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醫這次來帶了一套金針。
半夏看著那細長的金針感覺自己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她不是不知道許多大夫看病都需要扎針,可真讓她親眼看著,心里還是會有恐懼。自己尚且怕成這樣,那要被施針的娘子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聽聞要施針的杜妍沒有驚訝也沒有恐懼,就那樣平靜的坐著。
“娘子眼盲也挺好,至少看不見這恐怖的針。”
半夏小聲的喃喃自語,杜妍沒注意,但冬青是聽到了的。她橫了一眼半夏,半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閉上了嘴,看著秦太醫。
一共十二針,針針扎在杜妍的頭上。
每次下針,秦太醫都能感覺到面前的女子身子微顫了一下。他知道,這在頭部針灸比在其他地方要疼數倍,可就算這樣,這個小娘子連吭都沒吭一聲。
等扎完最后一針,秦太醫舒了一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大汗漓淋。
凈了手,他從冬青手中接過一只碗,也沒細看是什么東西就飲了一大口。
“哎?這是酸梅汁?”秦太醫驚訝的看著手中的酸梅汁,和以往喝的似乎有些不同。
“這是我們家娘子改良過的。”半夏的語氣帶著幾分自豪和炫耀。
秦太醫沒理她,他看向冬青:“你們家娘子這個眼睛,想要治好,要用的藥材大多名貴,沒有千兩,怕是治不好的。”
千兩!
冬青呆愣了一下,半夏直接倒吸了口氣。治好娘子的眼睛居然要千兩。
“有了千兩以后娘子就能看的見了么?”最先反應過來的冬青問道。
秦太醫很干脆的搖頭:“不一定,這要看造化。是一千兩還是九千兩也說不定。要看你們家娘子恢復的情況。”
冬青和半夏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遲疑。
她們倒不是因為別的,只是這么數量如此巨大的銀錢,該到哪里尋呢。
先夫人的陪嫁,也不知全換成銀錢以后夠不夠。冬青心里已經開始計算周氏的陪嫁大概能換成多少銀錢。
又過了片刻,秦太醫替杜妍取針,嘴里嘮叨:“這次老夫用的是平刺法。但你這病癥。最好還是用上下提插法效果好些,但那樣要配以藥物才行。”
“煩請太醫開藥方了。”杜妍剛才一直沒出聲,只是因為頭上扎著金針。不方便開口。
秦太醫毫不意外,對于性命都能用來相搏,只為了那可能的光明,怎么會在乎區區銀錢。不過他更好奇的是。這樣一個女子,怎么能拿出這么多錢。
他提筆寫了藥方。吹了兩下,交到冬青手里:“這些藥京城應該都能買到,不過其中有幾味比較稀少,價格也不菲。”
他只是太醫。能幫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娘子治眼已經算是積功德了。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項,秦太醫就離開了杜家。
“娘子……”半夏憂心忡忡的開口,不等她說剩下的。杜妍就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銀錢的問題,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冬青也在旁邊點頭。“娘子,先夫人的陪嫁還有不少……”
杜妍抬手制止了冬青:“母親的陪嫁,要留給雨澤的。”
這下,一貫穩重的冬青也有點心急,如果不動用周夫人的陪嫁,那到哪里去尋那么多銀錢。
杜妍的手摸索著拿起桌子上的繡籃。
冬青恍然大悟,可她還是有疑慮,畢竟這京城和蘇州不同。陳夫人是個面善心慈的可靠之人,但京城她們人生地不熟,到哪里去找這樣一個可靠的繡坊合作呢。
“不急。”杜妍的手在繡棚上滑動:“我眼盲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多等些時日不要緊。關鍵是要穩。”
事情,要一步一步去做。
總歸還有近百兩,先用著就是了。
“娘子,要不然婢子給陳夫人去封信,夫人一定愿意幫娘子一把的。”冬青還是不放心。
杜妍笑道:“陳夫人是個明白人,什么時候該送銀錢過來她心中有數。”
這是在說她和陳夫人合作分紅利的事情。但這兩者能一樣么。冬青想了想,決定還是不提了,娘子既然這么說,想來心里是有把握的。
三個人心里都裝著事,屋里一時沒人說話。
“妍娘子,妍娘子。”金媽媽的聲音響起,隨即傳來了敲門聲。
半夏將門打開,金媽媽進屋匆匆朝杜妍行了一禮,聲音焦急:“妍娘子,求你救救玉竹吧。”
原來,玉竹今天帶了一只赤金嵌銀的手鐲,上面雕刻著古樸的花紋,碰巧早上伺候杜雨澤用早食的時候被杜雨澤看到了,杜雨澤就隨口贊了一聲。
青竹也跟著湊了過來。
“哎呀,妹妹這手鐲可真好看,到和弋娘子的那只手鐲一樣。”
當時玉竹就感覺青竹話里有話,可也沒放心上,這手鐲是金媽媽給她的。
萬萬沒想到,下午的時候,杜紫弋帶了些糕點來看杜雨澤,也瞧見了那手鐲。她裝作不經意的和杜雨澤訴苦,說自己這手鐲丟了。
這話一出,玉竹簡直百口莫辯。杜雨澤認定了她偷的,大發脾氣。
自己身邊的婢女竟然敢偷自己姐姐的首飾,對于杜雨澤來說,簡直是不可饒恕。
聽完金媽媽一把把鼻涕一把淚的敘述,杜妍沒有動,只是問道:“金媽媽,你也知道,雨澤一向不喜我這個姐姐,你求我倒不如求母親呢。”
金媽媽垂下頭,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袁氏,可巴巴的跑過去,袁氏卻說一點小事,雨澤不會拿玉竹怎么樣的,頂多是挨頓板子,受些皮肉之苦。
那赤金嵌銀的手鐲就是袁氏賞的,現在她擺明不管這事,金媽媽全然沒有辦法。
“金媽媽,周氏的陪嫁中好像也有這樣一只手鐲呢。”袁氏身邊的婆子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
但金媽媽全明白了,袁氏這是不滿她在管理周氏陪嫁一事上沒有進展,借此來敲打自己。
她在屋里猶豫了一會,還是不忍心玉竹受苦,這才厚顏求到了杜妍面前。
“妍娘子,老奴知道夫人的陪嫁中也有一只差不多的手鐲……”她頓了頓,咬咬牙說了出來,“能不能將那手鐲賞給老奴。”
這樣,她就可以拿著那手鐲去找杜紫弋,就說在花園中撿到的,想必是杜紫弋丟的那只。看在袁氏的面上,杜紫弋應該也不會在為難她們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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