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太想了想，叫來聽差吩咐：

“去買幾件字畫來，三五百塊錢的。

小桃子湊趣的說：

“大小姐也收了一些字畫，把這個差事派給大小姐是容易的。”

張太太高興起來：

“好，就聽你們大小姐的安排，過幾天咱們去白家回訪。”

小桃子又賠笑著建議說：

“去回訪自然是極好的，如果直接在外面請客吃飯聽戲，也挺時髦的！”

張太太拍手：

“這樣最好了，去聽戲吧。現在正熱鬧那，孟老板和梅老板打擂臺！咱們給梅老板捧場去。”

小桃子轉過身去，暗暗的擦了一把汗，這個活計還算容易，大小姐和張太太是一樣的人，小事上都能聽的人勸。至于大事。一年之中，才有幾件大事。有了大事，她也不敢多嘴了。

山東先生的國籍歸屬問題，是在美國的費城先鬧起來的，報紙上做科普，科普亞洲人的區別，但是也沒有敢太確定的說山東先生是那國人，這其中，其實是涉及到很嚴肅的一戰善后處理問題的。

國際上想把戰敗的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轉讓給日本，但是中國國內也一直沒有同意。一個是中國的熱血青年鬧的厲害。第二個就是中國四分五裂。就算有人想做主賣掉山東。反對派和在野黨不同意啊。

因為電報和電話的發明，消息傳播的很快。日本國內和中國國內也跟著議論起來。日本那里是覺得自己有理的，也不拿出什么證據，反正就是死硬。

中國這邊，倒是有可能有證據，山東先生是那國人，當然是山東先生自己說了算，但是山東先生云游天外，肯定是找不到的。好在還有辦法，山東先生授權生產藥物的藥廠在上海。

記者們紛紛前往平安學校和平安藥廠這幾個地方，去做采訪。

這次是國際性質的話題。所以采訪的記者有中國人。也有日本人，還有一些歐美人。歐美的記者也知道山東先生受關注，這個問題采訪出來，能賣的上價錢。

有那么一波黃發藍眼。來上海混飯吃的記者。也跟著來湊這波熱鬧了。他們一起大約五個人，帶著通譯，開了一輛車出發。

汽車望浦東開。還沒出十里洋場公共租界那，首先看到一座高聳的大樓，一個記者就站在敞篷的汽車上指著招牌大喊：

“快看，快看，那邊就是平安！”

跟著他們的通譯趕緊解釋：

“幾位先生不要著急，那個不是平安，那個是永安，永安百貨大樓。”

剛才尖叫的洋人用手摸了一下鼻子，有些尷尬。

通譯接著解釋說：

“其實認錯也是很正常的，在上海，平安，永安都是最常見的字了，一大半的商家都喜歡用這樣的字眼。”

洋人記者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本本，再次仔細的將平安兩個字兒記得牢固了。車子又開了一陣，他再次激動起來，用手使勁砸著汽車的扶手：

“看，快看，平安，這次我沒有認錯吧！”

通譯臉上賠笑：

“您真的沒有認錯，那個是平安二字，是一家平安包子鋪。”

山東先生在歐美那里靠著轉讓藥品的使用專利發了大財，但是此時的中國人可是不吃這一套，民國的沒有專利法，他們想咋用就咋用。

就算是上海的法庭法院要管這件事，他們也是有說法的：

“平安，太平，這些字眼，可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大家當然都能用！”

其實上，就連山東先生這個名字，也是起得古怪稀奇，中國研究文字學問的大家多的是，老派的酸丁會破口大罵：

“孔子孟子兩個圣人，尚且不敢如此稱呼，山東先生就是個挑梁小丑而已！”

按出身地來稱呼自己，其實也說的過去。說書的說三國演義，里面的張飛報名號，總會叫自己，我乃冀州張翼德。常勝將軍趙云也會說自己，我乃常山趙子龍是也。

冀州和常山，貌似也出過比他們兩個更出名的人物。中國隨便出來一個學問家，到歐美的大學里去做老師。學生們如果喊“中國老師”。也是正常的，并不是說這個老師就自大的代表了一個堂堂的大中國。

言歸正傳，廢話少說。

幾個歐美的記者開車結伴去了平安學校，被校工熱情接待，但是很抱歉，不能接受他們的采訪。

“高校長收到邀請，到東北去了，所以此時還得等他回來！”

歐美記者們失望，吩咐汽車往平安藥廠開，平安藥廠們口就熱鬧的多了。里里外外都是人。還有不少是他們的同行，記者。

藥廠里有辦公室，是主管發布對外消息的。辦公室的錢主任是一個新面孔，他沖著眾人行的是一個團團的抱拳禮。

不同于文人常見的拱手禮，帶著一點江湖武人的風格。

錢主任說：

“山東先生肯定是中國的，別的不講，單看咱們藥廠，所有的名字工人，都是中國式樣。日本話那種嘰里呱啦的，怎么可能！”

記者們還是不滿足，繼續追問：

“山東先生為什么不在報紙上發一個聲明，告知全球各國，弘揚我中華國威！”

錢主任面色有些為難：

“山東先生自然是愛國的，但是你們也知道，山東先生最主要是做學問的，他如今在閉關研究新藥那，怎么會管這些小事。”

有個提問的記者是個很會帶動激發群眾情緒的人，他看見在場的也有不少外國記者，覺得是顯示自己手段的時候了。

這個記者立刻把手臂舉起放下，做出十分有力氣的喊口號姿勢來：

“請山東先生發聲明，揚我中華國威！”

如此這般，喊了三遍，旁邊的一干圍觀群眾都是熟悉這一套路的，立刻學會了，也是揮舞手臂，高喊口號：

“請山東先生發聲明，揚我中華國威！”

張美溪一直把自己縮在層層的迷霧里，就好像那烏龜把頭縮在烏龜殼里一樣，她雖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是并不認為自己有號令天下的能力。

誤會一點一點的積累，終于到了爆發的臨界線，記者們在平安藥廠里喊口號，又在報紙上傳播開來，三五天之后，更加讓人震撼的事件發生了。

一只帶槍帶炮的部隊包圍了平安藥廠，他們要兵諫。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不斷的重復，就在十三年前，還有人兵諫黎姓官員，用槍逼著他做總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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