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音一整日都未回來,此事咸陽宮四十多位淑女,連帶著十二個伺候著的都人太監,也不過只有張均枼一人察覺,只怪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后.宮本就是一個適者生存的地方,無論是主是奴,都不會去管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張均枼亦是如此。
抑或許是爾音不受人待見,自巧顏走后,她便總是獨來獨往,如今不見了身影,自然不會有人知道。
淑尤正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迷迷糊糊撐開眼皮子見張均枼仍坐在梳妝鏡前發愣,便開口詢問:“姐姐還不睡?”
張均枼恍然間回過神,緩緩道:“我不急,鈺兒方才出去還沒回來,你先睡吧。”
“嗯…”,淑尤的聲音愈發細小,看來已睡了。
門忽然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說曹操曹操這便到了,只見左鈺前顧后瞻的疾步走進屋子,見張均枼坐在梳妝鏡前看著她,著實一驚,卻又不忘回過身將門關上,好像做賊一般鬼鬼祟祟的,懷中似乎還揣了什么東西。
“張姐姐”,左鈺轉身一臉笑意,略顯調皮,“你還沒睡呀。”
張均枼將手中豎在嘴邊,做出一副禁聲的動作,又側首看了眼熟睡的淑尤,“小聲點,她已歇息了。”
左鈺見是淑尤,心里頭難免有些不高興,乜了眼床榻上安睡的人,這才滿不情愿的應了一聲。
張均枼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左鈺不愿接納淑尤,她也無可奈何,畢竟她對淑尤也非真心實意。
“你懷中是什么?”張均枼瞥了眼左鈺雙手護住的肚子。
左鈺嬌俏一笑,一面答道這是她在宮里頭摘的果子,一面又將鮮少的幾個果子放在張均枼面前。
“你也真是不怕死,這宮里頭的果子豈是你能隨意采摘的”,張均枼言語中略帶寵溺。
左鈺撅了撅嘴唇,“我是見果子都結到宮墻外頭了,才想去摘的,碰巧那個長陽宮又冷清得很,我瞧著似乎都沒人住了。”
“長陽宮?”
左鈺不愿再答,便岔了張均枼的話,抬眼看了看屋子,忽然道:“好香啊”,回眸之余才見桌角的胭脂盒旁灑出了些脂米分,便伸手取來胭脂盒,“姐姐的脂米分怎么灑了,怪不得一屋子的香氣。”
張均枼聽罷才有所察覺,亦有些費解,這胭脂是進宮那日尚服局賞賜的,一直擱在這里她可不曾動過,如今竟灑出了些。這味道,也當真是濃重,只是一時又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左鈺正要伸手抹一些,卻被張均枼一把奪過。
“誒”,左鈺當即收了悅意,張均枼緊緊握住胭脂盒,心有余悸的凝著,“這胭脂用不得。”
“為何用不得?”
張均枼側目看了看淑尤,才與左鈺小聲道:“這里頭怕是慘了不干凈的東西,還是不要用了,免得出什么岔子。”
左鈺仍是半信半疑,張均枼見此躬身,指著桌角灑出的脂米分,“你看,這盒胭脂我從未用過,可今日怎會無緣無故的灑出來,只怕是,里頭的胭脂已被人暗中調換了。”
“那許是周姐姐早晨梳妝時無意間碰到了呢。”
“可這味道呢?”張均枼站起身,“胭脂都是尚服局賞賜的,照理說味道該是一樣的,何況取來那日你我都曾聞過,總不該是擱得久了,味道便愈漸濃重了吧。”
聞后左鈺似乎恍然大悟,怔仲道:“有人要害姐姐!”
張均枼見勢忙捂住左鈺的嘴,又側目看著淑尤,見淑尤僅是翻了個身,似乎并未被驚醒,這才安心收回手,左鈺見狀亦是看了看淑尤,隨即低聲囁喏:“姐姐……”
“沒事的”,張均枼強做悅然一笑,“日后謹慎些便好了。”
“怎么沒事,攸寧死得不明不白,到現在兇手都還沒查出來,難道姐姐也要緊跟著…”左鈺到此忽然不再多言,只是緊蹙眉頭,垂首徑直朝床鋪走去,似乎置氣,“我困了。”
張均枼見她如此,當真還是有些無奈的,坐在梳妝鏡前暗暗嘆氣,屋中靜得可怕,只聽得淑尤與左鈺均勻的呼吸聲,左鈺也已熟睡了。
那胭脂盒就這樣擱在面前,張均枼終于還是坐不住,拿上胭脂盒便匆匆忙忙的出了門去。
適巧有卉從側門回來,見張均枼披著斗篷出門,想起父命難違,便取出袖中的匕首,暗暗跟了上去。
天將子夜,張均枼正是急忙,可方才出了咸陽宮,便覺得身后有人尾隨,一路均有此感。
子時正逢侍衛換值,非但玄武門守衛松懈,就連內.宮也是如此,這時便也尋不到周全之處。
忽見宮后苑池子附近有幾處燈火,張均枼想都未曾想便疾步走了去,可身后那人的步子亦是隨之加快,這便叫她心下愈發的惴惴。
回眸之際忽覺腳踝被人抓住,而后渾身凍得失了知覺,這時她已叫人硬生生的拖進了池中,任她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方才模模糊糊的瞥到腳下那人的臉,卻覺得窒息得幾近喪命,眼皮子亦是愈發的沉重,而后,她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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