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亮,家中的公雞就開始打鳴了。藍怡聽著熟悉的雞叫,未睜開眼睛就露出濃濃的笑意,她翻身把小臉埋入菊花枕中,靜靜聽著院內的雞鳴鳥叫。
這些不知名的小鳥,叫得真好聽。
抬起頭見兩個孩子都睡的很沉,藍怡給他們蓋好被子,輕輕穿上衣服,發覺賈氏也醒了。
“瑤姨,你再躺會兒吧,天還早著呢。”
賈氏利索地穿好衣服:“沒事,我在王家大宅也都是天亮就起的。”
在王家她和周婆子等人為周老夫人值夜,都是睡在外間的榻上,注意著老夫人內間的動靜,就算如此,白日里也沒有時間補覺,多年已養成了習慣。現在雖說土炕硬了些,但是山間清爽的空氣還是讓她覺得十分舒服,更不必處處小心提防,整個人覺得多年未有的放松。
“也好,瑤姨起來轉轉吧,早上空氣舒服著呢。”
藍怡輕手輕腳地到了院中,幾只大白鵝“軋軋”的嚴肅叫聲頓時響起,山羊們也發現了小主人,“咩咩”地叫了起來,毛驢更是興奮,扯開嗓子來了個長嘯,雞也跟著湊熱鬧加入大合唱。拴在毛驢旁邊的四匹馬有些反應不過來,紛紛用蹄子刨土表示不滿,很明顯的表示:大清早的,熱鬧個什么勁!
“這還真是熱鬧呢,它們都餓了吧?”賈氏聽著一院子的熱鬧,覺得十分新奇。
藍怡笑著搖頭,去給白鵝們開門:“山羊和雞是餓了,這四只大白鵝是想出門去花溪里玩水呢。”
果然,見她向大門邊走,幾只白鵝都不再叫喚,排隊乖乖等著。
“早點回來,不能在外邊生蛋哦。”習慣叮囑后,藍怡目送白鵝排成一列縱隊,悠然地向著溪邊而去。她轉頭望望周衛極家,周衛極昨夜并沒有回來。因為藍怡一夜沒有聽到熟悉的馬蹄聲,想必是和刀無鋒一起留在了城里。
賈氏打了井水梳洗罷,“桃兒,你看看我該干點什么?”
藍怡也不客氣。“咱們廚房還有米,今早就熬小米粥喝吧。瑤姨你燒水煮粥,我來烙餅。”
賈氏搖頭,“就這點活哪里用得著兩個人忙活,你告訴我用哪些鍋灶瓢盆。我一個人就能成。”
藍怡家廚房雖小,但是鍋有三口,盆也是一摞,她區分的很清楚。藍怡一一給賈氏講解了每個鍋和盆的用處,指給她放米的地方等,便開始剁菜葉子喂雞,并把昨日王二叔背回來的青草給山羊、毛驢和幾匹馬放進槽里。
看著湊在食槽邊吃草的馬兒們,藍怡拍拍小火和小白的脖子,“小火,小白。這是咱們家,以后你們兩個就住在這里了,挨著小毛驢,它是老大,你們得聽它的話啊。”
兩匹小果下馬比藍怡的毛驢要矮小一些,又是后來的,自然不是老大,小毛驢似乎聽明白了藍怡的話,打個響鼻,斜著眼看看兩匹小馬。將身子往外靠了靠,占據著半個食槽吃草,霸氣十足。
藍怡無奈地笑笑,轉身去看家里的二咩和三咩剛生的五只小山羊。十分好辨認。兩只黑耳朵的小羊是三咩生的,三只白耳朵的是二咩生的,果然還是二咩更厲害一些,她滿意地點頭,拍拍手轉身,看到王承德已經起身。站在正中的石子路上四處打量。
“爹,您起來了,睡得可還好?”
王承德點頭,“桃兒這院子可真熱鬧。”
藍怡笑得十分得意,“爹,我帶著您四處看看吧。”
一圈介紹下來,王承德感慨道:“桃兒,你一個人能把這么大的院子捯飭齊整,地窖里還有這么多存糧,爹看著就踏實。只是這屋子里的家具破舊了些,不如這幾日爹去城里轉轉,給你換一批新的吧,看著也亮堂些。”
藍怡趕緊搖頭:“爹,這些家具是王林山家舊有的,都還能用,不急著換。”
“也好,等你成親之前再換也成。”王承德點頭,指著東邊的院落問道,“那邊是衛極的院子?”
“是呢。”
“恩,這院墻修得挺高。”王承德打量著兩家隔著的石墻,滿意點頭。藍怡與周衛極家之間的院墻,南半段被她種的金銀花和絲瓜爬滿了,柴房和廚房北邊靠近堂屋的這一段院墻修得很高,以藍怡的個子舉起胳膊都夠不到墻頭。
藍怡眨眨眼,院墻修得高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怕周衛極爬墻過來不成?
“等著你們成親后,在這里開個月亮門,把兩個院子連起來也方便。”王承德背著手,向門口走去,“我去衛極那院里看看。”
他也惦記著周衛極家的房子是個什么境況。
“咳,爹,周二哥昨晚沒有回來,他家現在沒人呢。”
王承德卻沒有停住腳步,“那就算了,爹到村里轉轉,待會兒就回來。”
藍怡忙碌著打掃家具,規整昨日放在炕上的行李包裹,這些東西直接將她的炕柜和衣柜塞滿,藍怡又將值錢的直接放在箱子里鎖上。就這樣還有幾個大包袱的冬衣無處放,藍怡嘆息一聲,是該給家里添個柜子了。
一家人圍坐在廚房的桌子旁吃過早餐,王承德便帶著王春榮出門了,說是要幫著王二叔他們去山坡上收拾牡丹,宇兒和文軒也背上小挎包裝了不少吃食出門去尋小伙伴們,藍怡和賈氏在家接著收拾擦洗。
大門被人叩響后,藍怡前去打開,發現是八婆二嫂和隔壁的牛嫂來了。
見著藍怡,八婆二嫂高興地拉住她上下打量,“弟妹,昨個就聽說你回來,嫂子們從地里回來就晚了,也就沒過來。怎么樣,這一路還順當不?”
藍怡點頭,“二嫂,牛嫂,你們趕緊進來坐。地里都忙活差不多了吧?”
牛嫂點頭,“差不多了,山坡上的牡丹咱們也都種上了,若不是收山貨的攤子得一直有人看著,現在早該忙活清了。”
他們兩家合伙收集大伙采出來的山珍野味。然后再賣到青山雜貨鋪里,賺個倒手的錢,縱然忙碌卻也是有份不錯的進項,兩家的日子也寬松起來。牛嫂的丈夫牛文田今年不用冒著危險進山打獵。家里的幾個孩子也能敞開肚皮吃個飽飯,牛嫂自然樂呵呵的。
“呦,弟妹,你這家里咋多了這么多匹馬啊?還帶著兩匹小的呢。”八婆二嫂發揮探照燈的優勢,馬上搜索到藍怡院子里的不同。“聽說是你爹和大哥送你們回來的,這兩匹大馬是他們兩個騎著的吧?這倆小的呢,難不成真是給兩個孩子預備的?”
藍怡點頭,“嫂子還真猜對了。這兩匹小馬是長不大的品種,是咱們從梅縣帶回來的,等孩子大些了給他們騎著,嫂子別看這馬小,勁大著呢,拉拉馱馱的都不成問題。”
牛嫂也好奇地看著一紅一白的兩匹小馬,“怪不得牛蛋回去吵吵著要匹小馬呢。說是你給宇兒和寶寶一人準備一匹,這馬得不少銀子吧?”
銀子她還真沒問,“這是他們的姨夫給孩子們玩的,多少銀子我也不曉得,不過也不是多珍貴的東西。”
八婆二嫂點頭,自認為專業地點評道:“就是呢,這馬看著好,可跟旁邊這大馬比起來就中看不中用了,估摸著能比毛驢貴點有限。弟妹,這馬好騎不。改日嫂子進程就騎上,也過過癮。”
牛嫂用肩膀一撞八婆二嫂渾圓的肩膀,“得了吧,就你這一身肉。還不得把小馬壓趴下!”
“肉咋了?肉多是咱有福氣能吃飽飯,你可著咱們一個村子找,看看還有誰比咱富態!”八婆二嫂挺挺胸脯驕傲說到。
藍怡和牛嫂忍不住對眼一笑,“這小馬的事情我說了不算,宇兒和文軒兩個孩子拿著可當眼珠子呢。嫂子,咱們進屋坐。我給你們和孩子帶了些東西,正好一塊拿給你們。”
這時,賈氏端著木盆從屋里出來,微笑著站在門邊。
“牛嫂,二嫂,這是我的姨母,跟我過來幫著照顧兩個孩子,你們叫賈嬸子就好。瑤姨,這是我的兩位嫂子,平日里待我和孩子們都是極好的。”
賈氏微微點頭,“多謝大伙關照,日后常過來坐。”
八婆二嫂和牛嫂打量賈氏,見她長相出眾,通身的氣派也不是一般村婦能比的,都笑著見了禮。賈氏話少,端著盆接著忙碌。
八婆二嫂眼珠子轉轉,沒有多說,但那一身八卦氣場擋也擋不住。藍怡趕緊將她們帶進屋取出布料和糕點、絹花等準備好的禮物送了過去。
牛嫂二人前腳剛走,楊氏和吳氏等人又上門來看望,不過也都是坐坐就走了,畢竟現在農忙,根本就沒有功夫閑聊。
藍怡將家里歸置好,“瑤姨,您在家歇會兒,我去地里看看。”
賈氏點頭,“我把屋里的帳幔撤下來洗洗吧,現在屋里沒有蚊蟲,帳幔也該收起來了。”
藍怡知道她急著參與到家中來,發揮自己的用處,也就沒有攔著,“麻煩瑤姨了,我一會兒買些肉回來,咱們中午吃面條。”
藍怡剛出門,便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一溜煙地跑過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林山媳婦,你真是嬸子的貴人啊!”
藍怡定睛一瞧,原來是趙中選的娘親崔氏。崔氏這一年來為了兒子的事情愁白了頭發,吃不下飯去,剛剛王林遠過去說他們在梅縣找著了趙中選,還帶了他的家書回來,并給一家子念了一遍,一家人得知趙中選出息了,而且下個月就能回來,又哭又笑的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他老爹更是直接點了鞭炮慶祝。
“嬸子,我和中選兄弟也是偶然在街上碰到的,本想叫他一塊回來,可中選兄弟那邊鋪子里忙活著走不開,且說下二姐成親時一定趕回來呢。您瞧見他就知道了,他現在可跟變了個人似的,穩重踏實也很能干,您老這回該放心了。”藍怡安慰道,心說這次崔氏終于不用再去村口老槐樹下抹眼淚等著兒子,真是大喜事一樁。
藍怡叮囑過王林遠和趙中選,只說趙中選在梅縣的鋪子里干活,并沒具體說是在什么鋪子做什么。
崔氏抽著鼻涕擦擦眼淚,“能回來就好,也不差這幾天功夫。三兒的臭脾氣我這當娘的最清楚啊,他定是吃了大苦才能變個模樣,都是我們這當爹娘的沒本事……”
藍怡聽著崔氏絮叨叨地說著,再次感受到母愛的偉大,“嬸子,親事準備的怎么樣了?有啥需要幫忙的您就張嘴啊,咱們一定過去,可得讓二妹風風光光地嫁了。”
崔氏含笑,驕傲地說道:“該買的都買齊全了,沒啥要忙活的,到日子了你可要帶著孩子們過去吃席面。我家三兒來信說了,他在外邊掙了銀子,讓咱們別省著多擺幾桌請大伙過去吃呢。”
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女方三朝回門時要擺席宴請親屬,席面擺得多擺得滿代表著這家日子過得富裕,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藍怡點頭應下,辭別崔氏向山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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