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說這話的,是個年二十許的年輕人,他身材頤長面容俊俏,左眼下有一顆鮮紅的淚痣,憑添了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他的左下,坐著兩個中年人,神情俱是恭敬,當中有一人道:“王爺英明!臣等佩服,如今,就等宮中傳出消息了。”
另一個中年男人也是這么想的,只要對北寧出兵,那就太好了!
兩個中年男人對視了一眼,都心悅誠服地看向年輕人,心中都在感嘆:王爺實在太厲害了!仿佛有神明相助一樣,凡是想做的,就沒有事敗過。
就如這一件事,他們原先還覺得為了殺永安寺一個人,不惜大費周章,甚至動用了埋在尚書令府邸的人,頗有些劃不來,如今看來實在太值了。
他們的王爺,實在料事如神,一步步都安排好了,現在就只等出兵消息了。
年輕人聽著這些恭維,仍是淡淡一笑,氣度越發貴氣從容,淚痣更顯鮮明。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邊的輿圖上,眼中閃過志在必得的光芒。
大宣、北寧、南景……倘若至佑帝不出兵,豈不是浪費了他一番謀劃?
在這個宅子之外,京兆許多人家也動了起來。——錢皇后在紫宸殿大聲說的那句話,被傳了出來。
朝臣這才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胸懷溝壑心有遠志,貶奪朝臣斥打使臣都不是亂來的。
那么,北寧朝局不穩是真的嗎?倘若不穩,又到了何種程度?
最先動起來的便是鴻臚寺,鴻臚寺卿沈甫中連夜披衣,急匆匆往鴻臚寺官衙而去。
原本,沈甫中頭痛的是北寧使臣一事,他正派人守著使館打算好好勸慰北寧使臣,以便周轉此事的,不想卻要趕回去翻看過往的諜報。
說來好笑,鴻臚寺屬下設有間客司,往北寧撒去不知多少暗探,竟然無一人傳回北寧朝局不穩的消息,可是皇上卻收到了消息!
這到底是鴻臚寺的問題,還是……皇上的問題?
沈甫中眼皮跳動,拒絕深想下去,只是加快了腳步。
而在裴家,裴宰亦急急將此消息告訴了裴光和裴定。
怪不得皇上會有這么一番動作,原來如此!
“鴻臚寺間客司那邊沒有傳回音訊,皇上是從何得來的消息?為何深信不疑?”裴光這樣問道。
可以肯定的是,這消息不是從間客司得到的,而皇上如此信任,怕是……皇上有自己的心腹暗衛!
……就像當年厲平太后那樣的?
裴定雙眼閉上,復又睜開,道:“這些可以慢慢探。我更想知道,北寧不穩這個消息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皇上出兵或有勝算,倘若是假的……呵呵。
在裴家,裴宰是專司消息刺探的,聽了這話,便說道:“北州那邊的消息每日一報,消息應該不會是真的。”
這一下,裴光接上了話,捻須道:“老四,你怎么能保證,裴家在北州所探聽到消息就是真的?”
裴家就算是河東第一世家,也只是大宣的一個世家罷了,皇上身居帝位,舉國都是他的,說不定能探聽到更準確的消息。
就算裴家的鳥每天飛來飛去,怕也會有誤。
想了想,裴光轉向了裴定,問道:“小五,你有何看法?”
老四專司消息刺探,在謀略上有不足,小五得王謨教導,于此道上甚是精當,他是怎么想的?
裴定的臉色一如既往地顯得蒼白,聞言便輕聲道:“父親,以我看,北寧不穩的消息,必定是真的,卻也沒那么真。”
裴光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有人刻意誤導了皇上,這個人還是皇上極為信任的?”
裴定點點頭,回道:“是的,現今實情如何,就只能問那一個人了。”
裴光眸光亮了亮,捻須的動作都輕緩了不少,只肯定地點了點頭。
“……”裴宰看著父親與五弟的互動,完全無法get到他們的重點。
那一個人是誰?誰能更清楚北寧的實況?
裴定看著兄長,說出來的話語十分輕柔,卻帶著一種異常肯定的清醒冷硬:“北寧使臣,朱以澈!”
朱以澈手腳被綁著,還被蒙著眼,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屁股下的粗糲陰冷清楚地告訴他:現在不是在大宣使館里,而是在不知道的地方。前一刻,他明明睡在使館里,打算明日就趕回北寧的。
他是北寧的使臣,代表的就是北寧,卻被大宣皇帝無緣無故刮了兩巴掌,這不僅僅是對他侮辱,還是對北寧的侮辱,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只是,這不知是哪里,也不知是誰帶走了他。
他試圖冷靜下來,然而手腳被綁,眼前一片黑暗,實在難以維持往日的冷靜機敏。
況且,能從守衛森嚴的大宣使館綁走他,這是讓他心驚的本事!
終于,他忍不住開口喊道:“有人嗎?有人嗎?這里是哪兒?是誰,是誰?”
一會兒之后,他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還聽到了一陣腳步身,間雜著不少呼吸聲。——有人來了,還不止一個人!
“朱大人,別擔心。我們主子只想問你一點事情,知道答案之后就會送大人回去的。”有人這樣說道。
朱以澈一聽這話,臉色便變了變:這人說的,是一口標準的北寧官話!
來人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臉色,繼續道:“我們主子想知道,北寧朝廷如今怎樣,有何亂象。”
聽著這人用熟悉的官話說著北寧,朱以澈心中反而定了不少。
原來是為了北寧的局勢,那么,綁他來此的人,肯定是大宣人,還是大宣朝廷中人!
他“呵呵”笑了出來,道:“原來是這個……怎么,你們鴻臚寺間客司不是很清楚的嗎?還用來問我這個北寧使臣?”
國與國中間彼此下釘子撒暗探,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朱以澈這會還真不打算說出來,大宣的人又能耐他如何?
說了這些話之后,他便嘴唇緊閉,打定主意不再說話,任憑來人又再重復了這個事情,他都當作沒有看到。
難道大宣還敢殺了他不成?若是他這個北寧使臣死在大宣,那么北寧和大宣之前,就絕無平靜的可能了!
來人見他這副態度,似不以為然,反而好聲好氣地道:“朱大人不說,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朱大人存于永隆錢莊的十萬兩白銀,是怎么回事?”
朱以澈身子一僵,氣息都岔了岔,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永隆錢莊乃北寧第一銀號,他們怎么知道他有白銀十萬兩?
這些,是他這些年在大宣和北寧所得,靠的,便是倒賣北寧的軍需到北州!
來人又笑了笑,道:“大人,不知道從北寧臨谷關那個軍驛,是不是還存著?那里的四十軍官,似乎都姓朱吧?”
朱以澈一聽,幾乎渾身都沒有了力氣,甚至覺得自己在聽笑話。怎么可能?那個軍驛,這些人怎么會知道?
然而,來人的說話還沒有完,一句一句已足夠讓朱以澈心臟劇烈跳動、臉色煞白。
每一句,若是傳到北寧帝王口中,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良久,良久,朱以澈才頹敗地說道:“我說……我說……”
裴定佇立在這里,安靜地看著屬下逐步引出朱以澈的話語,隨后輕輕撫了撫腰間的墨玉印。
他想的沒錯,北寧不穩是真的,卻也沒那么真!
(ps:依然是用手機更新,作者的話就說不了,非常感謝諸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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