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奧斯麗頒獎典禮上的主持人大聲喊出這期奧斯麗最佳女主角獲得者的大名時,伴隨著身邊眾人的歡呼聲,含笑優雅的站起身,一路微笑著走上了領獎臺。
是的,她含笑在四十五歲的這年終于做到了,成為第一位獲得奧斯麗最佳女主角的華人女演員。
此刻她滿懷欣喜的舉著手中這尊沉甸甸的小金人,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略帶顫抖的聲音感謝自己的影迷,媒體,還有這些年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眼中閃動著晶瑩的淚花,流利的英文沒有一絲停頓的說完老長一段的感謝語,然后停頓了兩秒,她在臺上依然笑容炫麗,笑著笑著,淚水再也止不住的侵泄而下,只因為剛剛她在心底默念出的那個名字。
奧斯麗頒獎典禮后的慶祝酒會上,在應酬了一圈后,含笑一人端著杯紅酒來到了露臺上。
因舉行酒會的這座酒店位置是建在海邊懸崖上的一棟獨棟別墅,這個露臺也是全酒店最著名的海景臺,超大的半圓形半延伸出懸崖的露臺下面是洶涌的海水不斷拍擊懸崖石壁的聲音,站在露臺上就能看到深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的一直延伸到了天邊,這樣的美景迷人至極。
可是此刻露臺卻是冷清清的,可能來到這里的人里只有含笑一個人有心情在這里欣賞這迷人的景色吧。
在她的身后,那燈紅酒綠的派對上,人們都帶上各自虛偽的面具,明明都心思各異卻又能湊在一起笑語盈盈。
一仰頭,含笑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她四十五歲這年終于得到了她渴望了一生的名利,可是典禮過后,她卻不再覺得興奮欣喜,看著這來往的人群,虛假的面具笑臉,客套的聊天,她只覺得厭煩至極。
怎么會這樣,以往她不是最喜歡參加這樣的酒會么?她以往總是能把自己打扮的最美麗,然后分外享受著那種被男人灼熱的目光注視以及被女人羨慕嫉妒的目光關注的感覺。
可今天她卻反常的不想加入到他們當中,她搖了搖手中的空酒杯,在心中問自己,是厭煩了嗎?
不,她馬上在心里否定,她是天生的明星,怎么可能會厭煩自己的生活圈子?一定是最近太累,總想著心底那個牽掛的名字,所以才會這么反常的她還是別在這一個人欣賞海景了,她是今天派對的主角,怎么能有這么消極的情緒?
似乎很嫌棄剛才的自己,含笑將手中的空杯遠遠的拋進了大海仿佛扔掉了什么討厭的東西一般,再轉身時,她依然面帶微笑,優雅的重新步入那個繁華的派對。
再次醒來的時候,含笑簡直頭痛欲裂,唔……這就是宿醉的后遺癥吧?含笑捂著頭緩緩的坐起身來,什么情況?
她只記得昨天她從露臺回到了派對里,接著就是不聽的喝,也不記得是喝了多少了,反正不斷的有人來恭喜她,她就不斷的喝,喝完一杯又一杯,接著后面是怎么結束,怎么回家她都完全沒有影響了,只記得腦海中最后的畫面是酒店派對天花板上那盞最大最漂亮的水晶吊燈。
……等等,天花板?含笑揉了揉腦袋,好像有點記起來了……她似乎……最后暈倒了……是了,喝到最后她只覺得眼前發黑,接著腿一軟直接暈倒在地。
那她現在是在哪里?醫院么?含笑抬眼,可頭還是很痛,不敢轉頭,只能慢慢的轉動脖子,打量四周。
可是越看她的眉毛卻攢的越緊,這是一個很復古的病房,為什么這么說呢,四面泛黃的墻面上斑斑點點痕跡特別多,一點也沒有她印象中醫院的那種干凈,地面也是水泥鋪成的,樸實無華,病房大門是很復古的那種雙開木質門,門的中間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玻璃板窗,窗戶上被糊上了一層已經發黃的舊報紙。
不過這房間的空間倒是挺大的,擺放著四張鋪著也是泛黃的白色床單的病床。
簡易的四角床頭柜上還擺著一個白磁缸和一個古老的紅色大花熱水瓶,床邊一根簡單的木頭架上掛著她正在輸液的吊瓶。
這什么情況?難道她已經回到國內開始拍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大戲了?不然她怎么完全看不懂呢?就連這病房的墻邊都擺放著幾十年前那種特有的長凳。
“啊媛?”含笑帶著些迷茫的喚著助理的名字。
可是沒人應她,她只在再出聲喚道,依然無人應答,越來越覺得奇怪的含笑心里升起一種毛毛的感覺,她掀開被子,自己拔掉了針頭就想下床去,正這時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門忽然一下被從外推開,緊接著從外面小跑進來一個一身軍綠的身影。
“笑笑?你醒了”柔柔的嗓音帶著女孩特有的甜美,原來進來的是一個一身軍裝,年級在十五六歲的女孩,她似乎看到含笑已經坐起身準備下床的樣子,急忙連跑幾步到了含笑的跟前。
含笑瞪著進來的女孩半天沒有反應。
“笑笑?怎……怎么了?是不是我臉上有臟東西?”那女孩被含笑直勾勾的目光嚇到,結結巴巴的問到,然后還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上,不會是粘到了臟東西吧?
“……趙麗麗?”含笑瞪著眼前這個青春美少女,嘴巴張了張,艱難的吐出這個名字。
此刻的含笑心里卻在翻江倒海,怎么回事?為什么她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趙麗麗?
趙麗麗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兩人當初一起被選進h省軍區文工團的時候,含笑為了能得到更多的演出機會一直想方設法的與當時的h省軍區文工團本地選上來的幾個子弟玩在一起,漸漸疏遠了跟她一起從大山里出來的趙麗麗。
后來她成名后就更忙著得到更多就更加沒時間理會這個一起從山里出來的女孩了,只是后來她經常思念曾經跟這個女孩在一起的日子。
含笑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一個人獨自拉扯大的,后來母親也在她十歲那年去世,她就被趙麗麗的母親接回了自己家照顧,趙麗麗也隨了她媽媽的性子,美麗,善良,也單純,后來因為含笑的疏遠她很難過卻從未埋怨過含笑任何一句。
當含笑大紅大紫后,終于想到要報答一下這位養母的時候,才知道養母早已病逝,而自己的小姐妹趙麗麗更是在退伍后嫁給了一個喜歡酗酒還有暴力傾向的丈夫。
后來曾有人偷偷的告訴過含笑,為了給母親治病,趙麗麗家欠下了一大筆錢,沒有辦法趙麗麗才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嫁給這個愿意為她家還債的男人,這個男人不僅比她大了二十幾歲而且還有一身的陋習,以至于后來趙麗麗活的非常痛苦。
含笑后來找到了趙麗麗,心痛的看見才三十來歲的趙麗麗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青春貌美,此時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四五十歲的老嫗一般,蒼老,憔悴。
而此刻看著眼前這位青春依然,貌美如花的少女,含笑的眼睛濕潤了,心底濃濃的愧疚不斷的沖擊著自己的內心,甚至她還來不及思考為什么會見到一個三十年前的趙麗麗,就猛的一把將眼前的少女抱住,然后把臉埋在她的脖子里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麗麗一愣,然后回抱住含笑,心里還以為她因為前兩天的事而委屈,不由溫柔的輕輕拍了拍含笑的后背,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畢竟我們才剛剛來,資歷太淺,沒被選上也是正常的,你別難過啦,雖然錯過了這次演出機會,但我相信只要我們好好練舞,總有一天會把她們都比下去的。”
含笑哭夠了,抹了抹眼淚,思緒這才回到正軌?聽到趙麗麗的話,她終于錯愕起來,她忽然記起了這茬,好遙遠啊,現在這情景不正是三十年前,她跟趙麗麗兩人剛剛被選進h省軍區文工團時的事情么?
那時候她們才剛進h省軍區文公團才一個多月,就碰到一次登臺演出的機會,當時中央軍區舉行了一次全國性質的大匯演,各地文工團都必須選送幾個節目報上去,當這消息傳來的時候,好多人都沸騰了,本來含笑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次她和趙麗麗一定也會被選上的,因為她們兩雖然才剛來,但擋不住她們兩條件好,不僅是全團最漂亮的兩個,舞跳的也好,可是當選上的人名單公布后,卻沒有她倆。
這件事當時對本來自信滿滿的含笑打擊很大,以至于茶飯不思幾天后在一次練舞時暈倒了。
她說怎么她對這個場景有一種遙遠陌生的熟悉感,此時此景不正是當初她暈倒后,趙麗麗來醫務室接她時的情景么?
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含笑錯愕的瞪圓了眼睛,可是眼前這活生生,美麗麗的三十年前模樣的趙麗麗是這么的真實,于是在她錯愕了幾分鐘之后,她做了一件很蠢但很實用的事。
含笑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啊……”真疼啊。
“笑笑?”趙麗麗奇怪的看著含笑的舉動,覺得眼前的這個好姐妹怎么自從醒來后就不太正常的樣子,接著她便擔憂的想著,笑笑當時暈倒的時候明明不是頭先著地的啊,怎么感覺她頭撞的不輕啊……
半響,含笑終于停止了自虐的蠢行為,她拉住趙麗麗的手,直視著她的雙眼,非常嚴肅的問了一句,“麗麗,現在是幾幾年?”
“笑笑,你……你別嚇我……”含笑越是嚴肅,趙麗麗卻越是驚慌,她不安的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含笑撰的很緊。
“回答我。”
“……現在……現在是1986年啊。”
“唔……哈哈哈……”
趙麗麗結結巴巴的剛回答完就猛的一下被含笑抱住,接著耳邊響起一陣開心的大笑聲,可以說她從小跟含笑一起長大,卻從來都不知道她能這么……這么開懷的大笑起來。
可是含笑現在卻真的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
天哪,她竟然回到了三十年前,這是不是意味著她能為自己上輩子錯誤的人生重新做一次選擇?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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