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禮親王來了。”小廝在宇文昊德耳邊輕聲道。
這聲音雖小,一旁的謝安亦卻聽得真切。這就難怪了,這亭子里的一切應該都是用來招待禮親王的,卻讓她們兩個誤打誤撞給享用了。
宇文昊德聽完小廝的話,稍稍斟酌了一下,沖著阮秀道:“這亭中一會要來一位貴人,表妹若是要招待客人,不如移步去內院中的亭子,我讓云朗找人給你布置。”說完,沒等阮秀回答,便吩咐了站在一旁的小廝一番。
阮秀顯然剛剛也聽清了小廝的話,這會兒也急著要走,便福了一禮,轉身就要隨謝安亦出去。
誰知還沒走到門口,只見簾子已經被掀開了,走進來兩名男子。為首的一身紫色長袍,腰系一根墨色渦紋玉帶,外罩同色段子面白狐皮內里鶴氅。他頭戴碧玉梁冠,目如朗星,鼻若懸膽,可以說是英俊非凡。偏偏身上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來,讓人想看卻又不敢多看他一眼。
此人謝安亦認識,正是禮親王蕭嘯寒。
宇文昊德一見蕭嘯寒已經帶著小廝走了進來,也不顧上許多,連忙行禮。而謝安亦與阮秀也知眼下無法回避,跟著行起禮來。
蕭嘯寒環顧了一下四周,走到剛剛謝安亦坐過的位置坐了下來,淡淡道了句:“平身吧。”
眾人便又都站起身來,謝安亦又開始努力降低存在感,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裙擺不語。
“本王聽聞將軍府宴請賓客,特意前來道喜,已經派人通知過將軍了,可將軍這是……”蕭嘯寒冷冷地說道。
“回王爺,卑職早已備好了酒菜,這才差人去請您。卑職先來一步,卻發現卑職表妹與其友誤闖此地。她們正要離開,王爺您便到了。”宇文昊德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獻媚之態,謝安亦不覺對他生了好感。
“原來如此,宇文將軍請坐。”蕭嘯寒指了指左首邊的位置,又看了看謝安亦二人,道,“二位姑娘既然來了,也一并坐吧。”
這話剛說完,阮秀便是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她朝蕭嘯寒福了一禮,柔聲道:“多謝王爺,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主動走到宇文昊德左邊,緩緩坐下。因從未與男子同席過,又因與蕭嘯寒身份相差懸殊,阮秀便只敢坐了個凳子邊,大半個屁股還是懸在外面的。
謝安亦本來想要推辭一走了之的,怎知阮秀這就坐下了,她要是硬要走反倒不好。無奈,只能偷偷地瞪了蕭嘯寒一眼坐在阮秀邊上。她見周圍沒人注意,倒也將石凳坐了個八分滿。
這一石桌周圍只有四張石凳,此時她對面是宇文昊德,右手邊是阮秀,而左手邊坐的正是禮親王蕭嘯寒。謝安亦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大衛杜夫香水味,心想此人現在肯定一肚子的幺蛾子,不禁有些郁悶。
那邊蕭嘯寒隨意問了宇文昊德幾句家常,待聽到回答后,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只知兩位姑娘有一位是昊德兄的表妹,卻不知另一位是……”
這話是沖著宇文昊德說的,可這卻難倒了這位戰場上赫赫有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上次回京時,他雖一路與謝安邦同行,因是外男,有意避諱,只知同行之人乃謝安邦堂妹,卻從未見過。剛剛一見,阮秀還沒來得及介紹,蕭嘯寒便來了,而他也沒當做一回事,所以現在蕭嘯寒問起,他還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扭過頭去看著阮秀,道:“表妹……”
阮秀見宇文昊德與她說話,不由低下頭,臉上飄起兩朵紅暈,輕聲說:“表哥,這是……”
阮秀的話還沒說完,謝安亦卻忍不住站起身來,朝著蕭嘯寒又是一禮,道:“小女子乃渭城謝家三房嫡女,謝安亦。”她是實在看不下阮秀的惺惺作態了。
“謝家三房……”蕭嘯寒假裝思索了一下,問道:“你父親可是并州知府謝之禮?”
謝安亦裝出一副笑容,柔聲說:“正是家父。”
“你就是內人口中的謝家七姐兒?”這邊,宇文昊德卻是才反應過來。
謝安亦無奈地點了點頭。
“表哥,這位謝姐姐果然如表嫂所說,真真是個妙人兒,秀兒才與姐姐相識便一見如故,這才相約一同賞景。誰知走著走著,謝姐姐走累了,我們便誤打誤撞地到了這里……”阮秀的這番話說得有點意思,既告訴了宇文昊德謝安亦乃是孟玉婷和他的大恩人,她這是替孟玉婷招待呢,又告訴大家二人之所到這里,是因為謝安亦。
宇文昊德聽了阮秀的話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拱手又與謝安亦打了聲招呼:“原來是謝姑娘。”
反倒是蕭嘯寒,若有深意地看了阮秀一眼,卻也沒開口。
這是,便又小廝送來了新熱好的酒,給每個人各斟了一杯,又端了幾盤小菜上來。
蕭嘯寒不著聲色地看了謝安亦一眼,舉起了杯:“今日天寒,好在昊德兄想得周到。”說完一飲而盡。
眾人見禮親王喝了一杯,怎敢光看著,忙將杯中之物送入口中。這次謝安亦喝完卻是忍不住皺了下眉,這酒與之前喝的不一樣,感覺更烈了,咽下去感覺喉嚨火辣辣的。
謝安亦強忍著灌下一壺茶,卻發現一旁坐的人竟然嘴角向上微微扯了扯,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他一定是故意的!
“報告將軍。”亭外有小廝前來稟報。
宇文昊德看向蕭嘯寒,見他點頭,便將來人叫了進來。小廝行了禮,跪在地上說清了原委。
原來是孟家孟大老爺孟鑫帶著孟駿馳前來,說是有要事要與宇文昊德相商。那孟家與禮親王向來不合,這已是整個京城街知巷聞的事了,宇文昊德自然不能讓孟家人過來。而他又與孟家人有姻親,若是不去接待也不好,正兩難的時候,蕭嘯寒卻發話了:“既然孟大人前來,必有要事,昊德兄去便是。本王呆一會便也回去了,你留個小廝在外面引路便是。”
宇文昊德見禮親王如是說,并無生氣之意,便行了禮要去找孟家人。他一個武將,雖在戰場上殺敵時勇猛無比,可有些事情確是心粗得很,思慮不周。這不,他這一走,那謝安亦與阮秀可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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