,我們好歹夫妻一場,田兒雖然頑劣,但她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我自知沒有臉面求你,但是,我想大老太太一定不想看到我們今天的樣子!”林芝的話,顯然觸動了井福順,他的眼神一黯,怒氣緩緩消散,換上了一副欲言又止,左右為難的表情。
這時,一個小丫頭快速地跑了過來,看著井福順,輕輕地說道:“老太太讓爺和奶奶帶著井姐,趕緊回家呢。你們快著點吧,老太太不高興了!”
井福順的心咯噔一下,勉強換上一副輕松的表情,對小丫頭道:“知道了,你去回老太太,說我們馬上到。”
小丫頭答應著,跑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井福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拉住腳下的林芝,沉聲說道:“我們回去再說。”
轉頭又看看了依舊倔強地站在那里的井小田,大步走了過來,彎腰抱起了自己的女兒。
井小田抗拒了一下,就乖乖地伏在父親的肩頭,淚水不由得嗒嗒地落了下來,長了這么大,這似乎是父親第一次抱她。
鼻涕、眼淚和著水污,早已弄臟了井福順的肩頭,可是他卻似乎沒有注意到,大步帶著妻女向家里走去。
林芝看著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淚水長流,心里暗暗擔憂:這瞬間的溫情,不知道得付出怎樣的代價?
井福順的家也不是很大,卻極為整潔利落,每個角落都透著清爽,一眼就能看出,管家的是一個頗為能干的角色。
前院的廳堂里很是熱鬧,猜拳行令的聲音,不時傳出。
井福順帶著林芝母女徑直回到了后院東廂房,那是他們母女平時居住的地方。
一進屋,井福順就愣住了,一個梳著小纂兒,戴著冠玉發箍的老太太,正盤腿坐在炕上,緊繃的面孔和一身黑色的衣袍,讓她顯得有些狠厲。
胖胖的井寶昌,頭上纏著白布,有恃無恐地坐在井老太太的身邊,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表情,幸災樂禍地沖著井小田擠眉弄眼,眼巴巴地等著看井小田受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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