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嘆口氣“咱們做乞丐的，啥時候能要到都不一定的事，就別說能按時吃了，小兄弟我咋看著你面生啊，怎么，從外地來的？”

葉離點點頭“恩，家里遭災了，實在是沒吃的了，所以就一路討飯過來了.

唉，就奔著有一口吃的能夠活下來，誰能想到，要口吃的也不容易，就算我想喝口水也難啊。

剛才你也見到了，其實我是想要點水喝，肚子餓嘴巴渴，渾身還發冷。”

葉離說的可憐兮兮的，男乞丐嘆口氣，“得，咱們先去要口吃的去吧，順便給你討口水喝。”

葉離樂不顛的點頭“噯，謝謝大哥的關照。”

不過看到男乞丐是拄著拐杖的，葉離趕緊的從一旁幫著攙扶。

男人倒是很豪爽的說道“沒事，我都習慣了，腿斷了，當初沒銀子治就變成現在這樣了，走，我帶你去要水喝去。”

男人帶葉離去的是貧民住的地方，跟大戶人家比起來，這里一座小房子挨著一座小房子，男乞丐敲開一戶人家的門，走出來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大娘，給口水喝吧，孩子肚子餓，先用水墊巴墊巴。”

老太太看了一眼面前這倆個人，嘆口氣，“等著——”

說完轉身就進了屋子，老人家不僅給葉離他們拿來了熱水，而且還送出來半碗熱粥。

男乞丐點頭哈腰的沖老人家道謝，“唉，世道艱難，都不容易，讓孩子也跟著吃口吧。”

葉離喝了水之后，這身上才有了熱乎氣，至于這半碗粥他死活不要，“不行。這東西是你要的，我不能吃，等一會兒咱們再走走，說不定還能要到呢。大哥，你先吃吧。”

男人似乎也是真的餓了，看葉離不吃，直接一口就倒進了肚子里。

然后香甜的抹抹嘴“行，我帶出去走走。”

熱水下肚。似乎也解決不了饑餓的問題，現在他已經習慣了一日三餐，這一頓不吃他還真的有些餓得慌。

早知道這樣，早晨的時候多吃點啊，或者帶個饅頭出來頂頂餓，葉離現在可有些后悔了。

男乞丐邊走邊說道“兄弟啊，看著你還是面嫩啊，咱們要飯的可不能講究要臉皮，要不然餓肚子的可是你自己。

而且這要飯也是一門學問，你可得瞅準了。什么人是大方的，什么樣的人是心善的，有些人要了人家也不會給……”

葉離估計這個乞丐或許是孤單太久了，這一路上嘮嘮叨叨的給他講起了要飯的經驗和忌諱來，只是他也沒想到要個飯，里面還有這么大的彎彎繞，考驗的不僅僅是面子問題，那更是鍛煉人的眼神。

看到前面有個面攤，乞丐立馬開心起來“小兄弟，咱們的晚飯有著落了。”

乞丐領著葉離到了面攤前。不用男乞丐開口，葉離端著破碗就開始了他乞討生涯的第一腔，“叔，嬸。給點吃的吧，我都兩天沒吃飯了……”

面攤夫妻倆個，看到葉離他們倆個伸著破碗過來，嘆口氣“那邊有剩下的，不嫌棄你們就撿著吃點吧。”

老板娘說的是客人吃剩下的湯湯水水，她也是怕糟踐了。就都回收起來，干的打算回家自己留著吃，生意也不好做，家里吃飯也都是個問題，能省點是一點，至于湯水啥的留著帶回去做湯喝或者喂豬都行，畢竟里面有油的。

男乞丐樂顛顛的走了過來“那謝謝老板娘了，小子，咱們倆個一人一碗，做人不能太貪心了總得給人家剩下點。”

看著葉離那樣子，老板娘心有不忍，“沒事，湯水想喝你就多喝些，這天也太冷了，你看看這孩子的穿戴，整不好都能凍出病來。”

葉離看著面湯里星星點點的那點油還有剩下的小段面條，心里可有些犯愁，這可咋吃啊，這一年多的時間，他這嘴巴都讓月兒他們家給養刁了，都快想不起來這要來的飯是啥滋味.

尤其是面前這一碗，不知道都是多少人吃剩下的，也不知道吃飯的人有沒有毛病，可別傳染給他了。

看男乞丐疑惑的眼神望來，葉離一咬牙，一閉眼，捧著碗直接就往嘴里倒，根本就嘗不出來是啥滋味，那一碗面湯已經到肚子里了，面湯雖然涼，不過好心的老板娘還給倆個人倒了熱水過來。

“來，面湯也是冷的，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老板娘也只當這倆個人是爺倆呢，看到葉離這腳指頭都露出來了，心里還是有些不忍，自家條件再不好，可是這么冷的天她還是會讓孩子們穿的暖暖和和的。

葉離現在嘴也變甜了，不停的沖人家道謝，倆個人吃了個水飽，一大小倆個乞丐窩到墻根下曬太陽了，沒有保暖的衣服，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暖和一點。

葉離現在那個后悔啊，應該在里面多穿一件棉襖，這冷風吹的，鞋子破，衣服破哪里都透風啊。

而且他覺就這么干坐著多耽誤工夫啊，要是趁這個機會找個活干或許還能多掙倆個錢呢。

“呵呵，小子哎，吃哪一行你得說哪一行的話，一看你就入行沒多久，咱們做乞丐的那就老老實實的做乞丐，你要是邊做乞丐邊干活，那不是搶人家的飯碗嗎？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時間長了你就懂了，以后跟著我好好的學學吧。”

其實葉離有些奇怪眼前這個男乞丐到底有多大啊，根本就看不出來臉色了。

男人聽了嗤笑了一聲“唉，做乞丐久了我差點都要把自己的本名都要忘了，小子哎，記住了，我姓李叫李信中，要真論起來，你跟我那死去的兒子差不多大，你得叫我叔了，唉，喜歡叫啥就叫啥吧。

反正以后咱們都是乞丐也無所謂的事。不過小兄弟我得拜托你一件事，咱們做乞丐的也不知道哪天活哪天死。

要是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把我的送回老家跟他們娘倆個埋在一起，他們娘倆孤單太久了。死后我怎么也得陪陪他們。”

葉離還想問呢，不過還沒等他問出口呢，男人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起了他的家里事。

“我當兵的時候，夜北的人犯境，我媳婦和孩子都讓他們給殺了。等我回來就看到倆個墳堆了，我啊有心想報仇，可是我這腿不行啊，反正在家里活著也沒啥意思，看著家里的一切我就想起了他們娘倆個，還不如出來了，活哪一天算哪一天，也沒啥勁頭了……”

葉離聽著林信中的故事，也看到了一個錚錚爺們此刻因為思念死去的親人而留下的一行淚水，在那有些絕望眼神中。他看到了不止是思念痛苦還有掙扎以及太多的情緒是他一時之間無法解讀的。

一老一少就坐在墻根下邊聊邊曬著太陽，葉離聽著各式各樣的故事，順便開口乞討倆個銅錢，不過收獲不咋樣，總共才要到了四文錢。

“唉，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咱們要的錢也多不到那里去，不過有總比沒有強，來，拿著。留著明天要不到飯的時候買個饅頭吃。”

到了晚上葉離才終于體會到師傅說的是啥意思了，乞丐竟然也分三六九等，李信中他們晚上是在一個破廟里住著的。

廟里也沒個大門，走到門口就能看到屋里生著火。火堆上還架著一口破鍋，里面燉著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能聞到空氣中的香味，周圍的乞丐們一個個聞著香氣直咽口水。

葉離有些不太懂，這是要晚上給他們加餐不成？

不過小乞丐們的舉動打破了他最開始的想法。這煮好的東西先孝敬躺在里面的乞丐頭，看著小乞丐們眼神明明是不舍，卻還是狠下心把要來的食物都給老大吃了。

而且一個個還是小心翼翼的樣子，等那個壯實的中年乞丐吃飽了，他們才把剩下的那一點湯水大家分了吃，不過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夠塞牙縫呢。

葉離本來是想往火堆那邊湊的，卻讓李信中給攔住了，“別上那邊去，這地方咱們這樣的人沒資格睡。”

葉離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里面的那個男人，雖然穿著也破不過要比他們這些人要好不少，至少這棉襖和棉鞋什么的沒破得那么邪乎。

“吆，瘸子，咋領了新面孔來了，跟他說了咱們這里的規矩沒？”

李信中點頭哈腰的說道“說了，老大，這個是今天我們的孝敬。”

本來就要了四文錢，給了壯年乞丐三文，可男人還嫌少呢。

皺著眉頭盯著他們倆個人看“咋的，今天怎么這么少，你看看你這個廢物，還不如這幾個小的要的多呢，明天給我加把勁，多要點，你這點好干什么啊。”

葉離哼了一聲，剛想開口，被李信中給拉開了。

“小子哎，你可別惹他，這人手上有點功夫，可不是咱們能惹的起的，挨打也是白挨，何苦呢，忍著點，時間長了就好了。”

葉離也不知道這里面究竟是咋回事，他又是個初來乍到的，而且出來的時候師傅讓他要長期在這里待著，那目前的情況只能先忍了，等了解情況了他再收拾這個人也不遲。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到建業縣的那個身單力薄的孩子了，他現在對付幾個人根本就不是問題，這一屋子都算上他也沒放在眼里。

不過還是沒吭聲地隨著李信中到了門口的那塊，看墻邊有稻草，他也幫忙鋪好了，也沒個被褥，倆個人只能合衣躺下。

身后傳來了乞丐頭子的話“瘸子，讓新來的小子以后懂點規矩，你都是老人了，這里的事你都明白，既然這人是你帶回來的，你最好管好那小子，別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乞丐頭說話的時候屋里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給老大上眼藥，葉離不懂這里面還有些什么東西，不過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只能閉眼睡覺。

對這種不洗臉不洗腳就睡覺而且還是睡在稻草上的生活，他一時間還是無法適應，總覺得渾身都癢癢，好像有虱子在爬似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到了半夜的時候他還是被凍醒了，看著乞丐頭還有鋪蓋他就納悶了，咋都是要飯的，怎么這待遇還不一樣呢。

第二天一早出去討飯他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唉，各行都有領頭的，咱們乞丐這一行也不列外啊，他是我們這里的小頭，其實上面還有大頭。

要說起來我們幾個合起伙來揍他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他的上面還有頭，揍了他也頂不了大用。

因為很快上面的那個頭會帶一批人過來，削你一頓都是輕的，有的被直接攆出了這塊地方，更有甚者估計小命都好該沒了。

所以盡量別跟那些人起沖突，除非你有足夠的力量，叔這腿在這里擺著，雖然心有不滿可是啥也做不。

你看那些小的孩子，我看到他們也都心有不舍呢，就是沒辦法，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稀里糊涂的活著。

我也是當爹的，誰要是這么欺負我的孩子我也不干啊，唉……”

一聲長嘆，道盡了心中所有的無奈和不甘，可是他沒辦法改變現狀，自己照顧自己都費勁呢。

葉離低著頭緊緊身上的破棉襖，這天特么的太冷了，這一夜睡的他現在渾身還冷呢。

“叔，我就是不甘心，我們好容易要到的錢憑啥都給他啊，要說給小一點的弟弟妹妹我還不會說什么，畢竟咱們要照顧弱小。

可是你看他這模樣，好吃好喝的都緊著他，然后錢還要上繳一部分，咱們剩下啥了，今天要不到還會繼續挨餓，咱們怎么可能天天有這樣的好運氣。”

李信中長嘆一聲“這樣的日子我們每天都要過，已經都習慣了，好孩子，既然你喊我一聲叔，聽叔的，別惹他們，到時候叔真的幫不上啥忙的。”

葉離攙起李信中的胳膊“沒事，我聽你的，除非我有這個能力了，要不然我乖乖的聽話。”

其實心里卻有了某些的想法，看來這幫乞丐還挺有組織的，只是不知道這最大的頭目是誰，以后要是有機會他真的要會會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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