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看到自己來時，會那樣驚慌；又迫不及待地想趕自己走，還專門派這小丫頭盯著自己。程自牧看著緊閉的木門，陰沉沉地笑了，人找到了，就好說了。

于燕實在受不了這個時而陰沉時而假笑的惡心家伙了，抬腳就踹了過去！程自牧早有防備，側身躲過，哈哈大笑著去看正扒著竹柵欄的女兒，“喚兒，可找到草莓了？”

喚兒失望搖頭。程自牧竟好心情地撩起衣袍別在腰帶上，邁長腿越過柵欄，就進了種野草莓的菜園里，“看爹爹取給你找。”

宇兒的下意識就是一句，“你出去！”抬頭見妹妹吃驚地看著，勉強又解釋道，“壟背小，你腳大，別踩壞了，出去吧。”

程自牧看看腳比自己還胖的淺墨，無所謂地邁步走出去，也沒避著野草莓，蹚斷了幾根母株上繁生出的匍匐莖，看得宇兒心疼不已，看在妹妹的面上，強忍著沒說話。淺墨卻不依了，這塊草莓地，可是他的心中的寶貝，看著寶貝被人破壞，他哪里忍得了，抬頭就損道，“程自牧，你這腳不光大，還跟貓狗一樣，指甲帶勾啊，走幾步也能折騰死好幾棵草莓！你知不知道，你折騰死一棵，明年就要少十幾棵，后年就是上千棵！長出來的草莓，能把你埋起來！”

程自牧冷哼一聲，又抬腳踢起一根生了根的匍匐莖，“少爺我樂意！”

軒也急了，“你是壞人，亂踩東西！”

淺墨身形一晃，若非怕破壞四姑娘的計劃，他真想上千把這貨扔出去，胖揍一頓解氣！

程自牧出菜園，回頭看大小三個俱是氣呼呼地臉，又轉身看著一臉戒備守在門口的瘦弱小丫頭，頓覺在藍怡那里得來的憋屈和憤怒被寬慰了幾分，臉上笑得越燦爛，“本少爺也去村里轉轉，喚兒，要不要同爹一起去？”

喚兒懼怕地看著父親，不想去，又不敢拒絕。

宇兒皺眉，“妹妹要和我們在一起，你要去自己去。”

程自牧無所謂地轉身，打開西院的大門走了出去，便見街角那兒閃過半道人影，只留下一點亮粉色裙角。

這惡俗地顏色，程自牧印象很是深刻，眼底滿是厭惡，不過卻很好地被兩汪桃花水漫住，讓人看來，只覺得纏綿繾倦。起碼，在街角的周月蓮，是這么認為的，她被程自牧看得春心亂跳，雙頰通紅，話都說不出一句，只能暈乎乎地望進去。

程自牧的桃花眼含情脈脈地看著周月蓮，溫聲道，“周姑娘，上次在下跌倒，語氣不善，唐突了姑娘，還請姑娘莫怪罪才是。”

周月蓮呆呆地搖頭，傻傻地笑著，她就知道，程大少爺對自己是有情的，否則只是那樣不算重的一句話，他為何還要給自己道歉呢。她娘罵人她的話，比這難聽多了，而她也早就聽慣了。

程自牧成功地挽回了自己的形象，便不想再看周月蓮這張丑陋白癡的臉，轉眸看著小路道，“在下要去尋七弟，就此別過。”

周月蓮卻舍不得，她小步緊走，跟在程自牧身邊，低聲道，“七少爺跟我二嫂去后山坡了，我帶您過去吧，那邊不好找的。”

程自牧隱隱蹙了眉，抬頭望著不遠處的山坡上的藍怡和小七，又轉眸看著周月蓮，周月蓮自然也瞧見了，滿臉尷尬地低了頭，看著自己新做的繡花鞋，不肯再抬起來。

程自牧眼睛一轉，看到不遠處狠狠盯著藍怡地高瘦少年，溫和對周月蓮道，“那就麻煩姑娘了。”

周月蓮驚喜抬頭。程自牧恰到好處地眨了眨眼，瀟灑地微彎腰，單手微抬，做出請的姿勢。

周月蓮便暈乎乎地帶路，向山坡走去。程自牧問道，“周姑娘，路邊那個少年，是何人，也是這村的么？”

“他叫周吉慶，是本村的，去年冬因偷菜被衙門捉去關了半年，剛放回來。大少爺，您別過去跟他說話，他回來后邪性得很，昨天剛把他娘親狠狠打了一頓……”周月蓮一改在旁人面前沉默的性子，如倒豆子般地把周吉慶的情況講給程自牧。

藍怡看到周月蓮滿臉桃花地跟著程自牧上山坡，皺了皺眉。小七則厭惡地道，“花孔雀，見人就會開屏！雷大哥，周二嫂，咱們看得也差不多了，回去吧？”

雷晉若有所思地看著程自牧，對藍怡道，“且在山坡上坐一坐，歇歇腳再下去吧。”

藍怡點頭，扶著三個的胳膊，坐在田邊的矮木樁上。程自牧走上山坡，隨意掃了一眼三人正在認真查看的田，只見爬滿了綠油油的番薯藤。這樣稠密的綠色，往年自是尋常，今年看著卻十分喜人。

程自牧又掃了掃旁邊看守的兩個衙役和兩個雇工，收回毀掉的念頭，隨意地看著。

“周二嫂，你來看這棵，鼓包更大！”小七驚喜地喊道，“快來看，裂紋里能看到番薯呢，呵呵，真好！”

藍怡被雷晉扶著走過去，低頭看，確實，依稀能看到番薯皮的顏色，“這個估計個頭小不了。”

小七看著番薯棵，痛苦道，“番薯長在土里，看不到，摸不著，只能想，急的人扎耳撓腮的，卻又舍不得扒開土包看個究竟。只好掰著手指，一天一天的算是什么時候能割秧收薯，一看究竟。”

藍怡也頗為認同，笑道，“好東西，值得這樣的等待，等到收獲那一日，從土里翻出一個又一個番薯，豈不快哉？”

小七連連點頭。雷晉看著藍怡隆起的肚子，卻笑了，“聽你們兩個如此談論，知道的，說是番薯，不知道的，還以為再說腹中的孩兒呢。”

兩人對視，目光皆落在藍怡的肚子上，哈哈大笑。

“這不是番薯，只一個，是西瓜呢。”小七大笑，“二嫂，你家的‘西瓜’，比我家的，要早熟四個月，哈哈”

藍怡也笑得暢快，她的瓜兒，可不就是西瓜么。

“哎呦！”

雷晉趕緊扶住藍怡，小七也緊張地跑過來，“怎么了，肚子痛？”

藍怡微笑搖頭，瓜兒許是開心了，在肚子里動了兩下，“沒有，笑得有些過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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