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裕見他沒有追問,不得不徑自說下去,“是在青樓里被人給殺了的,據說連命跟子都被人給割了去……”
林玨面色波瀾不驚地看著面前的茶盞,輕輕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呷了一口,方才抬起眸來,那雙眸內波光瀲滟。
“看來是仇家所為了。”不咸不淡地下了定論,林玨依然低下頭喝茶。
蕭裕干咳了聲,面色已是鄭重起來,“先前本宮也以為定是他和那些嫖客爭風吃醋被人給殺了的。誰知順天府尹卻說不是!”
順天府尹是他這邊的人,他的小舅子死得這樣蹊蹺,蕭裕也很是納悶,本不欲管的,可現場遺留下來的蛛絲馬跡,讓他不得不懷疑上一個人。
順天府尹的小舅子在京中橫行霸道這么些年,糟蹋的姑娘沒有上百,也不下七八十個。
可沒有人能治得了他的罪。
除了有個好姐夫是順天府尹之外,還有他這個幕后之人。
把順天府尹的小舅子殺了,就是在挑戰他的權威。
這京中,除了一個人,他想不到還有第二個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對面的林玨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讓他無法再試探下去,只得打開天窗說亮話,“玉堂,你年紀也不小了,明年就該弱冠了吧?到時候,就可以繼承王位了,以后萬不可胡來!”
他以一個姐夫的口吻叮囑著林玨,實則暗含了各種威脅。
他是太子,萬一到時候惹他不痛快了,這個恒王之位是不是他的還不好說呢。
林玨怎能聽不出來?
沉吟有頃,他才面色寡淡地接道,“太子殿下也不要總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我姐姐雖說脾性差了些,但也是個知大體的,這么些年,為殿下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殿下看我一些薄面,對姐姐多加照拂一二……。”
這話看似答非所問,可蕭裕這個當事人聽得明明白白。
前兒夜里,錦心進宮給小世子治病,太子對人家一直緊盯不放,林玨怎能看不出來?
這個姐夫雖說不是那么花心,但兒子病重,妻子哭哭啼啼,他卻有心思去看別的姑娘,林玨心里不生氣也是不可能的。
蕭裕被他刺得面上一紅,有些尷尬地掩唇咳嗽了一下,“玉堂瞎說什么?是不是你姐姐在你面前又抱怨什么了?這些深宮婦人,沒事兒還要喝三缸子醋,玉堂何必較真?”
見林玨挑眉,蕭裕忙保證,“放心,你姐姐在東宮的地位無人能撼動!本宮平日里太忙,不得空閑陪她,等空了,還不是頭一個去看她?”
平日里太忙?
林玨勾唇輕笑,平日里太忙,昨兒個還陪著羅姑娘逛了大半日的園子?
若不是對人家有所企圖,他怎肯拉下身架做這樣的事兒!
修長如玉的手指慢慢地摩挲著手中的青花茶盞,林玨漫不經心地抬眸看著蕭裕,“殿下可知,羅姑娘在去東宮給小世子治病之前,在翠山庵都遭遇了些什么?”
蕭裕不妨他一下子拉扯到羅錦心身上,不由聽住了,“哦?翠山庵就在郊外,羅姑娘還能青天白日遇到了賊人不成?”
“比賊人還令人可恨reads;愛你,我愿意!”林玨垂下了眸子,食指輕輕地點著大理石暗花的桌面,“那日,羅姑娘在翠山庵的廂房里歇中覺,屋里竟然鉆進了一個下流無恥的男人……”
他說到這兒頓住了,打量了一眼面色發白的蕭裕,忽然一笑,“殿下猜猜,那男人是誰?”
蕭裕的心思似乎沒放在這上面,只是急問,“羅……羅姑娘……吃虧了?”
言下之意,羅錦心有沒有被那男人給糟蹋了?
林玨不動聲色地撇了蕭裕那急切的臉龐一眼,不答反問,“羅姑娘若是吃虧了呢?殿下管不管這事兒?”
蕭裕的肩頭輕輕地晃了一下,面色大變,“羅姑娘,真的……?”
他關心的是羅錦心是不是清白!
林玨笑了,語氣很是清涼,“憑著羅姑娘的手段,賊人自是沒有得逞。不過……”
他拉長了聲音,果然,蕭裕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義憤填膺道,“光天化日之下,賊人竟敢這般膽大包天,當真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
一邊說著,他還拿拳頭砸了下桌面,震得杯盞茗壺都跳了起來。
說完這些,他好似才意識過來林玨方才只說了半截話,于是又忙問,“玉堂,不過什么?你往下接著說。”
“不過那人卻逃脫了。”林玨勾唇冷笑,聲音涼薄不帶一絲情感,“后來被羅姑娘在山腳下認了出來,把他給打了一頓。”
“就這樣嗎?”蕭裕面色冷凝,殺氣騰騰,“這樣的東西活該把他剁碎了喂狗。沒想到我朝竟有這樣的狗雜碎!”
他罵罵咧咧的,恨不得就要手刃那個禽獸。
“殿下說的是,這樣的人就該死!”林玨淡淡地接了一句,轉動著手中的杯子,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頭,往前湊了湊,“所以啊,他已經死了……”
對面的蕭裕,面色很精彩。先是張了張嘴,很快又閉上了。面色有些青紅不定,似乎難以置信。
“那個人就是順天府尹的小舅子?”他總算是明白過來,問道。
“嗯。”話已說開了,林玨也就沒了談興,不想多說一句話。
“殺得好,殺得好!”蕭裕猛一拍桌子,一錘定音!
“殿下既然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林玨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道,“茶不錯!”
蕭裕似乎心情很好,也抿了一口,笑道,“的確不錯!”
“殿下若沒什么事兒,我先告辭了,部里還有些軍務等著我去辦呢。”林玨站起身來,抱拳告辭。
“嗯,你忙去吧。”蕭裕擺擺手,看著林玨出了雅間的門。
等他走遠了,他對著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一個太監模樣的人顛顛地跑了進來,跪在他面前,“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去打聽打聽,安國公府的羅姑娘何時行及笄禮?”蕭裕微笑著吩咐下去。
那太監一愣,旋即就低頭應了一聲,“是!”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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