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本來正坐在沙發上,看見黎想和金珠進門原本是既驚又喜的,驚的這兩個孩子這么年輕,尤其是金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高中生,喜的是年紀輕輕便有這等才華和功力,實屬難得,一股愛才之意油然而生。
誰知當方楚雁向這兩個孩子介紹他時,他注意到黎想和金珠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可惜在打量過他之后兩個孩子對視了一眼,失望地搖搖頭。
對,沒錯,就是失望,兩個孩子見到他似乎有幾分失望。失望,難道這兩個孩子認識他?
這似乎不太可能吧,他雖有名氣,可由于家族的緣故,極少在公共場合露面,絕大多數的人是只見其畫不見其人,更別兩個這么大的孩子。
還有一,如果他沒有老糊涂的話,他只聽見方楚雁介紹了他的姓和職業,并沒有介紹他的名字,難道兩個孩子真的見過他,知道他是誰?
李老按下心里的狐疑,先看向了金珠,因為從那幅蓮花圖來看,金珠的繪畫功底似乎比黎想更扎實些,技巧也更強一些,可這么看起來金珠的年齡卻又比黎想還幾歲,于是李老看向金珠的目光多了幾分研味。
“聽你和你未婚夫兩人都是自學畫畫的?”李老問。
金珠頭,“他是自學的,我是跟他學的。”
黎想聽了忙:“我也不算是完全自學,也觀察過別人怎么畫畫。還有。我們兩個是互相切磋,取長補短。”
“觀察?怎么觀察?”李老的目光轉到了黎想的臉上。
不知為什么,看到這張臉。李老有種不出的親切感,也有種不清的熟識感,因為這親切感和熟識感,李老的語氣和目光都溫和了很多。
黎想把這種溫和看做了是鼓勵,便把他時候看到有游客來寫生時會站在人家后面觀察人家怎么布局怎么用筆的經過學了一遍,當然也包括了他從到大的美術老師對他的指以及進大學后正式師從方教授的經歷都簡單了一下。
“不錯,不錯。孺子⊙⊙⊙⊙,.♂.co$m可教,孺子可教。”李老頭,見黎想和金珠又抱了幾幅畫卷來。便讓兩人打開。
黎想帶了一大一兩幅山水畫,都是河東寨的風景畫,而金珠帶來的卻是兩幅水墨畫,一幅畫的是梅花。一幅畫的是竹子。這是她的長項。
大家先看的是金珠的水墨畫,第一幅畫是竹子,金珠畫的是一塊大巖石,大巖石附近長了十來棵竹子,竹子很細,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可竹根卻依然扎在泥土里或者巖石里。
這幅畫不光寓意好,功底也好。似乎不應該出自這么年輕的姑娘之手,幾位客人的驚訝落在了金珠和黎想的眼里。兩人什么也沒有,黎想打開了另一幅畫。
另一幅畫畫的是梅花,是一幅從江面斜插出來的梅花,主干強勁有力,斜枝卻似柔軟無力,有只烏鴉立在了枝梢,壓彎了枝頭,能看見往下落的片片花瓣,江面著墨卻不多,有一葉扁舟,江岸有隱隱的人煙和樹,水中有樹的倒影,遠山如黛。
“你師從何人?”在座的誰也不肯相信這兩幅畫是一位十幾歲的姑娘自學畫的,而且還是一位來自農村的姑娘。
這怎么可能?
先不這畫的好壞,這畫的意境一般人也想不出來,如果沒有深厚的文化素養和藝術素養,一般人是絕對畫不出這樣的畫來,不管是梅花還是竹子,無不在告訴世人,這畫的主人是一位心性高雅素潔的人,向往的是一種恬然悠閑的生活,可偏偏卻被世俗不容,不是被吹得東倒西歪就是被壓彎了枝頭,零落成泥。
“沒有老師教,自己隨意畫的,我喜歡看書,尤其是喜歡唐詩,每一首唐詩都是一幅畫,讀多了,久而久之,心里也就有了很多的畫面。”金珠解釋。
李老看著金珠,笑了笑,沒有話。
“對了,忘了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丫頭是帝都大學歷史系的大一新生,肚子里有貨,拿過幾次全國性的大獎項。還有我這個徒弟也是,別看學的是建筑,可這手國畫的水平很多專業學生都比不上。”方楚雁一邊一邊打開了黎想帶來的兩幅畫。
那幅的是以前畫的夏天豐收時的梯田,一位身穿苗族服飾的少女在田間遠眺,另一幅大的是李睿鐘名要的,他在李睿釗的相機里看過黎想的這幅畫,名要了這幅河東寨的油菜花圖,因為劇中正好有一段男女主在油菜花里相遇的鏡頭。
“不錯不錯,剛才的畫是寫意,這兩幅畫是寫實,年紀有功底這也算不錯了,以后在白描上再多下功夫練練。”李老仔細看過黎想的畫后了頭。
看得出來,他似乎很欣賞黎想,
“謝謝李老提。”黎想鞠了一躬。
“這是你老家的風景?”李老記得黎想過他老家那邊有不少外地去寫生的游客。
“離我住的寨子有十來里路,要翻過兩座山。”黎想據實回答。
“哦,能不能問問,你們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李老總覺得能培養出這么出色的兒女的父母應該不像是普通的農民,這男孩倒還好些,尤其是這個女孩子,看著絕對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
“我的父母就是地道的農民,可惜都不在了。”黎想不想解釋太多,對外的辭都是這個,總比背著一個私生子的身份要好一些。
李老張了張口,想什么又閉上了,看向了金珠。
“我的父母也都是地道的農民,我們兩個是一個寨子里長大的。”多余的話金珠也不想。
“不能吧。怎么可能?”有人提出了質疑。
“起來我也是農民出身,的時候跟著別人學了幾年做郎中,為了跟師傅學辨草藥。又跟著師傅學起了畫那些花花草草,再后來機緣巧合學了幾年畫畫,到現在我也不清我到底是個郎中還是一個畫家。”李老笑著。
眾人一聽便明白了李老的意思,這是在為兩個孩話呢,他都相信這兩個孩子是自學的,別人誰還敢質疑?
倒是金珠和黎想被老人的這番話搞糊涂了,他到底是不是李睿鐘的爺爺啊?
李老見金珠和黎想兩人又互相對視一眼。不過這一眼表現出來的倒不是失望,而是疑惑或者是迷茫。
這到底是兩個什么人?
拜師?仰慕者?
除了這兩個理由似乎找不到別的什么原因。
尋思了一下,李老對這兩人動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尤其是對黎想,他覺得黎想的才氣和畫風都跟年輕時的自己有幾分相像,就連經歷都有幾分相似,農村出來的孩子沒父沒母的還能長成這樣。實屬不易。
“伙子。都相見就是有緣,起來我也算是你們的師公,我很喜歡你和丫頭畫的這幾幅畫,這樣吧,你們一人送我一幅當拜見禮,我也回送一幅竹子和梅花給你們做見面禮,如何?”
“多謝李老惠贈。”黎想拉著金珠鞠了一躬。
金珠不清楚,黎想清楚。方教授的一幅畫一般是一尺一萬,這李老是方教授的老師。看方教授對他的推崇,應該還要高于這個價位,所以黎想明白對方是對他們動了惻隱之心,想提攜一下他們。
一旁的方教授聽了忙去準備筆墨紙硯,而李老也吩咐旁邊一位三十來歲的男子回去取他的印章。
李老起身站到了桌旁,當著大家的面,嫻熟地拿起了筆,他畫的竹子更簡潔,寥寥幾筆就勾畫出一幅雨中的竹子圖,不管狂風暴雨如何吹打,這些竹子除了竹稍有些彎曲,竹竿卻一直挺立著,更難得是竹根附近長出了很多春筍,新生力量就是在暴風雨中成長起來的。
至于那幅梅花圖也不一樣,疏影橫斜,紅梅,兩只喜鵲并肩立在梅梢,相親相愛。
由于梅花需要著色,這幅畫就多花了些時間,畫完之后,李老特地為兩人寫了題跋,然后很正式地蓋上了他的印章,金珠認出他的印章是四個篆體,刻的是“蒼梧老人”。
金珠見了略加思索也拿起筆來在自己的那幅竹子圖上寫了一個序,“不才女金珠得蒼梧老人惠贈,無以回報,厚顏獻丑,愿老先生健如翠竹穩如蒼石。”
寫完這段話,金珠又重新落了一個日期。
黎想見了笑著:“我這幅畫就沒法寫題跋了,只能送上我對老先生最誠摯的祝福,愿老先生沒病沒災健康長壽。”
大概是老人的善良打動了黎想,黎想對這位老人貌似也生出了不清的情緒,可他不清楚這種情緒是什么,不過希望老人健康長壽的愿望倒是真的。
從方教授家出來,黎想還有郁郁不安,這是多年來他第一次對一位老人有了那種不出的孺慕之情,這種感覺很不好,他不喜歡。
“阿想,該來的總會來,記住我們的初心就好了。”金珠看出了黎想的不安與慌亂,安慰他。
她猜想黎想跟這位老人不定真的有什么關聯,就是不知道這位老人跟李睿鐘到底有沒有關系,一會郎中一會畫家的,搞得金珠也糊涂了。
偏偏由于李老的年歲太大,五官和臉型都松弛了很多,金珠從長相上也看不出他和李睿鐘兄弟兩個到底像不像,更看不出和上次來畫室看畫的那位戴墨鏡的男子像不像。
“用不用我去康馨那試探一下?”金珠問。
“不用,順其自然吧,你也了,該來的總會來。走,我們吃飯去。”黎想搖搖頭,放下了這件事。
現在的他覺得尋親不是重,重是康總怎么會跟金珠扯到一起去了,以他對康總的了解,他絕不是一個什么善人,對女人也從不假辭色,怎么會突然關照起金珠來?
“應該是康馨吧,怎么我跟康馨也算是朋友,又有救命之恩,又碰巧在為他做事,碰上了便伸了下手,也不叫伸手,是動了動嘴吩咐了一下他的秘書。我對他倒是比較放心,他過,他對別人的女人不感興趣。”金珠解釋了幾句。
她早就聽崔甦過,康馨的哥哥只找處子,用一句專業的話這叫有心理障礙,而一個人的心理障礙一般不會輕易改變,他知道金珠是黎想的未婚妻,現在的男女朋友很輕易就住到了一起,更別提金珠和黎想這對好了這么多年的青梅竹馬,連潘曉瑋都不太相信她和黎想之間沒那個,更何況別人?
黎想聽金珠似乎話里有話,“你對他倒是放心,不放心的是誰?李總?”
金珠聽了苦笑一下,把李睿鐘的那個擁抱了出來,也把他的那些話了出來,這件事對金珠來算是一件大事,她被別的男人抱過了,這在古代是要詬病的甚至是要被休的,雖現在黎想不會怪罪她,可不代表她不自責。
“你覺得他到底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黎想反問她。
金珠聽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放下吧,沒道理看見她的眼淚會心疼會不管不顧地給她一個擁抱,而且信誓旦旦地承諾不管任何事情,只要金珠開口他就能替金珠擺平,一個男人會對一個女人輕易許下這種諾言嗎?
可如果沒放下,這些日子李睿鐘確實沒打擾過她,連電話都沒打過,而且也明著告訴了金珠,他不會再來打擾金珠的。
前世今生,金珠真正接觸的外男只有黎想一個,所以她對處理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經驗,也看不透男人的真心。
當然,她有黎想了,也不需要去看懂別人的真心。
“珠珠,等你爸的孝期一過,我們就結婚吧。”黎想握緊了金珠的手。
他跟金珠的感覺正好相反,他覺得李睿鐘這種人并不可怕,因為他太花心太容易動情,所以對女人沒有太強烈的占有欲,相反,倒是康學熙那樣不輕易動心的,一旦動心,這后果就未必是他和金珠能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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