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教叟

山村教叟

無名先生抬頭見到黑瘦的劉過更驚掉下巴地看著自己，沖他微搖頭。

劉過更馬上會意，抬手收回自己的下巴，呵呵笑著，“這義學教室修繕的不錯，在這里讀書的，都是村里的孩子么？”

趙里正得了表揚，笑得更開了，彎腰恭敬回道，“回大人，義學共有五個班，一百三十七個孩子，其中九十四個是本村的，剩下的四十三名是周邊村子的。之所以有這么多外村的孩子，是因為村里的義學夫子教導學生用心且還收了女娃兒，都是外村主動送過來的。”

劉過更連連點頭，心說這村里有無名先生這樣的大儒在，教學能不好么，他現在都動了把劉小寶送過來讀書的心思，“做得不錯，堪為周村表率。這位老夫子是？”

趙里正喜得臉上開花，腰也直了些，趕緊為劉過更介紹無名先生，“孟道老先生是我等從外地請來的舉人，孟先生博學多才，深得村民和孩子們的敬重。”

劉過更裝作初始，上前給無名先生深施一禮，“學生劉過更，見過孟先生。”

無名先生微笑，溫和道，“大人請起，老夫只為山村教叟，受不得劉大人如此大禮。”

趙里正連連點頭，劉大人確實有些過了。劉過更卻肩膀抖了好幾抖，才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尊學重道，乃為學生本分，先生受得，受得。”

無名先生朗聲笑了，“大人謙遜尊學，乃本縣之福。”

劉過更直起身子，得了無名先生的稱贊，開心不已地瞇起小眼睛，“時近晌午，不知學生是否有幸，借花獻福請先生到周衛極家中吃碗清茶？”

午膳很快就準備好了，賈氏準備了四葷四素八道熱菜和兩葷兩素四道涼菜，再加上周三奶奶送來的燉雞和菜餅子，王二嬸送來的貼餅、周二伯娘送來的清蒸鯉魚，弄了滿滿兩大桌。堂屋為主桌，由無名先生、趙里正、蘇永珅、周老爺子、王二叔和宇兒作陪，里屋為女眷，由趙里正的妻子花氏、王林喜的媳婦兒陳氏、周衛鵬的妻子楊氏和硬賴著不走的高趙氏作陪，再加上三個孩子，也是熱熱鬧鬧的。

劉過更百忙之中到北溝村來，本是為了給藍怡撐撐場子，沒想到卻驚喜連連，歡快的笑聲不斷，劉夫人在里屋聽了也極為開心。他們這邊熱鬧著，縣城內剛剛從外地趕回的程自牧卻臉色難看的盯著管事程許，“這點事都做不好，廢物！”

“是。”程許彎腰低頭，不敢解釋半句。

程自牧陰沉著臉，“那四個人臉上的傷還有胳膊上的傷，都是一樣的？”

“是，分毫不差，周夫人身邊那個叫水秀的下人，是個高手。而且，”程許吞了口口水，不敢抬頭，“小人去聯絡水路上的人，他們聽說是青山商記的船，都不敢接，說周衛極早就打過招呼的，青山商記的船他們若是動了，怕以后在登州內混不下去。還有一事，今天早上劉知縣和夫人乘車去了北溝村，說是去賞牡丹的。”

“哦？呵呵，”程自牧低低笑了，修眉寒目，分外滲人，“這倒有了幾分意思，最近不會無聊了。程中呢？”

“他還在牢里，大少爺，您看是不是把他撈出來？”程許小心問道，程茗被大少爺打斷雙腿扔去了鄉下，現在程中又被壓著，他壓力山大啊，大少爺想不無聊，他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一個不小心就得廢了。

程自牧厭惡地斂眉，“撈他做什么，你去一趟，問問那個柳青兒到底怎么回事。七少爺那里如何？”

“七少爺這兩日除了去老太爺的院里請安，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養傷，從未外出。今天上午有一個小管事進府見七少爺，現在還沒出來。”程許對七少爺那院的動靜尤為注意，這是因為程自牧基本上每天都會問，他已養成了習慣。

程自牧點頭，站起身去花園對面的燕歸院看小七，守在門口的小廝見他過來，趕緊站直身子大聲道，“大少爺，您來了。”

程自牧視為未見，抬步直接去正堂，果然見小七面前站著個小管事，渾身透著土氣，十分礙眼。

小七不悅地看著程自牧，吩咐管事道，“你去吧，有事再來回。”

小管事恭敬退下，程自牧坐在小七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入口竟是酸的，他皺眉看著橙黃的茶水，“這是什么茶，味道如此怪？”

這是藍怡送給小七的果茶，小七好酸甜味，很是喜歡，不過他可沒興趣回程自牧的話，搶過茶壺放在另一側的茶幾上，“你來干什么？”

程自牧也不惱，把手里的小匣子放在茶幾上，語氣滿是關愛，“這是你愛吃的點心，我去登州辦事特意給你帶回來的，每日吃兩塊，不可多吃。剛才那個是誰，我怎么從未見過？”

小七掃了一眼幾上的月滿樓的點心盒子，吞口口水，不悅道，“我手下的管事，難道個個要到你面前露個臉不成？”

程自牧看見小七的動作，心情更好了，笑容開朗明亮，“你還小，這些管事個個刁滑，我是怕你被他們騙了去。爺爺不是剛交給你三家鋪子么，你現在傷著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小七受傷，程老爺子又怒又心疼，特把程家三家好鋪子送給他做補償，讓他開心，還狠狠罵了程自牧，言他照顧幼弟不盡心，讓他跑到偏遠的野村看花。因為顧著周老爺子的身體，小七也沒把受傷的真相告知周老爺子，這次算便宜了小蔣氏。

小七心中冷笑，不管程自牧裝得多關心他，只要涉及到家里的生意，他必定明里暗里的阻撓，不許自己出頭，“我餓了，要吃飯，慢走不送。”

程自牧沒多說，站起身瀟灑離去，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來青山商記的事情，小七并不知曉，否則他就不會這么和顏悅色的跟自己說話了。

還算藍怡那幫子人有點良心，知道讓小七安心養傷！這樣他動起手來，更不需要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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