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大爺爺到底上了年紀,所以吃過午飯后便午睡去了。
夫妻老兩口睡得正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哭嚎聲,細細一聽,這聲音還挺熟的。
“阿遠,外面咋了?”
正在院子里修農具的寒永遠早探頭看清楚了,正走到自家爹娘房前,聽到問話忙道,“爹,是永竹夫婦不知啥事,頭上都沾著血,哭得很是凄涼。”
寒永竹夫婦在寒秀才夫婦跟前叩的幾個響頭都是用足了力的,雖說寒秀才家的是泥地,也硬是把額頭叩破皮了,雖說流血不多,但兩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用手一抹,那模樣真是要凄涼有多凄涼。
寒大爺爺一聽,這可是要出大事了呀,趕緊爬起身來,披上外衣就往外走,他媳婦想想不對,也趕緊跟著起了身,穿好衣服也出了門。
“大伯,咱家華兒冤呀。”
“大伯,咱家沒活路了呀,這老天不開眼呀。”
這一句比一句悲涼絕望的哭喊聲,讓寒大爺爺的腳步不由又加快了幾分,“咋了,這是咋了?”
村子里只要有人在家,一般都不會關院門的,所以寒大爺爺還沒走出去便從自家洞開的院門里看到一身狼狽樣的寒永竹夫婦了。
“永竹、永竹媳婦,這大熱天的,你們跪在這干啥,快起來。”
說著就示意兒子趕緊去把人拉起來,但寒永竹夫婦就是來告狀的,如何肯起身,掙開寒永遠的手,寒永竹多加幾錢肉痛的用力又是往地上一叩,“大伯,侄兒求您了,求您給我家華兒主持公道。”
玉華?寒玉華?
想起這說是去考童生的侄孫似乎一直沒回來,寒大爺爺心里不由打了個突,直覺感到怕是出事了。
“玉華出啥事了,你說。”
寒三嬸哇的一聲就痛哭起來,“大伯呀,咱家玉華讓寒永松的女婿和兒子硬生生把腿給撞斷了呀。”
寒三嬸這話一出,不只寒大爺爺,就是圍觀的一眾村民都震驚了,寒永松的兒子跟寒永竹的兒子那可是堂兄弟來的呀,咋能干這事呢。
寒大爺爺當下臉一沉,“永竹媳婦,這話可不能亂說。”
這侄媳婦嘴碎,好亂嚼舌根,寒大爺爺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有此警告,畢竟寒永松就兩個兒子,寒玉禮還小又一直在村子里不可能是他干下這事的,那就只能是寒玉祈,但這娃可是剛考上了童生的,光是寒永竹媳婦這指控就能毀了他的前程,由不得寒大爺爺不嚴肅。
寒三嬸這人沒理也能鬧三分的,更別說現在她還是有理的那個,是苦主,自是不會怕寒大爺爺。
“大伯呀咱可沒胡說,咱家玉華去考童生試了,大伯您也是知道的,可是那孩子去了那么多天,卻一直不見回來,直到前幾天有人來告訴咱跟永竹,原來那孩子剛到開陽縣就讓人故意用馬車給撞傷了。”
說到激憤處,寒三嬸一時情緒過于激動卡殼了,寒永竹忙接過這活,“大伯,咱媳婦說的是真的,咱倆接到消息,說那孩子就只剩下一口氣吊著了,就沒來得及跟您打聲招呼就急急的趕過去了,后來二哥也就是四哥知道了,也趕過去了,還好四哥趕過去了,否則、否則咱現在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也就是說這事寒永柏也知道,如此就不可能是假的了。
寒大爺爺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你倆起來,把這事好好的說給咱聽。”
夫妻倆正想起身,突然耳朵動了動,又跪直了,搖頭道,“不,大伯,咱家現在是被家族所逐的罪人,還是讓咱跪著說吧。”
“什么家族所逐的罪人?”寒大爺爺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居然越聽越不懂的呢。
寒永竹一邊抽抽答答一邊從懷里掏出那封墨香猶新的斷絕書,遞給了寒大爺爺,“就在剛才,咱爹聽了寒永松的話,把咱一家都從三房趕出來了。”
“什么?”寒大爺爺震驚的一把抓過那張紙,他雖識字不多,但因前幾個月寒秀才才寫了一封斷絕書給寒永柏,他就是證人之一,看過那斷絕書,所以最上頭三個字,寒大爺爺還真認出來了,當下臉色就變了,老三統共就三個兒子,之前趕走了永柏,現在又要跟永竹斷親,他這是想讓自己沒兒子送終還是咋的。
“這到底是咋回事,你們給咱說清楚。”
他媳婦怕他激動過頭,忙一邊用手在他背后給他順氣,一邊朝寒永竹夫婦道,“永竹、永竹媳婦,你們先別哭,好好的把事情跟你大伯說清楚,你們放心,要是真有人冤了你們,你大伯會給你們作主的。”
有她這句話,寒永竹夫婦就心定了,于是慢慢的說了起來,“這事因為咱們趕到的時候,華兒已經人事不省了,所以咱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后來是四哥給請的大夫,說華兒傷得極重,最要命的是誤了醫治的最好時間,所以有可能會落下病根,四哥脾氣急,一聽大夫這般說就火大了,恰好羅家少爺在,他就托了羅家少爺幫忙打聽,到底是誰自家的馬車把人撞了,還不顧而去,一點良心都沒有。”
抹了把淚,寒永竹似說起傷心事,有些情不自禁,但一雙耳朵卻豎得直直的,就似在仔細聽著什么。
“結果羅家少爺讓人打聽得到的消息,讓咱夫妻和四哥都難以相信,這撞人的馬車居然是咱鎮上陸家的,而車上就坐著陸家的少爺,寒永松未來的女婿陸家豪和寒玉祈,那些親眼看到的人說,當時咱家華兒坐的驢車,跟他們坐的馬車剛好在城門口遇上了,結果寒玉祈百般嘲笑咱家華兒,那孩子年輕氣盛就跟他頂了兩句,結果他、他竟讓陸家豪縱馬車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咱家華兒給撞了,不只把那驢車撞翻了,還生生的,生生的從他的身上碾壓了過去。”
天呀!
圍觀的眾人一片嘩然,這是人干的事嗎,別說他們是堂兄弟,就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也不能這樣干呀,那可是會出人命的呀。
想到兒子的遭遇,寒三嬸悲從中來,不用掐大腿都是滿臉的淚了,膝行兩步,一把抱住了寒大奶奶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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