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后,藍怡的日子與以往并無不同,不過是要加緊時間做手工——繡嫁妝。從梅縣回來時,娘親鄭氏取了之前春桃修好的兩套被面和床幔讓她帶回來。背面和床幔上堪比工藝品的繡工和圖案復雜精致到讓她兩眼發花。若是春桃真的如她夢中所見穿越到了現在,變成了自己,這手藝也能讓她穿金戴銀住上花園洋房了,自己就算是研究生畢業,最多也就是留在學校當個清貧教師或找家大企業朝九晚五的上班拿死工資,與人家可是沒法比的!
其他的繡品鄭氏和賈氏可以幫她做,但嫁衣一定要藍怡自己做。好在,成親的日子在夏天,藍怡只做外裳和里衣便好。
說起夏裝,藍怡還是有些無奈的。大周女子夏天為了涼快,穿長裙里面是不穿褻褲的,就算是穿,為了方便,褻褲也是開襠的,藍怡很難以接受這樣奔放的穿著,自己做了幾條內褲和幾件文胸。內褲還好說,文胸花費她不少心思,廢了不少布料才做出能穿上身的樣式,款式是最簡單的,所以夏天她內衣里不穿肚兜,只穿文胸。但是現在要成親,肚兜也是要繡的,按著規矩還是復雜的石榴百子肚兜,看的她直頭疼。
逢著周家村集日,藍怡和宇兒吃過早飯把山羊和小火小白牽去山坡,一家四口鎖上大門去趕集。宇兒和文軒挎著小包騎著毛驢,藍怡和賈氏步行。依著兩個孩子的意思,是要騎馬的,不過藍怡和賈氏都不放心,還是毛驢更穩妥一些。
賈氏在梅縣時多在內院,現在和藍怡她們走在鄉間小路上,呼吸著寒爽的空氣,看著四處的莊稼和遠山白云,心情格外舒暢,嘴角也帶了笑意。
宇兒兩個高聲唱著兒歌,藍怡也輕聲和著。其樂融融。
藍怡買了些日常用品后便讓宇兒兩個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她今日出來主要是為了帶賈氏和兩個孩子散心的。
農閑了,集市上人不少,賣東西的商販自然也多。兩個孩子手牽手跑在前邊,專找賣雜貨的攤子。牛蛋前幾日買了彩猴面具戴著四處炫耀,宇兒和文軒等小伙伴很是羨慕。今日過來他們便想買更好看的回去,藍怡答應給他們多買幾個送給小伙伴,且不用花他們自己的罐子里的銅錢。最后兩個孩子在貨郎擔子上選了八個動物面具。豬、牛、羊、豹子、野豬等都有,藍怡選了兩個粉嫩可愛的打算回去送給二叔家的兩個妞妞,十個精致的面具也才二十文,實惠的很。
藍怡本想買些碗筷,家里人多了自然要多準備些,可惜轉了半天沒有尋到中意的,便決定改日去城里看看。賈氏在集市上一直注意著兩個孩子,自己沒有買什么東西,看得出來,她的心情還是很好的。
四人回村時。不少村里人見到這一家四口都上來打招呼,藍怡和賈氏禮貌回應,宇兒兩個遇到認識的也張開小嘴奶奶伯娘的叫人,自是遭到無數表揚。
周衛極和藍怡定親后,宇兒和文軒跟村里的孩子們打了好幾架,因為村里孩子嘲笑他們要換爹,沒人要了。
藍怡早就和他們談過很多次,他們知道娘親以后不會不疼他們,還多了個爹爹一塊疼,村里人說的都是假的。娘親還說了。誰說他們壞話、欺負他們,就直接上去揍,揍不過娘親帶著他們去揍。他們還有大福、牛蛋和三娃子等小伙伴幫著,加上宇兒跟周衛極學了拳腳。打架兇猛厲害。
周衛極回來知道孩子被誰欺負了,也不多話,踢蹴鞠時將那家的大人揍的鼻青臉腫。藍怡抽腫周陽媳婦的壯舉使她惡名在外,這一家子人湊一塊都不是好惹的,村里嘴碎的也就不敢亂說,小孩子更是被大人耳提面命警告不準招惹這一家子。很快便沒人敢在孩子們面前亂說。
除了這幾家幾口的厲害,王二叔家這兩年日子好過了,在村里人面前說話漸漸有了分量。王二叔和趙里正都肯替藍怡說話,眾人都是刊載眼里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今年村里的閑人不多。現在就算農閑,大伙要么想趁著上凍前進山多弄出些山貨,要么忙著種溫室、腌制酸菜,自然沒時間聚在一塊嘮閑話。
畢竟,嘮閑話哪能有賺銀子更實惠?
“自古以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不貪財的人,只是看你出不出得起價錢,找不找得到讓他動心的物件!”
程家落華院,兩男子端坐于花園涼亭內,其中一人一頭烏黑的頭發一絲不茍的髻於頭頂,炯炯的雙眼在他古銅的臉上愈顯得銳利,清矍的臉龐英俊而跋扈,健壯的軀體在隱在紫紅長袍內仍顯張揚,他把盞望著冬日的蕭索中猶不肯凋落的金盞銀臺菊,薄唇抿出冰冷的笑意。
此人,乃程家大少爺,程家小七的堂兄程自牧,而他對面坐的男子臉龐白皙精致,一身白袍顯出幾分飄逸俊雅,本應超脫俗世的面容卻生了一雙微挑的桃花眼,顧盼生情,此人乃是夏家的三少夏重霜,程自牧的至交好友。
夏重霜修長冰潤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手里的玉盞,看到旁邊持酒的小丫鬟偷看自己,抬眸含情微笑,看得小丫鬟兩頰飛紅,埋首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
“程兄此言甚是。那張啟一張平常面容,誰能想到他有個拿著當眼珠子的如花似玉的女兒。那丫頭見了程兄一次就芳心暗許,我家六妹幾句話就引的她為了得到程兄的親睞登墻傳書。呵呵,程兄艷福著實不淺。”
程自牧露出銳利的雙目露出明顯的厭惡,抬首飲下盞中物,舉杯讓丫鬟倒酒,誰知那小丫鬟偷見夏重霜后正春心萌動,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程自牧濃眉擰起,哐地一聲將玉盞摔在石臺上,“沒眼里的東西,滾下去!”
小丫鬟嚇得臉色蒼白,哆嗦著用衣袖擦干凈桌面趕緊退了下去。
夏重霜笑眼旁觀,“程兄,何必動怒,把小美人嚇得如這霜打的菊花般,多掃興致。”
“喜歡你自帶回去。”
“罷了,小弟家里這等姿容的菊花可不少,你這落華院內本就沒幾個丫鬟,還是留著吧。”
程自牧皺皺眉,“張啟那邊你問出了什么?”
夏重霜桃花眼依舊含笑,“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張啟雖疼女兒,卻是個有主心骨的。寧愿讓把女兒嫁給一個寒門書生也不肯與人為妾。我用他家女兒寫的書信相挾,他只肯交出牡丹籽榨油的方子和萬斤牡丹籽,更多的卻不肯透露。”
程自牧冷哼一聲,“你這次也太心軟了。”
夏重霜嘆息一聲,“程兄,張啟乃是我大哥的管事,我不好做得太過傷了和氣。再說,小七本就跟我大哥走得近乎,他們再怎么折騰還不是在程兄的眼皮子底下,你怕什么!”
遇著程小七的事情,程自牧總是難維持理智,“只怕他們這次可不是小打小鬧。牡丹籽榨油也就罷了,小七把留在我這里的私房錢都要了回去,說是要干點大事,我懷疑他在青山商記內投了股份。青山商記動作不小,若是由著小七跟他們折騰,怕他會野了心。”
“張啟雖管著油坊,卻不是青山商記的主事,據他說青山商記每次商量大事,都是夏重瀟、夏順父子和王家兄弟閉門商談,他也難知詳情。”
“北溝村的王家兄弟,小七幾次跑到北溝村去就是找他們?”程自牧
夏重霜點頭,“聽說,還有他們寡居的大嫂藍氏。王家兄弟本就是老實的莊稼漢子,自從他家大嫂回來后才開始種牡丹折騰油坊的事情。張啟說,這油坊本就是我大姐和藍氏投股做的。還有就是酸菜的生意,也是出自藍氏之手,程備游跟小七的酸菜生意可是沒少讓人眼紅呢。”
“一個寡婦,能有多大本事!”程自牧皺眉,“小七向來不屑這等女流,相必是她得知小七的身份,想從他這里撈些好處!哼,此女只會帶壞小七,留不得!”
夏重霜桃花眼微肅,攬袖伸出修長的手臂給二人斟滿玉盞,“程兄,暫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此女動不得。她剛跟衙門的周班頭定了親,周衛極此人,咱們不惹為妙。”
程自牧眉頭皺的更緊,厭惡道,“周二竟能看上一個寡婦?看來她還真有幾分狐媚手段。”
夏重霜卻瞇起桃花眼搖搖頭,“這藍氏小弟遠遠見過幾次,姿色容貌一般,瞧著還像個正派的,只不過那雙眼睛還算水靈,勾人心神。程兄,京中傳來消息,戰王明貶實升,被圣上委以重任,大張旗鼓出京。前一段時間又傳出邊關不太平,若是戰事再起,當今圣上必重用戰王,而他這些蟄伏于各處的心腹舊部必定重聚戰王麾下,不可不防。”
程自牧點頭,“張啟那邊,不成就放手,別因小失大。”
夏重霜站起身,如貓兒一般頗為優雅的伸伸懶腰,“放心吧,我曉得。出海的商船何時啟程,這次程兄還要親自前往么?”
“那邊風頭緊,今年天氣也著實蹊蹺,商船取消了,今冬不再出門。”程自牧說完,似乎想起了什么高興事,銳利的雙目瞇起,顯出幾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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