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所議卻不同
在街上開始議論的時候,朝堂的決定也傳達給了皇帝。
“太后的意思是等民眾們義憤填膺的時候,陛下再出面斥責君小姐行事不妥,稍加懲戒。”袁寶笑瞇瞇的說道。
這樣很合適。
這可不是他針對這女子,這是她犯了眾怒,她有膽子讓青山軍離開,金人來威脅整個京城的軍民嗎?
皇帝神情滿意的點頭。
“你說得對。”他看著寧云釗說道,“她這樣是忤逆,果然人人都明白,不足為懼。”
寧云釗施禮。
“是陛下圣明。”他說道,“聽納微臣之言。”
皇帝含笑。
“也是你及時進言。”他說道。
皇帝對寧云釗是越來越信任,袁寶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旁的陸云旗。
陸云旗越來越像個柱子了,在這屋子里大家都想不起他來。
寧云釗是個文臣,抬舉他不會威脅到自己,反而文臣刀子嘴,是絕不能小瞧的,說不定還能一起聯合除掉陸云旗。
想到這里,袁寶決定示好。
“寧大人也是如此說,說陛下就是正統,君小姐行徑忤逆荒唐。”他說道。
對于寧炎會這樣說,皇帝倒也不意外。
這些有聲望的文臣就是這樣,耿直的令人討厭,但又因為這耿直在朝堂上也不可或缺。
如果這話換做黃誠來說,效果肯定不同。
說道黃誠,皇帝皺眉。
“黃大人還是沒有消息嗎?”他問道,看向陸云旗。
陸云旗尚未開口,袁寶再次搶先。
“還沒有。”他說道,“最后一次見黃大人是向北去了,想來應該是因為金兵入境被沖散了。”
皇帝哼了聲。
“這個廢物。”他說道。
對于黃誠的生死去向他倒也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跟金人和談。
看來得另外找個人去跟金人和談了。
這最合適的人當然就是......
他看向寧云釗。
“臣當然愿意為陛下分憂。”寧云釗說道,身形幾分挺拔,“但這時候不適合。”
這時候不是正是合適的時候?
趕快解圍平息下來最要緊。
也只有平息下來,才能解除青山軍的對他的威脅。
“這一次必須將金人打怕打到認輸,再由金人先提請才合適。”寧云釗說道,神情坦然,“否則難撫慰京城民眾。”
這次京城的民眾可是受了驚嚇,死傷眾多。
外有金人兵馬盤踞,內有君小姐挾功,現在正是需要爭奪民心的時候。
“陛下,最新消息說北地的清河伯已經率兵馬而來。”袁寶忙又補充一句,“而且已經報說北地的金兵都退了。”
這可是好消息。
皇帝大喜。
“那先不用和談。”他說道,“先解了京城圍困。”
以及君小姐挾功忤逆的事再說。
走出屋子,袁寶對著寧云釗和善一笑。
“寧小大人是要做清流的人,和談這種事奴婢覺得不適合去。”他低聲說道。
尤其是跟金人和談,事后總免不了被民眾譏諷,好的時候罵不好的時候更罵,像寧云釗這般年輕且雄心勃勃的官員,肯定是不愿意沾染這種事。
他主動替寧云釗攔下這個差事,充分的表達了自己的交好之意。
寧云釗含笑點頭。
“公公費心了。”他說道。
只這一句話,點到為止,袁寶也沒有再說話笑著點點頭,眼角的視線看到陸云旗。
“陸大人啊,這帝陵的安全你可要做好了。”他似笑非笑輕咳一聲,“如今外患稍減,但內憂更甚啊。”
陸云旗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袁寶被他這一眼看的微微打個戰,旋即又惱怒。
還裝腔作勢的做什么,現在以及以后他陸云旗以及錦衣衛在皇帝面前就是個看門守戶的,早晚聽任他袁寶的指派。
他哼了聲轉身進去了。
陸云旗站到寧云釗旁邊。
“這有什么好的?”他問道。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寧云釗看向他。
“壞名也是名,只要是名,總歸是有用的。”他說道,又一笑,“陸大人應該最明白這個。”
這是暗諷他陸云旗惡名昭著,但也正是這惡名讓他深的皇帝信賴嗎?
陸云旗看著他神情不喜不怒。
二人正站著,有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神情有些微微慌亂。
“袁公公..袁公公...”他急急的喊道。
袁寶聞聲從內里走出來,看到他皺眉。
“什么事?不是讓你在京城.里守著。”他說道。
那太監一把抓住袁寶的衣袖。
“公公,不好了,京城的事不太對了。”他面色發白的說道。
袁寶眉頭更凝。
“怎么..”他要問,看到這邊好奇看著他們的寧云釗和陸云旗,他又輕咳一聲,對太監一擺手,“進來回話吧。”
這邊袁寶和內侍剛走進去,那邊有錦衣衛也進來,對陸云旗附耳低語幾句。
陸云旗神情木然無波。
“什么事?”寧云釗好奇的問道。
陸云旗沒有說話只是看他一眼,便向外走去。
寧云釗沒有再追上去問,笑了笑。
“事情有意思的了吧?”他自言自語說道,“民意這種事,可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操控的。”
“你說什么?如今京城里的人都在談論懷王?”
殿內皇帝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
袁寶站在那里面色不安的點頭。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說道,“大家都不說君小姐忤逆猖狂,反而都說起懷王來了。”
皇帝面色鐵青。
“他們說懷王什么?”他冷冷問道。
“要我說,這懷王當太子,就是理所應當。”
茶樓里一個男人端著茶碗說道。
身邊圍著不少聽他說話的人。
如今雖然京城還在戒備,但因為城外追擊金兵的是青山軍,民眾們莫名的心安,京城日常生活已經恢復了秩序。
商鋪開門,民眾們也收起小心開始喝茶飲酒。
“怎么就理所當然?”有人大聲的質問,“這皇位本就是老子傳兒子,哪有老子傳給侄子的。”
這也是正理,四周的人紛紛點頭。
“哎那你們就說錯了。”端著茶碗的男人說道,“你們忘了當初為什么先帝選擇陛下了嗎?理由是皇太孫太小了。”
太小的孩子為國主,容易引發朝政混亂。
“但現在懷王長大了啊。”端茶的男人接著說道,“而且還儀態端莊懂事明理且英勇,絲毫不屬于當初的先太子。”
說起當初的先太子,又引得不少人追憶。
先太子雖然病弱之身,但每次出現在人前,都讓人覺得如同朝陽般絢爛。
“以前懷王怎么樣,大家不知道,現在懷王什么樣,大家可是都親眼看到了,這可不是瞎說吹捧。”
是啊,想到那個危急的時刻,這個小孩子出現在城門。
“你們不要怕,本王與你們同在。”
那稚氣的聲音一言既出落地生根,那矮小的身影從那一刻起果然就牢牢的站在城門上,未曾離開半步。
本王來守城,城破本王先死。
想到這些事,在場的人覺得心都軟下來。
尤其是跟只會跑到帝陵下罪己詔的皇帝相比.....
與其下罪己詔,還不如跟大家一起守城更實在....
“懷王原本就是皇太孫。”
“什么叫皇太孫?太子的兒子,儲君的一種。”
“不對,當時先帝可沒有封懷王為太孫。”
“那也說不定啊,那不是太子去的太突然,沒來得及嘛。”
“你這樣說不對,太子去了之后,先帝也沒考慮啊,直接立了齊王,這就是否定了懷王。”
“那為什么否定啊,那還是因為懷王太小了,現在懷王長大了啊,身為先太子的遺孤,再被封為太子也不是不能啊。”
酒樓茶肆里爭執一片,聲音越來越大,雙方各有擁簇者,鬧的不可開交,直到一群官兵沖進來。
“不得妄議朝事。”
“都散開散開。”
伴著呵斥聲摔打聲酒樓茶肆里更混亂。
“官府已經開始干涉了。”陳七壓低聲音說道。
“干涉又怎么樣?越干涉民眾越更好奇,更要談論這件事。”君小姐說道,“我要的就是這個,我以荒唐之舉引天下嘩然,但這其中涉及的不只是我的行徑,而是涉及到的那個人,那個人將會被不斷的提及,這個話題也被開啟,一旦它被開啟,就會像草一樣,隨風而長,蔓延濃密。”
直到鋪天蓋地成草原。
陳七來回踱步,攥緊了手。
“官府已經開始干涉,如果朝廷雷霆之勢壓制下來呢?”他說道。
畢竟那是朝廷啊,有各種手段可用。
君小姐看向他。
“不是還有我嗎?”她說道。
陳七看著她啞口無言。
是啊,還有她啊,她做了這么多事,積蓄了這么多聲望,有錢還有兵,她有足夠的能力會讓民眾們不斷的討論議論,她會讓懷王聲望更大,直到光彩奪目咄咄逼人。
直到左右皇儲之位。
如果是以前聽到這話,他只會覺得是笑話,但現在陳七笑不出來,因為一直以來那些不可能的事她真的都做到了。
那么這件事,誰敢說她做不到呢?
因為她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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