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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畹畹陪了老太太于當天下午便入了宮。
一時,安沉林在護國公府內如坐針氈,翹首以待,其他人也是坐立不安,想著安念熙和安念攘闖下的禍事很可能延禍滿門,一個個都是提心吊膽,仿佛那脖子上的腦袋即刻就會搬家似的。
入冬以來一直未曾下雪,這個午后竟然紛紛揚揚下起了雪,更讓整個安府都期期艾艾,人人自危。
花畹畹和老太太入了慈寧宮。
慈寧宮內放置了七八個大暖爐,但仍舊抵不住寒意深深。
老太太穿著大紅織金云霞外衫,胸前是陳繡獅子補子,領間有一道極窄的牙子花邊的領子系著金銀扣,加在身上的霞帔熠熠閃光。
花畹畹低著頭,目不斜視地盯著地上塊塊三尺見方的大白玉磚,隨著老太太跪拜如儀。
老太太心里不由安慰,這個孩子雖然出身鄉野,竟然在這巍峨的皇宮內亦沒有失儀,真是難得。
此刻,滿堂寂靜,甚至連衣角裙邊發出輕微的����摩擦的聲音都能聽見。
“哪個是花畹畹?”皇帝不怒自威道。
花畹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行了大禮,口中道:“皇上龍體康健,福澤萬年。”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蹙眉道:“抬起頭來朕瞧瞧。”
花畹畹依言抬頭,目光恭順,舉止得儀。
沒想到那禍害的藥方竟出自一個孩子之手,皇帝在心里憋屈,當日自己實在是因為太后的病而急昏了頭,竟然不加試驗就讓人按方抓藥熬了給太后服下,如今太后鳳體奄奄一息,不知還能拖得了幾時。
皇帝的身形很高大,年輕的時候儼然是一位美男子,只是常年的帝王生活讓他的身上多了一種懾人的氣質,令人不由自主產生畏懼。
老太太一旁偷偷打量皇帝,覺得皇帝的眼神似乎要把花畹畹千刀萬剮,心中升起重重不安,可是旁邊的花畹畹卻沒受到一點影響。
老太太一邊擔憂,一邊暗暗在心里驚詫。她哪里會想到,前世的花畹畹,這樣的場面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你是安家的童養媳?”皇帝問。
“是。”花畹畹不急不徐答。
“聽安家姐妹說,那張給太后治病的藥方出自你的手?”
皇帝的話叫老太太一頭霧水,她困惑地看向花畹畹,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花畹畹道:“臣女的確在家里聽祖父提起過太后的病情,依照祖父之描述,為太后的病癥擬了一個方子,只是那個方子在臣女居住的百花園遺失了。”
皇帝冷聲道:“朕不管那藥方你是遺失了,還是贈與他人,總之太后的病體因你的藥方而加劇,朕就要一并治你的罪!”
花畹畹不慌不忙道:“若讓太后病體轉沉的的確是臣女的藥方,臣女甘愿領罪,只是不知皇上所指之藥方與臣女所擬之藥方是否一樣,還請皇上將那藥方拿來讓臣女看一下。”
皇帝不耐地讓太醫呈過了那藥方,花畹畹瞥了一眼,心里暗笑安念攘那個蠢/豬果真中計了。
“花畹畹,這可是你親手所擬之藥方?”皇帝問。
“不是。”
“花畹畹,敢做要敢當,你以為你矢口否認,朕便不能治你的罪了嗎?朕有人證!”皇帝讓人帶了安念熙和安念攘上來。
安念熙倒是安靜跪了,安念攘一見花畹畹,恨不打一處來,向著皇帝嚷道:“皇上,就是這個賤/人將那假藥方糊弄臣女,臣女因為關心太后病癥,才會上了她的當,皇上,她存心想害死太后,她才是罪魁禍首,臣女是無辜的,請皇上將這個賤/人處以極刑!”
老太太大抵已在心里猜到七八分事情真相,看著安念攘不由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個孫女實在是蠢笨至極。
“花畹畹,你為什么要陷害皇太后?皇太后慈祥仁厚,與你無冤無仇,你是何居心?”安念熙氣憤地質問花畹畹。
花畹畹不理會姐妹二人,只是向皇上磕了頭,陳情道:“皇上容稟。”
皇帝道:“講!”
“臣女所擬藥方與這張藥方上的用藥有一味藥不同,而這味藥正是治好太后病癥的關鍵。”
皇帝來了精神:“什么藥?”
“這張藥方上寫著用未鉆赤小豆十四枚,杵碎為末。溫水半盞,和服。可是臣女的藥方上原本寫著用未鉆相思子十四枚,杵碎為末。溫水半盞,和服。”
安念攘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喊起來:“不對不對,花畹畹,你當日所寫分明是用未鉆紅豆十四枚,杵碎為末。溫水半盞,和服……”
花畹畹好笑道:“相思子又名紅豆,古人作詩云,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顆,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紅豆素有相思子之稱,難道二小姐不知道嗎?”
安念攘的心往下一沉,當日她拿到花畹畹的藥方,正是對藥方上的紅豆二字有些費解,紅豆可以是相思子,也可以是赤小豆,而大姐安念熙剛剛中了相思子的毒,這相思子是毒不是藥,所以怎么可以用來治療皇太后的病呢?
所以她理所當然把紅豆換成了赤小豆,想就算日后她得了封賞花畹畹要怪責她剽竊,她也好有個說辭,自己的藥方與她的藥方并不一樣。
安念攘自以為天衣無縫,誰料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那相思子是毒藥,大姐中了相思子的毒差點死掉,它怎么可以用來治療皇太后的病?”
花畹畹向皇帝道:“皇上,臣女這個藥方的確能治療皇太后的病,臣女愿以項上人頭擔保。”
“花畹畹,如若你當真有把握治好皇太后的病,那么朕就免了護國公府所有罪責,封你為安和族姬,賞黃金萬兩,如若不然,整個護國公府都要受到牽連!”
皇帝金口玉言,安念熙著急道:“花畹畹,你不可魯莽行事,你難道要整個安府替你陪葬嗎?”
花畹畹向著安念熙,不卑不亢道:“大小姐,連累整個安府的可是你和二小姐,畹畹現在做的一切是在替你們二人拯救整個安府!”
老太太發話了:“事到如今,只能讓畹畹一試了。”
花畹畹看向慈祥的老太太,微笑道:“祖母可愿相信我?”
老太太看著花畹畹篤定清澈的眸子,只能點了點頭。
花畹畹深吸一口氣,走進寢殿,走向皇太后的病榻,內心里竟一時忐忑傷感起來。
前世,皇太后纏綿病榻,是自己閱盡平王府內所有醫書才研究出那么一個方子,一月來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直熬到雙眼出血,幾近失明。
而自己這么做的目的都是為了幫助薊允秀。
薊允秀為了登上皇位,幾乎榨干妻子所有能夠利用的價值,卻在目的達成之后將她棄之敝屣。
花畹畹來到皇太后病床前,見可憐的皇太后已經吐瀉到虛脫,她讓太醫依照藥方先去熬藥,又讓宮人端來白粥,細細喂了皇太后,皇太后勉強吞食了幾口。
花畹畹對滿腹擔憂的皇帝道:“臣女讓皇太后吃些稀粥,是為了待會兒服藥之后能有東西可吐,而不至于連膽汁胃液都吐出來。”
皇帝皺眉:“什么,你是說皇太后服了你的藥會大吐特吐?”
花畹畹點頭:“藥方上已經寫明了,欲吐抑之勿吐,少頃當大吐。輕者但服七枚。非常神效。太后的病癥屬于重癥,勢必大吐,還請皇上不要過分擔心。”
皇上怎么能不擔心呢?可是如今沒有別的法子啊。這個少女神色篤定,似乎勝券在握,也只能相信她了。
皇太后服了花畹畹的藥方,果真大吐特吐。
聽著寢殿內傳出皇太后嘔吐和宮人們著急哭泣的聲音,跪在外頭的安念攘嘟噥道:“就憑她能治得好皇太后的病才怪!”
老太太橫了安念攘一眼:“難道你想看著整個護國公府出事?”
“可是藥方是出自花畹畹之手,祖母,是她陷害我!”
“是你鬼迷心竅,還牽累你姐姐和整個安府!”
“人家是想姐妹一場,讓皇上也封賞姐姐。”安念攘不服氣。
安念熙道:“你倒是姐妹情深,可是還請妹妹以后不要將這樣的好事帶上姐姐了,姐姐真是受寵若驚,眼下能不能度過這一劫,可全看花畹畹了……”
三人都充滿憂慮地看向寢殿的方向。
夜半,皇太后終于吐出了幾條黑蟲,立時腦子不疼了,人也精神爽利了不少,喊著肚子餓。
花畹畹立即讓宮人給皇太后送了吃的,又命宮人用煙草為燃料燒死了地上的幾條黑蟲,一時之間整個寢殿奇臭難聞。
太醫們一旁紛紛捂鼻。
皇帝道:“一群沒用的東西,治不好太后的病,還連這一點氣味都受不了了?這些蟲子可是在太后肚子里折騰了數月!”
龍顏大怒,太醫們嚇得急忙跪地磕頭:“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花畹畹道:“皇上息怒,其實怨不得眾位太醫,這些黑蟲是蠱蟲,太醫們不是巫師,只是治療肉體疾病,對于這些蠱毒技倆自然無法分辯。”
皇帝奇道:“你小小年紀,因何又能知道呢?”
“臣女在鄉間長大,所謂高手在民間,臣女生活的村子常有人不小心中了蠱毒,也請巫師來作法驅毒,臣女耳濡目染,便能知曉一二,所以那日聽祖父說起皇太后的病癥,臣女便覺定是中了蠱毒,所以才擬了這個藥方,只是沒想到二小姐貪玩,才有了如今的波折。還請皇上看在皇太后已經無恙的份上能夠饒恕安家老小,一切皆是臣女的失誤。”
皇太后吃了點心有了力氣,在宮人攙扶下,從床上坐起身道:“你救了哀家的命,皇上定會重重賞你的!”
“母后說的是。”
“謝皇上皇太后。”
當夜,老太太領了安念熙和安念攘打道回府,而花畹畹繼續留在宮中,照顧皇太后病體。
數日后,皇太后鳳體徹底康復,皇上便對花畹畹論功行賞,先是冊封了她為安和族姬,賞賜黃金白銀無數。
花畹畹是被皇帝派宮人用最豪華的馬車護送回護國公府的,護送的一共二十幾個宮人,每人手里都捧了托盤,每個托盤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黃金和珠寶,樣樣都是極為難得,饒是老太爺和老太太見慣了金銀珠寶,卻也覺得眼花繚亂。
這樣豐厚的賞賜,對于護國公府的女眷來說簡直是開天辟地頭一回,把眾人妒忌得心里發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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