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他要留下研究一番,又或是怕式樣在李記繡坊大力推廣前流了出去。
但凡是些稍大的繡坊,都會有縫衣機,這是江若寧萬萬沒想到的,是用木頭和鐵輪制成的,而這縫衣機聽說有好幾種式樣,有一代、二代,還有三代的,而最常的便是二代、三代,聽說一代的早就淘汰了,她不得不嘆服這里科技的發達。
繡女的存在不是縫衣服,而是繡,將衣服最精致的花式繡上去,衣襟的花紋,袖口的花紋等。
照著規矩,又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李公子,一張五百兩銀子的,二百兩的兩張,另一百兩兌換成十兩銀子的銀票即可,有勞了。”
江若寧稍坐了片刻,到一樓布店時,又挑了好幾塊布料,絲麻布、繭綢各挑了好幾塊,幾乎一家人各買了一身,給她自己的買了一塊水紅、又一塊水藍色的,當即讓管事結了賬,裝進包袱里,去了對方的首飾鋪子,挑了些銀首飾,莊戶人家,戴金玉首飾太過顯眼,就買銀質的最得體。
正興二十四年的正月第一個沐休日,江若寧一早讓二妞去街上買了茶葉、點心,挎著包袱回平安村。
一陣狗吠,栓子大叫:“奶奶,奶奶……姑姑,姑姑!”
栓子兩歲多了,話還說不全。
江氏坐在堂屋門口,瞇著眼做針線活,縫的是一個米分色的小衣。
河舅母道:“你姑姑回來了?”
栓子“嗯”了一聲,一轉身,胖乎乎的栓子往院門方向奔去。
不遠處,傳來佃戶張團家的聲音:“江姑娘,衙門又沐休了?”
“是,可惜每七天就休息一天。”
張團家的道:“做官差也不易呀,可不比我們莊戶人,累了多歇一會兒也沒人吵,但你們旱澇保收,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瞧你帶著丫頭大包小包的,你可真夠孝順。”
河舅母聽到后頭這句,立時見眉不見笑,一把抱住栓子,笑呵呵地道:“寧兒回來了?”
“舅母!”她笑了一下,“姥姥在么?”
“在!在,在給你做衣裳呢。”
“姥姥眼睛不好,我不是與她說過,叫她享清福就是。”
“不讓她做,她就急。”
“舅母,舅舅他們呢。”
“都下地干活去了。”
江若寧進了院門,掏了兩根棒棒糖遞給栓子,栓子一把奪過,吃過一回,就知道這東西是要撕紙的,偏小胖手沒力氣,撕了半天也沒把紙撕掉。
河舅母瞧得著急,罵道:“蠢貨,跟你娘一樣蠢。”
近來,河舅母動不動就敲打劉翠鈿。
劉翠鈿聽說水柱說的這門親事,人家不要彩禮,到時候把女兒嫁過來還有嫁妝,生怕河舅母再尋她的不是越發用心了,一大早用了飯,就跟鐵柱一道下地干活了。
江若寧進了堂屋,打開包袱,里面竟是幾色的布料,“姥姥、舅母,要換春裳了,回頭給家里人一人做一身春裳穿。”
江氏凝著眉,“你掙幾個錢不容易。”
二妞得意地道:“江姥姥,小姐可厲害了,上回她給我做的那個米分褂子,被人給瞧上了,光是那褂子就賣好幾十兩銀子。”
河舅母道:“一個舊褂子還有人要?”
莫不是那人腦子有問題。
江若寧沒解釋,二妞倒解釋開了,“不是,賣給一個生意人,人家看中褂子的式樣,瞧著像兩件,實則只得一件,生意拿回去要照著做,然后做很多很多這樣的衣服,拿到京城去賣,專門賺京城大戶人家的銀子。”
河舅母一臉茫茫然。
江氏卻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錯,那褂子瞧著像兩件,實則省了一半的布料,這對京城大戶人家來說是省了一倍的錢,若真是如此,這商人還真有眼光,看著給了你們高價,實則要大賺一筆。”
江若寧打開了另一個包袱,里頭是一個紅漆盒子,從里面拿了一對銀嵌祖母綠玉石的鐲子來,“姥姥,這是我給你買的,快戴上。”
“不是告訴你,掙了錢就要攢起來,將來要備嫁妝。”
“還早著呢,我只知道掙錢就是為了姥姥過好日子的,別人有的我姥姥也得有。快戴上!”
河舅母心下更樂,這丫頭一回來給全家備了衣料不說,還買了禮物,她活了一輩子,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娘,寧兒給的,你就戴,這是寧兒的一片孝心。”
江若寧將一對鐲子戴在了江氏手腕上,自顧自地沉醉了一番:“好看,姥姥皮膚白,我就知道這鐲子戴上最合姥姥了。”
她一轉身,又取了一對銀鐲子出來,“舅母,這是給你的,原想買一對像姥姥手上的,可那對店子只有一對,就買了這對純銀嵌富貴圖案的。”
河舅母可不會客氣,一把放下栓子套在手腕上,自顧自的欣賞起來。
江若寧拿了一個長命鎖,給栓子套在脖子上,“這是姑姑送你的。”
“栓子,你瞧姑姑多疼你。”
河舅母見那盒子里還有,瞟了一下,里面不僅有銅銀,還有五兩零碎銀子,家里不愁沒銀買糧食了。
“姥姥,這里面還有幾對,是給大嫂、二嫂、三嫂買的,你瞧著分給她們,她們三人的每人一只珍珠戒指,每人一對珍珠耳墜,一支珍珠釵子,式樣各不一樣。姥姥,以前我們家窮,現在有錢了,可以給三嫂嫂見面禮,別說是我給的,就說是你和舅母給她們的。”
珍珠又分好劣,江若寧買的這個珍珠并不是上等好珍珠,而是不規則的殘珠打磨成珍珠后做成的首飾,比天然生成的圓珍珠要便宜許多。
“你這孩子,這得多少錢。下次不許亂花錢。”
“姥姥,我只要我們一家人都好好兒的。”
“姥姥一定好好兒,姥姥呀,還想活著享我外孫女的福呢。”她輕柔地撫摸著江若寧的頭發,滿心都是幸福。
河舅母今兒心情大好,“二妞,你盯著栓子些,我去廚房準備午飯。”
江若寧搬了根矮杌坐下,“姥姥,你針線活真好。”
“老了,沒年輕時候好了,你那么忙,沒時候做針線,姥姥給你縫。”
正說話,只聽到一陣孩子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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