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芝沒有料到自己剛一開門就挨了一個耳光。
跟著姑娘這么多年,姑娘還從未彈過她一個手指頭呢。沒想到這老太太一進門就甩了她一個大嘴巴,還罵她要攀高枝兒。
也不知道這老太太使了多大的勁兒,紫芝只覺得自己半邊臉都腫了,一跳一跳的疼。
她委屈地看著崔老太君,實在是想不出這老太太一大早的發什么瘋。
崔老太君這一來就是想給這些丫頭一個下馬威,好借口換了她們的,所以見紫芝這般看著她,又有了由頭,破口大罵起來,“小賤人,竟敢這么瞪著我,是不是仗著你就要離開安國公府,我奈何不得你了?”
錦心在屋子里聽見大門口處嚷嚷著,心里納悶誰這么一大早上就敢在她這兒叫喚。
出去一看,不得了了,就見崔老太君叉著腰一臉氣憤地正在罵她的丫頭紫芝。
錦心一看這架勢,就知道這里頭又有故事了。
她慢悠悠地走近前,就見紫芝正捂著半邊臉,低垂著頭一聲不敢吭。
崔老太君正罵得高興,見她過來,頓時來了精神,道,“錦丫頭,你看看,你這身邊的丫頭都什么德行?我好心好意讓榴花給你送一副頭面好添箱,這丫頭竟敢把榴花給趕走!”
錦心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來找后路了。
當時是她不讓人進來的,這怪不得紫芝。若要說起來,紫芝算得上忠心耿耿的了,為了讓她睡個安穩覺,不惜得罪了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
崔老太君一股腦兒就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末了,她又瞪著紫芝不屑道,“錦丫頭,這樣不長眼的丫頭就該一頓打發賣出去,留在你身邊,早晚是個禍害。你嫁進恒王府,這丫頭不得一天到晚給你惹事?沖撞了外祖母倒也罷了,將來要是沖撞了你婆婆,豈不是有你好受的?”
崔老太君一副痛心疾首為她著想的樣子,看上去真像個為她考慮周全的外祖母。
可是錦心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她這外祖母無非是借著這個由頭在這兒找茬呢。
她好整以暇地捧著胳膊站那兒,很是無辜地眨眨眼,“依著外祖母該怎么辦?”
崔老太君就等她這話呢,聽了不由高興起來,開始給她出謀劃策了,“錦丫頭,你是不知道這些世家勛貴家的規矩森嚴的,像恒王府這等地方,行差踏錯都是有人看著的。到時候,這樣的丫頭,不僅不能鞏固你的地位,反而還要牽累你。依外祖母看,你還是及早換丫頭吧。”
錦心知道崔老太君打的這樣的主意,也不辯駁,只是笑道,“這丫頭雖然不大懂規矩,不過跟在我身邊有些年頭了,我也使慣了,這乍一離了她,我還真不大適應呢。”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若是崔老太君是個明白的,就該打住了。
錦心其實已經再給她臺階下,畢竟是自己的外祖母,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想和她撕破臉。
可是崔老太君早就被恒王府那滔天的權勢給燒昏了腦子,只想著怎么趁著錦心嫁過去之后,給安國公府謀得最大利益,哪里還聽得出來錦心這是正話反說?
她睨了一眼紫芝,果斷地打斷錦心的話,“錦丫頭,你還小,哪里知道這里頭的利害?聽外祖母一句勸,換了這個丫頭,外祖母給你挑好的,包管又通規矩又貼心!”
錦心聽了崔老太君的話,不由得抿了抿唇,看樣子,外祖母已經挑好了人選,就等著她松口了呢。
只是這些挑好的丫頭除了通規矩貼心外,是否還懂得爬男主子的床?
恐怕崔老太君老早就預備著了。
看著崔老太君那雙渾濁的老眼里閃著幽芒,錦心就覺得失望。
她不過是棵無根的浮萍罷了,就算嫁進恒王府,恐怕也不會讓恒王妃喜歡她認她這個媳婦的。
若是沒了林玨的庇佑,她在恒王府什么都不是。
外祖母是不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千方百計想讓她多帶幾個陪嫁丫頭過去?
想想自己在外祖母眼里不過是顆棋子,錦心就覺得心如刀絞。
雖然前世里至死已經明白了這一切,可她還是忍不住傷心難過。
被人利用的滋味,真的不好!
斂下眸子,錦心也不想再看崔老太君那雙渴望的眸子,冷聲道,“外祖母,是我讓紫芝關著門不讓榴花進來的。外祖母想怪就怪我吧,和紫芝無關!”
一句話,被崔老太君渴盼的心給澆上了一盆冷水。
崔老太君萬萬沒有料到這個死丫頭竟然為了一個下賤的丫頭跟她作對。
既然是她不讓紫芝開門的,那她先前罵的那些話,豈不都是指桑罵槐地罵錦心的?
她雖然對錦心千分恨萬分怨,可她卻不能罵她。
人家一會兒之后,可就是堂堂的恒王世子妃了。
就算借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敢。
不過被錦心給沖撞了一把,崔老太君還是很不高興的。她拄著拐杖,霍地轉過身去,徑直朝外走去。
反正給了這小蹄子這么多機會,她卻放棄了,往后就看她在那兒吃苦受罪吧。
氣走了崔老太君,錦心若無其事地拍拍手。
紫芝忙上前,小聲道,“姑娘,您何必和老太太過不去呢。都是奴婢的事兒,自己給姑娘惹了麻煩,卻還得讓姑娘您去做這個惡人!”
錦心卻無所謂地哈哈一笑,“惡人嘛?俗話說,‘惡人需有惡人磨。’以后只要我先去做那個惡人,估計就不敢有人欺負我們主仆了。”
紫芝見自家姑娘笑得這么燦爛,也把剛才的不快給忘在腦后了,忙催著錦心進屋梳妝打扮。
剛收拾妥當,就聽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想來是迎親的來了。
這時,門外忽然匆匆走進來一個丫頭,卻是房氏身邊的白露。
她一見到妝扮停當的羅錦心,頓時目中閃出些驚艷來。
不過,她的目光并沒有在錦心臉上停留多久,恭恭敬敬地給錦心行了禮,就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了過去。
“姑娘,這是我們大奶奶這些年攢下的體己,姑娘帶上,到時候手頭也寬裕些。”
錦心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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