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澤沒有回答煜王的問題,他望向煜王,喘著粗氣道:“十二,你今天就帶來這么些兵力?!你覺得夠嗎?”
煜王聞言不由得一怔,但很快便惱羞成怒道:“死到臨頭還嘴硬,這殿外全是我的人,另外,我還有整整兩萬士兵在順天門外待命,你就是插翅也難逃。現在,只要我一聲令下,便能立刻送你上西天,赫連曦澤,我奉勸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
曦澤怒極反笑:“你三哥我命硬,這一點你是一向就知道的,燕太子的十萬大軍都困不死我,區區數千的守衛軍我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即便現在被你綁起來,也不見得會怎么樣!”
“燕太子的十萬大軍困不死你,那是他太蠢!”煜王雖有些不耐,但依然自信滿滿道,“可是今天,你卻是在劫難逃!”
“哦,是嗎?要不你試下!”
曦澤滿是挑釁的語氣徹底激怒了煜王,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傅東,本王命令你立即摘了恭王的腦袋,以慰父皇在天之靈!”
曦澤左邊的傅東得令,立刻拔出隨身的寶劍,直直向下劈去。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云霄,然而倒下的竟是站在曦澤右邊的守衛軍。隨后,傅東割開捆綁在曦澤身上的麻繩,恭敬地對曦澤道:“王爺恕罪,剛才屬下得罪了!如今探得煜王不過帶了數千守衛軍進來,成不了大事,火候已到,請王爺下令!”
煜王不可置信地望著傅東,已經與他秘密結盟的傅氏家族,怎么可能瞬間站到恭王陣列?然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這時承光殿的左側忽然冒出一大批御林軍,他們在王守星的帶領下紛紛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他,右側則有一大批滄州軍在沐丞姜首席心腹鐘振通的帶領下將曦澤團團圍住以遁甲保護起來。
煜王望著眼前如洪水一般涌現的軍隊,立時傻了眼:“你竟這么快就將滄州的軍隊調進了帝京?!”他的臉色開始越來越白,但他依然不放棄,垂死掙扎道:“給我殺!”
守衛軍得令紛紛拔刀沖向御林軍與滄州軍,然而這御林軍與滄州軍像是殺不盡一般,殺了一批又來一批,煜王望著那些踩著尸體源源不斷沖進來的御林軍與滄州軍,臉色慘白得幾乎透明。但他依然奮力拼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順天門外的兩萬大軍上。按照計劃,若一直沒有得到傳令,巳時一過,他們便會殺進來接應。而此時,巳時分明已過,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殺到承光殿外。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涌進來的士兵除了御林軍便是滄州軍,哪有守衛軍的半點影子。身側的喊殺聲震耳欲聾,刀光劍影交錯縱橫間,煜王手中的勝算終于一點一點流逝殆盡,但他仍然不死心,竭盡全力地拼殺,直至除傅東以外的守衛軍被全部消滅干凈。
曦澤鎮定地望著面如死灰的煜王,認真道:“你不用等了,他們不會來的!”接著又轉頭對王守星道,“守星,告訴他現在順天門外的戰況!”
“是!”王守星得令,對著煜王鎮定地匯報道,“順天門外的兩萬守衛軍現余四千人,而這四千人已盡數向夏晚楓投降!”
煜王聞言驚得連手中的劍都握不穩,他已經輸得徹徹底底:“為什么……你為什么知道我的全部計劃?到底是誰出賣了本王?!”他的眼神渙散,沒有焦點。他無意識地向倒下的守衛軍望去,漫無目的地搜索著,希冀能尋到答案,可是他們全都死了,除了傅東。可是今日的計劃傅東根本不清楚,那又是誰通風報信,他實在想不出答案,不得不望向曦澤,咬牙切齒道:“赫連曦澤,你有種就讓我死得明白!”
曦澤望向左側,淡漠道:“如你所愿,她來了……”
煜王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瞬間將雙眸瞪得如銅鈴一般大。那人娉婷婀娜,迤邐而至,一如往昔,高貴、華麗、清雅、冷靜。
然而此刻看在煜王眼中,這刻骨銘心的風姿卻是極大的諷刺。這出賣他的人可以是任何一個,唯獨除了她。他愛得那樣深,那樣沉,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世上任何一名女子,只因情之所鐘。可是,為什么他最最相信的人到最后卻選擇了他的對立面。
煜王拼命地說服自己一切都是幻覺,并開始瘋狂地搖頭,試圖將這“幻覺”搖醒,可是,無論他怎么搖都無濟于事:“不……不……不……這不是真的!綠兒,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我?!我哪一點比他差?你是不是因為夜宴那日我沒有為你拒絕蕭國和親一事而怨我?綠兒,我已經給你解釋過了,我也有我的難處,那時我無權無勢,一直不曾參與政事,所以才沒有立即表態,但這并不代表我會任由你嫁去蕭國……”
“和蕭國無關!”沈綠衣冷冷打斷道,“沒有為什么,也沒有背叛,赫連曦俊,你聽清楚了,我沈綠衣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從來都沒有!”
這一句“從來都沒有”徹底擊垮了煜王,他頹唐地跪倒在地,雙肩開始止不住地發抖,他實在不愿意相信往昔的那些甜蜜只是一場場精彩絕倫的戲,更不愿意接受自己竟然犯了和燕皇一樣的錯誤,一瞬間,他如被踩到痛處的野獸,發狠地望向曦澤,恨聲問道:“我自認藏得很好,那你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是新后冊立以后。”曦澤淡漠地答道,“我聽寧暄說起新后冊立那日,你在鳳儀宮中當眾以桃花夫人“賢后”的美譽化解金貴妃與妍妃的危機,便有了懷疑,若你真的遺世獨立不問政事,怎么會如此恰到好處地討父皇歡心,又怎會關心被后世之人稱為紅顏禍水的桃花夫人其實還有輔弼君主的美譽。其實你一直在暗暗地觀察著局勢的變化,只是因為你母家凋敝,沒有依傍,所以才一直沒有正面動作,只是隱藏在背后攪動局勢!”
“哼……原來你這么早就懷疑我了!”煜王的雙眸幾乎要噴出火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為了達到目的,你們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出賣!赫連曦澤,你實在是卑鄙至極!”
“你住口!”沈綠衣憤怒地斥道,“我不允許你這樣羞辱三哥,更不允許你用這么骯臟的措辭玷污你的父皇,若論卑鄙,有誰能和你一較高下?!你給我聽清楚了,沒有所謂的‘出賣’,三哥從不把我視為他的女人,甚至數番阻止我與你往來,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沈綠衣的聲線中有著克制不住的仇恨,她望向曦澤,催促道,“三哥,你還等什么?就在皇上的靈前處決了他!”
煜王聞言,幾近瘋狂的放聲大笑,他最深愛的女人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他的命,他信賴的一切崩塌得如此的徹底,他的人生實在是可笑至極。
煜王絕望的笑聲回蕩在承光殿前,慘淡得如此無力:“好……好!很好!你是自愿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接著他又對曦澤吼道,“赫連曦澤,如今你美人江山盡在掌中,你贏了,我恭喜你!”
然而,曦澤的臉上沒有喜悅,一絲一毫也沒有,他的神情蕭索而哀傷,他的聲音沉痛而遲緩:“十二,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的對手從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可是現在我才發現,在這場角逐中,我根本沒有贏!我才是最大的輸家!”曦澤的話語中有著克制不住的顫抖,他直直地盯著煜王,痛心疾首道,“十二,若你恨的是我,大可沖著我來,為什么要害父皇?他那樣寵愛你,信賴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此時此刻,我甚至在你的臉上找不到一絲悔意,難道你的心真的是鐵打的嗎?他可是我們的父皇,是賦予我們生命的人,你怎么下得了手?!祈夜好不容易緩解了父皇的病情,眼看父皇很快就能蘇醒了,你今日為什么還要下毒!”
煜王聞言雙眸中劃過出人意料的驚訝,須臾,他一字一字道:“如果你確定父皇是今日被人下毒害死的,那我可以告訴你,父皇駕崩跟我沒有半點干系!”
聞得此言,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沈綠衣,她不能接受煜王的話,立刻厲聲質問道:“你還想抵賴?!除了你還能有誰?你敢說安陽公主大婚那日皇上驟然昏倒不是你搗的鬼?!”
“燕云傾大婚那日我只是在父皇的膳食中加了一些誘發他舊疾的東西!我是很想扳倒赫連曦澤,但我從來都沒有對父皇下毒,父皇的驟然昏厥完全在我意料之外,而今天,我是一直帶人在殿外埋伏,但我只想趁父皇蘇醒之前解決掉赫連曦澤。當我看見赫連曦澤與燕云傾喬裝成內侍走進承光殿后,正準備沖進去的時候,卻聽到殿內有人大喊‘皇上駕崩了’,等我沖進去了以后我才知道父皇是被毒死的,但這毒真的不是我命人下的!我還以為這毒是赫連曦澤下的,沒想到連你們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這一刻,煜王出奇地冷靜,“如今,勝負已定,成王敗寇,赫連曦澤,看在你我兄弟一場的份上,給我個痛快吧!”
曦澤聞言,痛苦地闔上雙眸,晉帝的死因竟成了一個謎。
至此,一切塵埃落定,曦澤最終還是不忍心親手了斷煜王,他褫奪了煜王手中所有的權力,下令將他終身囚禁在上陽行宮,任何人非奉詔不得探視。
雍乾三十一年九月十二,晉帝赫連潮崩,享年五十六,謚號“武”,后世稱之為:晉武帝。
七日后,曦澤于晉帝靈前即位,次年改元:大興。
(本卷完)
ps:第一卷終于寫完了,從第二卷開始正式進入宮斗,不過第二卷開頭請容許我先將幾個男配女配之間的情感糾纏理一理,我不是只講爭斗不言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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