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心!
很不開心!
秦王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想到抵達梨香院的杜芷萱,仿若冬日里的陽光般,令一眼望過去的他根本就沒辦法移開視線,偏偏,杜芷萱竟先關注于候府姑娘,再關注于老夫人,最后,才關注于他的場景,就不由得繼續往外散發冷氣。
往日里,秦王都特意收斂了一身的殺氣。
如今,這般不加遮掩地抖散開來,只令屋內那些因著杜芷萱回府而悠悠醒轉的姑娘們,突然生出一種自己獨處于尸山血海中,放眼望去,根本就找不著一個活人的可怕情景來。
“啊……”不知是誰率先驚呼出聲,接著,就越來越多的人,在那越發濃郁的血腥氣中連翻眼皮,喉嚨咕咕作響,下一刻,就真正地暈了過去。
而,這時,秦王突然起身,提著自己奔走大半個京城買到的蜜餞果子,大步行到杜芷萱面前,站定后,就沉默地看著緊挨著杜芷萱座位的杜芷薇。
杜芷薇心尖直顫,“逃!快逃”之類的字樣,在大腦里瘋狂地刷屏,手腳卻酸軟無力,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楚地認知到“煞神”那止小兒夜啼,神憎鬼厭的威名厲害之處!
而,對于和秦王見過幾次面,早就對秦王一身煞氣養成了個視若無睹習慣的杜芷萱來說,卻只覺得兩手提著重物,肩膀耷拉下來的秦王,杵立在自己面前,突然憑添了幾分孤寂和落寞感,不由得抬頭,展顏一笑:“你來了多久?”
“一會。”秦王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被丫環婆子抬著,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的杜芷薇,只是一臉嫌棄地看著杜芷薇離開后空出來的椅子,然后,又將目光停留在了杜芷萱身后的……椅子處。
敏銳察覺到秦王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期盼和希翼之色的杜芷萱,只覺得額頭飄過三條黑線:“來人,重新搬張椅子來。”
秦王眼底迅速滑過一抹失落,杜芷萱竟然沒有將自己坐過的椅子讓出來?
果然,他還是做得不夠好!
默默地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的秦王,像一只收斂了一身兇殘氣息,乖乖巧巧的大型犬一般,將手里那兩摞重物放到了桌子上面:“你喜歡吃的。”
眼見厚重的紅木桌都被壓得發出不堪承受的“吱呀”聲,杜芷萱只覺得啼笑皆非間,卻又有一絲無法忽略的暖意從心尖最深處漫延開來,以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姿態迅速侵襲了全身。
這種被人時刻惦記,被人捧于手心里呵護疼寵的感覺,對于她這個穿越前遍嘗人情冷漠的姑娘來說,還真是嘗過后,就不愿意放手。
今日當值的白嬤嬤和云嬤嬤兩位,喚來好幾個力氣極大的粗使婆子,才將這一摞快要將桌子壓壞的吃食拎了下去。
“有點多。”杜芷萱的目光,在幾個婆子那極堅難的身影上掠過,“下次少買點。”
“好。”秦王點點頭,親自將最后留下來的那個裝滿了山核桃、松子和榛子等堅果的匣子打開,隨手抓了一大把后,就開始剝殼,“找遍了盛京,也唯有這家店的堅果還可以。以后,待你我回西北時,我帶你入山,親自給你挑選真正鮮香味美的堅果。”
“臥槽!一定是我死亡的姿勢不對!不然,怎會見到桀驁不訓的煞神,竟像一只乖巧的寵物般,依在小美人身旁!”
“我竟然瞧見煞神,用那雙殺了不知多少人,沾了不知多少血的雙手,給小美人剝堅果的情景?天啦嚕,來道雷劈醒我吧!”
“唉喲喂,這就是所謂的‘忠犬’吧?小美人棒棒噠!”
“你們就沒聞到滿屋子的酸臭味道嗎?哈哈哈……相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眼下,這些向來與小美人裝出一幅姐妹情深的姑娘們,心里的陰影面積有多大哪!”
“我比較期待能見到老夫人被氣得死去活來的那一幕!”
“嘖,你真重口!”
“特么的,你說誰重口呢?”
“你倆都重口,滾開,別攔著我欣賞小美人征服煞神這最最關鍵的一幕!”
看戲?
竟被一大堆鬼鬼們圍觀了?!
杜芷萱雙眼微瞇,仿若漫不經心地瞥了眼滿屋子亂竄的鬼鬼們,默默地思量著,回頭,應該找那幾個帶頭挑刺的茬頭如何一算總賬。
“嗡嗡嗡……”
被秦王隨手掛在腰側的寶劍,在這一刻,發出了顫巍巍的聲響。
與此同時,那些正載歌載舞,快活不已的鬼鬼們,仿若被按下了暫停鍵似的,齊刷刷地頓住了。
“唰!”仿若察覺到了這些鬼鬼的不懷好意,寶劍竟然出鞘了!
“嗷……風緊,扯呼!”
話落,出現在杜芷萱面前的就是一眾鬼鬼仿若身后有地獄王在追趕似的,一路狼哭鬼嚎,你推我攘地撲竄到屋子外,生怕慢上那么一拍,就會被地獄王丟到十八層地獄里,承受那諸多困苦,然后被迫投胎轉世般的場景。
這熟悉的一幕,令杜芷萱額頭飄過三條黑線,心里才浮現出來的一絲憐憫和同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即便看不到滿屋子奔逃一空的鬼鬼們,但,在這一刻,秦王依然抬起頭,冷冽的目光巡視了屋內一周,再眉頭微蹙,慢悠悠地收了回來,輕輕按住腰側那蠢蠢欲動的寶劍。
安撫完自己的佩劍后,秦王又繼續自己的剝果仁大業。
于是,短短時間里,面前的小碟子里就擺滿了顆顆圓潤飽滿,仿若是被經歷了諸多改革研究出來的專剝殼機器剝出來的果仁。
杜芷萱拈了一顆果仁,放到嘴里,品嘗著來自于山核桃那獨有清香甘甜味道,雙眼不由得微瞇,極隨意地回答道:“好。”
西北那窮山惡水,游牧民族彪悍得令人頭痛,更兼之有風沙襲面的環境,秦王這樣根本就感受不到外界環境變化的人也就罷了,竟還要將杜芷萱這么個本該嬌養在府邸里的姑娘給帶出去?!
甭說侍候杜芷萱的丫環婆子了,就連悠悠醒轉的老夫人等人都不由得用一種驚詫莫名,同情憐憫,嘲諷譏笑的目光看著杜芷萱,眼前更仿若出現了杜芷萱被那惡劣的環境折磨得,一年就老了十歲的狼狽又凄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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