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安心的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不想起來,抱著被子滾來滾去,還在床上伸了伸懶腰,看著已經衣冠齊楚的許文達,抱著被子一邊打哈欠一邊坐了起來,“睡在地面上的感覺真好。”
佟雪一邊將衣服穿好,一邊問道,“相公今日要去衙門嗎?”
許文達昨天剛剛抵達的時候是想著先去衙門,但是從碼頭那邊一路走過來,看到的截然不同的兩種風光,心中卻生出了一些別的心思,“不一定,先出去轉轉,反正離我上日還有兩日呢,也不是很急。”
佟雪卻是想著昨日來了之后已經下午,直接就找客棧歇息了,根本沒有認真的看這邊的情形,也沒逛一逛,“正好我也去逛逛。”
想到昨天下船的地方,那邊的有幾座鋪子的就看著還有幾分異域的風格,想來里頭賣的東西肯定都是洋玩意兒,佟雪想想也是覺得興致勃勃,“我們下船那碼頭附近看起來就很不錯呢,我打算去逛一下。”
早點是客棧給提供的,蝦餃加瘦肉粥,算在房錢里面的,佟雪吃的很滿足,“這蝦餃做的很好吃,相公嘗嘗。”
“確實不錯。”許文達吃完了他的那份蝦餃,皺著眉頭看了看粥,然后再看看佟雪跟前的空碗,故作不在意的問了一句,“這邊的飲食習慣跟咱們那邊確實不同,這粥的味道是竟是咸的。我看娘子很喜歡的樣子,竟然第一次吃,就喝的慣么?”
佟雪當然不是第一次吃,她什么味兒的粥都喝過,所以并不覺得怎樣。聽到許文達的話愣了一下,“好吃的東西,不論味道如何,我都喜歡。不過相公是第一次喝么,我以為相公在建鄴已經嘗過了呢,建鄴跟咱們家那邊的飲食習慣就很不同了。”
許文達搖了搖頭,“頭一次吃到難免吃驚。倒是讓娘子見笑了。”
許文達三小兩下把粥喝完。“娘子,你出門小心些,我先走了。”
“好的。”
佟雪雖然早餐吃的很滿足。但是到了一個地方,自然還是看到吃的就忍不住想要嘗一嘗,這不,剛走出客棧沒有幾步。就看到一個小攤,佟雪看了一眼。就走了過去,“咦?豉汁蒸鳳爪,這個怎么賣,給我來一份。”
翡翠看著佟雪走過去了。趕緊也跟上,剛走到佟雪身邊,就聽到正在賣東西的老頭說道。“這位夫人,五文錢一份。”
翡翠看了看所謂的鳳爪。那就是雞爪子啊,這種東西就是上不了什么臺面的食材,一份也不多,還真不便宜,“這就是幾個雞爪子,還要這么貴呢。”
聽到翡翠這么問,就有站在一旁正在坐著吃的本地人看著翡翠說道,“小丫頭,聽口音,你不是咱們這兒人,外邊來的吧。我跟你說,韓老頭這價錢賣的可不算貴,他這做鳳爪的手藝,那可是咱們這里最好吃的,這味道,這分量,才五文錢。可是你要再往前走三條街,不說有這味道好沒有吧,但是價錢就翻了一倍,還沒韓老頭這分量扎實。”
看到那人指著的方向,佟雪看了看,正是她們昨日來的方位,她們也確實走了三條街,“這位公子說的可是碼頭的方向?”
那位用餐的公子點點頭,說道,“正是,夫人既然知道,相比也是走了水路來的咱們番州,夫人,我再給你推薦一道,韓老頭做的燒麥也是極好的,既然來了,就一定不能錯過。”
佟雪摸了摸已經飽了的肚子,心中考慮著能不能再放下一份燒麥的問題,然后還沒想明白呢,身體就非常誠實的做出了決定,“我確實走的水路,既然這位公子推薦了,那就再來一份燒麥吧。”
佟雪找了個空的位置坐下,然后問那位剛才說話的公子,“可既然那邊那么掙錢,這韓老頭有手藝,為什么不能去那邊賣呢,豈不是掙的更多?”
碼頭那邊的清醒,佟雪是見過的,太熱鬧了,簡直就像是在廟會一樣,“哪怕不賣那么貴的,碼頭上人來人往的,就賣五文錢,掙得也應該更多吧。”
這個時候韓老頭端著燒麥和鳳爪放在桌上,“夫人有所不知,那邊做生意都是咱們番州府的富戶,像咱們這種平頭百姓,哪里能去那里做生意啊。”
佟雪心中疑惑,“就算不去那邊做生意,這碼頭上每天都下來上去那么多人,難道就只在那附近買東西么,我看著那邊跟這邊差的很多呢。”
韓老頭的生意極好,放下東西就走了,還是那位公子幫忙解答的,“這邊的碼頭主要是通向內陸的碼頭,這上上下下雖然人多,但是多是些苦力,運貨的人,他們有的主家都包吃包住,一般也不想著買什么東西。至于船上的貨物,會留一部分在咱們這邊,一邊就放在了那條街上的鋪子里面,另外的就運往京城,還有其他一些有需要的地方。”
看著佟雪若有所思的樣子,那人又接著說了一句,“夫人看著那邊街上繁華,其實也就是咱們番州府的富戶把那邊的街上都包下來了,他們有錢人,自然要弄得體面一些。其實咱們一般人也是不逛那樣的鋪子的。”
佟雪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就是說碼頭那邊的地皮被有錢人壟斷了,然后有錢人變得更有錢,窮人只能繼續窮。佟雪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裙子,挺普通的衣裙,是細棉布的,因為細棉布不容易著色,所以是淺黃色,不是什么鮮亮的顏色,全身上下沒有用綢緞,兩個緞子的荷包都沒有。
這樣走過去定然是不太符合那條街上的風格的,不過佟雪想了片刻之后還是朝著那邊走去,“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些個鋪子,有些什么洋玩意兒。”
走的時候還聽到身后議論的聲音,“那位夫人朝著碼頭那邊去了。看著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啊。”
“那街上的東西死貴死貴的。普通人誰買得起,人不可貌相,說不定人家夫人只是財不露白呢,要真是一般人,怎么身邊還跟著一個丫鬟。”
“我看不像,咱們這邊的有錢人家的小姐夫人怎么可能在這么個小攤子上吃東西。”
不一會兒,佟雪就走的遠了。自然也聽不到后面的聲音。不過等到佟雪真的進了那些鋪子,這才知道為什么那些人會有這種想法了。
這些洋玩意的價錢,那真是看著就覺得荷包疼。即使佟雪現在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貧農的等級,再努力努力,說不定還能當個小地主什么的,可是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還是倒吸一口氣。
當然佟雪本身看這些東西自己并沒有覺得太過新奇,畢竟在現代她見到東西可比現在的這些做精致上許多。不過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佟雪還是很激動的。
尤其是看到一面鏡子的時候,佟雪最終還是沒忍住,用十兩的價錢買了一面鏡子。
買完了之后。又覺得有些肉疼,十兩銀子,能買一畝地了。也不知道她相公現在的俸祿到底有沒有一個月十兩呢,她就這么痛快的花掉了。
因為買了這鏡子。看到的其他東西,佟雪就沒有再出手了,等到晚上,佟雪獻寶的把今天的東西拿給許文達看,“相公你快看這個?”
許文達伸出手摸了摸,然后驚詫的說道,“這是鏡子么?竟然如此清晰。”
“是的,你看這是不是比銅鏡清楚了許多?”佟雪感慨了一句,“就是太易碎了,要不然真想給婉兒寄回去一面。”
對于這一點,許文達倒是覺得應該,銅鏡結實的多,但是比這個模糊,一樣東西總不可能有所有的有點,又這么清楚,又跟銅鏡一樣結實。
佟雪笑著說道,“我剛見到的時候都愣住了,那小二還很認真的跟我解釋,這東西不是攝魂的法器。可逗死我了。”
許文達似乎是想到了那個畫面,嘴角勾起,“既然小二這么說了,那必然是有人這么以為過,你膽子倒是大,直接就抱回家里來了。”
佟雪說道,“那小二說原本要二十兩呢,要不是有人被嚇著了,我也不能便宜買到,不過那也花了我十兩銀子呢,這洋玩意就是貴,我覺著這東西在他們的地方,肯定也不值幾個錢吧。”
許文達說道,“那是自然的,海上路途遙遠,還有各種危險,人家運來賣,自然是要貴一些的,就這里的大米運到咱們青陽府都要賣二十文呢,在這里三文就買到了,反倒是面,要十五文。”
佟雪點點頭,“那倒也是,不過那鋪子里果真是五花八門的什么新鮮東西都有,就這一點而言,我覺得這里就比青陽府好上許多。這些新鮮東西,我們若是就待在青陽府,怕是一輩子都見不到。”
佟雪拉著許文達說了半天的話,大多都是些自己的今天見到的東西,她嘴巴不停的說,許文達就靜靜的聽著,直到說的嘴巴有些干了,佟雪才問道,“相公你呢,今天收獲怎么樣?”
許文達聽到佟雪問,表情就變得有些嚴肅了,剛才那種輕松的表情也不復存在了,“情況有些不太樂觀。”
這種地方是大家公認的苦寒之地,許文達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可是來了之后卻發現跟他的想象差別很大,許文達說道,“禺州年年賦稅不達標,可是我看這地方,并不算是非常貧瘠的地方,有良田,可種植的東西也多,商人就更不用說了,在碼頭隨便抓幾個人里頭肯定都有商人。”
開了海路之后,禺州可以說利用地利很快的富裕了起來,怎么看都是受益者,“這怎么也不應該是一個連賦稅都交不起的地方。可是在這番州的街上走一走,百姓的日子過得還真是清貧。”
佟雪聽著許文達的話,腦子一繞,然后就問道,“你是說禺州這邊的原本的官員中飽私囊貪腐了一部分?”
底下過的窮,稅還沒交上去,重點是還掙了不少錢,這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中間做了手腳,反正這邊山高皇帝遠的,上頭有什么動靜,底下的百姓也不知道,做點手腳,被看出來的可能性很小。
而能看出來的那些人,大概就是都是商人了,商人不入朝堂,當然也不會太過關注這些問題,對他們而言,會貪的官員可是比不會貪的官員來的更好打交道。
自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還會吃飽了撐的去跟別人說。
許文達點點頭,肯定了佟雪的想法,“有可能。”
“具體到底有沒有,這個還需要具體去查一查。”許文達只是簡單的出去了解了一下情況,并沒有深入調查,所以這只是自己的推測,“而且我發現,這邊有官員跟那些商人的關系還真的是千絲萬縷。”
佟雪愣了一下,之前許文達還說她來著,“不是說官員不能從商么?”
“我說不行,你就不打算做了么?”許文達笑了笑,“你還是會做,只不過隱蔽些罷了。他們也是如此,朝廷是規定不能從商,但是這件事,本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京城的那些官員,那個家里沒有支撐一家吃穿用度的產業,不過是用了一些方法罷了。”
許文達出去逛了一圈,能了解的也只是百姓們平日里茶余飯后能知道的事情,“比如說本地最有錢的富商,據說姓胡,就是靠著海運起家的,短短幾年之內成了本地首富,他的一個女兒,就是一個州判的妾室。”
許文達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同知,他的小舅子就是從商的。雖然據說分了家出去,但是里頭的聯系,誰能清楚呢?”
只是知道這些皮毛,許文達就覺得他馬上要去的這個衙門真的是各路神仙都有,還有別的勢力,盤根錯節,每一個都不簡單。他上任之后,恐怕真的是一場硬仗,難怪之前禺州的知州年紀輕輕的就說辭官還鄉了,底下養了一幫不聽話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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