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顧明昕舍不得她獨自一人應戰。
顧明暖倒不是怕了周首輔等人,而是不想讓顧明昕因躲避殷茹和蕭家就自絕于一等命婦圈子。
沒有受委屈的人躲著拋夫棄女的殷茹。
前生殷茹能順利讓顧明昕代嫁和親,也是因為顧明昕一直不顯眼,遠離權利階層。
倘若顧明昕一直在帝都一等勛貴重臣圈子中,便是已經是攝政王妃的殷茹也不敢隨意擺布顧明昕。
攝政王妃也要考慮輿論的影響,否則殷茹就不會把顧明暖當做炫耀她是慈母的工具了。
顧明暖送走顧明昕,低頭又看看被汗水侵蝕已經看不出上面寫得什么的紙張,瞇著眼睛看向外面的斜陽,一旁梳妝臺上的鏡子映出她緋紅的雙頰,明亮柔和的眸子,有一種獨特驚心動魄的瑰麗。
原來她也可以這么漂亮!
天邊的夕陽映得云朵似燃燒的火焰,仿佛要在這世間留下最后一抹絢麗的色彩。
本是絢麗的景色,她偏偏想到冷傲清俊的人,靜北侯蕭越找他做什么呢?
她不愿意自欺欺人,放在梳妝臺抽屜最深處的那對懷表還能送出去嗎?
“為什么你姓蕭……”
顧明暖掐滅一切的綺念,眸子逐漸沉寂下來,太陽落山,屋子里漸漸暗淡,一聲輕嘆格外的清晰,“而我有一個同樣想坐擁萬里江山的……娘親。”
他們之間的障礙不單單因顧氏和蕭家的芥蒂和殷茹,她無法割舍下賢妃娘娘,而她亦不忍或是不愿讓蕭陽放棄征服天下的野心。
她雖然不知賢妃娘娘經歷過什么,但結合前生的經歷,她明白賢妃有多不容易走到如今,怎忍心逼賢妃放棄?
顧明暖慢慢的坐回椅子上,她不裝作不明白,不動心,又能做什么?
當有朝一日賢妃娘娘和蕭陽針鋒相對,你死我活時廝殺時……她還能兩不相幫,視若無睹?
心有點痛呢。
顧明暖體會到從未有過的心痛。
靜北侯府書房,蕭陽和蕭越坐在上首,兩側站了三四個幕僚打扮的人,蕭越一雙虎目精光四射,盯著墻壁上掛得北地地圖,“你們的意思是讓本侯放棄蘄州?”
蕭陽的手隨意搭在扶手上,不以為意的扯了扯嘴角。
“小叔看是不是派些騎兵去蘄州?”蕭越面露誠懇,很是為難的搓了搓手:“精兵都在各處要塞駐守,些許兵力還能動用一些,但我擔心不夠平定蘄州。外蒙逐部不是鐵板一塊,阿漢得不到所有部族首領的支持。”
能讓在北地一言九鼎的蕭越這樣的猛人露出為難,怎么可能是小事?
蕭陽似毫無戒備的隨意嗯了一聲,算是認同蕭越的話,謀士幕僚幾乎同時閃過沮喪,說了這么多就換四老爺一聲嗯?
有資格列席旁聽的蕭燁望著云淡風輕又特別沉穩,冷靜,睿智的小叔祖,心中不由得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莫怪能同承爵的父親分庭抗禮。
除了小叔祖外,蕭燁還有兩位叔祖,他們不僅沒小叔祖的本事,也沒小叔祖的地位。
“小叔……”
“蕭越。”
蕭陽輕輕抬了抬手阻止蕭越繼續說下去,似掂量思索半晌,“你可還記得父親和兩位兄長的遺愿?”
蕭越正色道:“從不敢忘。”
他同蕭陽四目相對,目不轉睛,證明他的決心,繼承祖父,父親,伯父志向的決心!
蕭陽微微一笑,似長輩贊許聽話晚輩一般點點頭,“鎮守蘄州的兵馬,從遼東調派。”
蕭越眼睛一亮,五千兵馬……他能多掌握蕭陽訓練出來的五千騎兵,望著走到門口的蕭陽,總算能從小叔手中得到點好處?不是做夢嗎?
這兩年,蕭陽幾次把他壓得喘不過氣。
蕭陽負手散漫慵懶走出書房,卻留下一句讓興奮的蕭越膽戰心驚的話語,“別讓我失望!”
一句簡簡尋常的話讓蕭越的喜悅散了大半。
“你們說,小叔會不會另有安排?”蕭越狐疑的問道。
幕僚互相看了一眼,誰能琢磨明白蕭四老爺?
蕭陽年紀輕輕,卻是不能欺的少年郎。
蕭燁嘴唇動了動,嘀咕了一句:“小叔祖不是說了嗎,兵力只能用在保護蘄州百姓不被蠻夷蹂躪。”
蕭陽:“……”
隨后默默搖頭,蕭燁還是太天真了,蕭煒倘若在書房就不會說這番話。
“父親,不如讓我。”蕭燁沒說完便被蕭越阻止,“不行,你如今已經是指揮使了,除了應酬外,好好同先生們的讀書。”
他好不容易同楚帝談下條件,怎么可能讓蕭燁回北地領兵征戰?
“燁兒,別忘了你母親。”
“……是。”
不是母親去獎賞節婦烈女,他未必能得到前軍指揮使的官位。
靜北侯書房外,蕭煒站在樹下,斑駁的樹蔭使得他眸子深沉陰晦不明,直到蕭陽走過來,蕭煒猛然醒悟躬身行禮:“小叔祖。”
蕭陽順著他目光看了一眼,書房里人影綽綽,蕭煒想要解釋,蕭陽道:“我不是蕭越。”
他如何不平不必同蕭陽說。
蕭陽也不可能代替蕭越和殷茹管教開導蕭煒。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別把任何主意打在南陽顧氏小姐身上!”
蕭煒聽著心神巨震,滿嘴的苦澀,強忍著噴薄而出的憤怒,向一旁閃身給蕭陽讓開道路,連父親都敬畏的小叔祖,又豈是他能抗衡的?
蕭陽回到自己的院落,端著茶盞思索衡量,明月初升,江恩躡手躡腳點燃照明的蠟燭,屋外懸掛起燈籠,蕭陽抿了一口茶,“給北地傳信按計劃執行。”
江恩點點頭,蕭陽撐著下顎嘆息:“希望他記得吧。”
夜晚降臨,皇宮的亭臺樓閣紛紛點燃火燭照明,遠遠看去,燈火通明。
楚帝一身便服,悄悄來到幽寧宮,他身邊只有提著燈籠的蘇公公一人,“怎么沒點蠟燭?”
幽寧宮中一片黑暗,又因離著冷宮近,顯得荒涼孤寂,讓人毛骨悚然,楚帝眼里閃過心痛,秀兒是怕黑的,“朕不是告訴你把她缺什么,你就送什么。”
蘇公公跪地道:“娘娘說什么都不缺。”
“蠢貨!”楚帝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秀兒是不想讓朕……朕煩心。”
僅僅隔著一道宮墻,趙賢妃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對身后的李公公道:“等陛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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