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在一邊坐著，吳婆子雖然心里有心不舒服，不過還是給他倒了熱茶，端了個烤火盆來。“你說吧，你是怎么摔斷腿的？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怎么的？”她瞪著眼睛，黑著臉，活脫脫的一尊夜叉像。

“我……我見到了朱家的馬車才追出去的，結果踩在了坑里面被一根木頭絆住了腳才摔了下去。”

“朱家？瞧瞧你個沒出息的。本來你也算是救命恩人的，看看人家青檸家，再看看你這鬼樣子，真是天壤之別。”

青檸和朱家之間的種種他也算多少知道一點，不過這吳寡婦怎么成了人家的恩人的，他還真是不知道。

“娘，人家肯定會不認的。”

“不認？誰敢說不認，要不是你將朱家大少爺在那個水冷里面蹲著的消息告訴青檸，那黃毛丫頭能留下朱家大少爺嗎？說來說去，追本溯源就是我們家的功勞！”

這竟然也能牽強附會的說成救命恩人？大夫搖了搖頭，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醫者父母心，再加上吳老二出去借錢去了，他也就在那里安心的坐著等待了。

“算了，這個命比草賤的掃把星，我看著你就覺得惡心！”她站起來，朝著吳寡婦的腳邊吐了口吐沫，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吳老頭眨巴了兩口旱煙，“小花兒，你先忍著點兒，你小叔回來了就好了。”

吳寡婦雙眼含淚的點了點頭，最近自己的運氣真是背的很，婆婆對自己的態度日漸惡劣，公公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護著自己。唯有小叔子還能時不時的照顧下自己，哎，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要不是小叔子，自己這條腿還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吳老頭摸黑走進房間里面，他摸索到床邊坐下來，“這么晚了，你讓二崽去哪里借的到錢呢？”他嘆了口氣。

“借的到也好，借不到也好，關我什么事！”吳婆子口氣不好的轉了個身背朝著自己的男人。

算了。懶得和他說。屋子內就陷入了黑暗泥澤中，連呼吸聲都有些沉重了。

吳老二出門，挨著家門敲了兩三戶人家。要不就委婉的說沒有錢哭窮，要么就是直說沒有那么多。望著手里的一百文錢，他皺了皺眉頭。夜色里天氣寒冷，呼呼的冷風吹的他將衣服往上面緊了緊。脖子和心都涼了一大截了。

他又往里面的巷子走了走，前面就是青檸家了，之前周大娘和自己母親吵起來的事，聽說是他們家丟了雞，而自己家當時也沒有喂雞，那雞仔子是不是撿來的他也不知道，如今讓自己去借錢還真有些開不了口。當時他雖然沒有在家，不過也聽說吵的有些傷臉面和感情的。

蔣家屋子內，充滿了童言童語，或歡笑或唱歌，再想想自己家，冷冰冰的，他不禁心中悲涼。

周氏端了盆水出來，就看見屋子外面門口的地方，似乎有一個黑影在外面不斷的徘徊。過年了，小偷也猖獗起來，最近家里面得了錢財的消息到處都有，她也是害怕有心生歹念的人了。

“老頭子，外面門口的地方，好像有人呢。”

“是不是你看錯了，這大黑晚上的，哪呢？”蔣才寧白了一眼周氏，這老婆子這吧年紀了，就是喜歡疑神疑鬼。

“你去看看啊！就在門口呢。”她伸手一指外面。

蔣才寧輕手輕腳的就往門口的地方走去，透過門縫還真的看見外面有一個人在外面徘徊著。他猛地拉開房門，“是誰？”他厲聲問道。

門外的吳老二明顯的下了一大跳，“叔是我，吳家老二。”他將衣領子往下面放了點，露出整張臉。

見是熟悉的人，蔣才寧和周氏也就放松了緊惕，“吳老二啊，這么晚了，是有事？快進來坐坐，外面冷颼颼的。”說著他側身讓他進屋子內。

周氏其實還挺喜歡這吳老二的，心思正，而且還特別勤快，不像她老娘和嫂子，喜歡貪圖小便宜。雖然她挺不滿意吳婆子和吳寡婦的，不過一是一，二十二，他也分的比較清楚。

進了屋子內，青檸還沒有睡覺，所以也在屋子內坐了一會。“吳二哥這么晚有什么事情嗎？”

吳老二摸了摸后腦勺，“我來是……”他張了張嘴，“我是……”他一張臉憋的通紅都沒有把話說出來，借錢這事真是吐不出來的感覺。

“沒事有什么事就和我們說，如果我們能夠幫到你的話，肯定會出把手的。”蔣才寧抽了抽旱煙，繚繞的白霧在空氣里面散開來，他的臉也變得清晰和飽經風霜。

青檸也一雙眼睛望著自己，他鼓起勇氣，“我嫂子她今晚上把腿給摔傷了，大夫來看過了，說是藥費要五兩銀子，我……想……如果叔兒手里有余錢的話借我救下急。”他想了想，又說到，“我知道我嫂子和娘都和你們有過過節，不過也都是對事不對人，叔和嬸兒都是明事理的人，請一定不要拒絕我。”他臉上都是焦急。

周氏和青檸沒有說話，蔣才寧想了想，見他們二人也不反對，所以就點了點頭，“錢呢，有也是有的，只是你婆婆那個人確實……”品行不好，“我這錢到時候是你還還是你嫂子還？”

意思就是看菜下飯，看人借錢了。“我過年了要去鎮上做工，到時候結了賬我就還給您。”

蔣才寧點了點頭，“也行，不過口說無憑，那也是要寫收據的。”

收據什么的，他可是在上面吃過苦的。“我讓二寶來寫收據。”二寶也在龔先生的學習了一段時間了，所以借條這樣簡單的字還是比較容易的。

寫好借條，吳老二簽字蓋手指印。然后，青檸去給他取了五兩銀子過來。

“快回去吧。”她笑著對他說道。

吳老二點了好頭，道了謝，然后就回去給自己大嫂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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